与此同时,魏忠贤已带锦衣卫缇骑四出,按东厂密档直扑京营将领府邸。
“英国公府上的千户,抓!”
“成安侯的侄儿,锁了!”
“五军都督府佥事,抄家!”
皇帝命东厂锦衣卫搜集多日的证据,如今都化为擒拿这些罪臣罪将们的铁锁。
趁着清晨,他们还没上值的时候,便将大多数京营将官擒拿。
便是所谓之擒贼先擒王。
这些勋贵军将们,有的在醉仙楼抱着花魁,赤身裸体睡大觉,却被锦衣卫骤然闯入,赤条着身子便被抓拿出去,连反抗都没机会,当场游街,引得百姓指指点点,直呼京营军将的那玩意,简直小到看不见。
有的则在自家抱着两房小十几二十岁的美艳婆姨,享齐人之乐,却被锦衣卫粗暴闯入,拉出来便是五花大绑,有性子急的,骂骂咧咧,直接被锦衣卫铁拳招呼,打得鼻青脸肿,血流如注。
还有胆子大的,仗着自己武功高强,便想着打退锦衣卫,结果便是三条腿都被打断了,躺着被抬出去。
更惨的时候,有人正在茅房如厕,屁股还没擦,便被锦衣卫冲入其中,按在屎尿中一顿胖揍,然后押解到诏狱。
在锦衣卫有意无意的动作下,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又开始抓贪官了。
对此,街巷的百姓那是拍手称快:
“老天开眼啊!”
粮铺的掌柜拍着算盘,指着街上押过的囚车,眼中有着压抑已久而释放的快意。
“这帮喝兵血的蛀虫,连阵亡将士的抚恤银都敢贪!前年我侄儿战死辽东,领到的安家费还不够买口薄棺!”
茶楼里说书先生把醒木一摔:“列位瞧见没?戚将军的兵刚才从永定门押过去一溜勋贵家奴!”
“这可比《包公案》还解气!”
下首的听客拍手称快,笑着说道:“那些个千户,平日里一副人上人的模样,今日,浑身赤裸,丢尽脸面,小小勋贵,可笑可笑!”
绸缎庄的伙计抱着布匹嗤笑:“这些蠹虫早该整治了!去年京营那群爷来店里强赊账,说是‘剿匪军需’,转头就当了银子逛窑子!”
“我呸!”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恶狠狠的骂道:“活该挨千刀!”
城中百姓,对这些京营的大头兵,早有积怨。
几个挑粪工歇在胡同口,黑瘦的脸上咧开笑:“听说皇上要补足兵额咧!俺们村后生要是能选上,实打实领月饷!定远侯在京郊募兵,得赶紧让子侄儿前去报名,说不定就选上了呢!”
旁边卖炊饼的老汉插嘴:“可算有个明白人坐龙庭了,那帮勋贵家的崽子,连操练都让佃户顶替,简直就是畜牲!”
大明的百姓其实都很简单,他们相信眼见为实。
如今皇帝大肆拿人,拿的还是平日里在北京城作威作福的那些‘人上人’。
一瞬间,便让他们感觉到了北京城的变化,感受到了大明皇帝的欲澄清玉宇的决心。
咱们的这个陛下,当真是为民着想的好陛下啊!
而趁这个时候,朱由校也发动他掌握的舆论机器。
茶馆酒肆的说书人,便又有新的说书故事了。
且听
大明帝君整京营!
第118章 王恭诡谋,银枪断佞
整顿京营迅疾如风。
但京营毕竟号称二十万人,驻地各不相同。
哪怕是兵分三路,也难以在一日的时间内,将京营所有的驻地都整顿完毕。
到了日落之时,也才整顿了京营三成不到。
倒是魏忠贤抄家抓人,只花了半日,便将北镇抚司诏狱给填满了。
失去了主官的京营士卒,没有了人带头,却也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束手就擒。
当然
也不是没有例外。
有的人,却也想着硬抗。
京营所带的进项,乃百万京营兵卒家眷衣食所系,岂是你一个皇帝想要撤换就能撤换的?
之前各营地没有什么反应,主要是清晨时分,许多参将、千户还没有上值,群龙无首之下,无人敢挑头闹事。
而随着皇帝清查京营事情的发酵,这些京营的人,有些已经开始串联起来,准备搞出事情,让皇帝清查京营的事情彻底失败。
德胜门外。
火药局所在,正是神机营驻地。
左掖参将徐国泰与右掖参将刘光祚此刻带着手底下的人马,正在王恭厂外等候成国公朱纯臣前来清查神机营。
然而,这两人却没有想要束手就擒的意思。
“王恭厂内,安排妥当了吗?”
徐国泰隐晦的问道。
右掖参将刘光祚当即点头。
“徐将军无须担忧,都安排好了,扯不到我们身上。”
徐国泰见此情形,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有些忐忑。
徐国泰本是戚家军旧部,因为立了功,被授予参将一职。
在战场上,他自然是奋勇杀敌,为大明立过汗马功劳。
然而,授予参将之后,他也难免的与京营中的人同流合污。
毕竟,吃空饷、卖军籍,这个钱来得太快,太容易了。
本来,他可以一直这般吸食大明的膏腴血水,可以与国同休。
谁知,皇帝居然敢来彻查京营。
这是他们的财路,便是皇帝也不能断!
而且,神机营的亏空,他们心中清楚,若是彻底清查,这空出来的军籍、多吃的空饷,消失不见的火铳、火炮,单就一项,就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如今,便指望着火龙烧仓了。
甚至
他要以此来震慑皇帝,查京营,他们可是真的会反抗的。
至于他们的底气,便来自王恭厂内的火药。
王恭厂里面储存着大量的火药!
一旦爆炸,将会撼动整个京师!
就在两人畅想未来的时候,远处,黑压压的锦衣卫、四卫营的兵卒前来了。
两人当即带着神机营的人前去拜见。
“卑职,拜见国公爷!”
成国公躺在抬轿上,浑身裹着锦被,面色苍白,但眼神却似毒蛇一般,好似要置人于死地。
“二位,该查神机营了。”
此刻暮色渐沉,徐国泰当即说道:“国公爷,营中已经准备好账册了,请国公爷进营一观。”
朱纯臣嘴边缀着一丝冷笑,说道:“那便进去吧!”
哪知两人突地跪伏在地,说道:“在国公爷查账之前,请治我等吃空饷、贩军籍之罪,还请国公爷拿我等入狱。”
呵!
第一次见到有这么主动的人。
其他营中,到底会抵抗一二,到了神机营这边,竟如此配合。
居然还想着主动入诏狱?
“二位,不怕诏狱的刑罚?”
徐国泰面色冷静,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等主动自首,愿意补足这些年贪污所得。”
原来还是有钱的主儿。
“这么看来,你们倒是非常支持陛下整顿京营。”
徐国泰与右掖参将刘光祚当即说道:“陛下是我天上的太阳,萤火如何与烈日争辉?我等不敢违抗圣命!”
“是吗?”
这个时候,王恭厂内,忽然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的,居然是身穿蟒袍的太监魏忠贤。
“怕你们是要引爆王恭厂中的火药,将我等都炸死在其中罢。”
徐国泰与刘光祚面色剧变,双手紧握,神色有些慌张,但还是自顾镇定的说道:“卑职不知道厂臣此言何意。”
“还给我装蒜!”
魏忠贤一把将王恭厂的帮工推了出来,呵斥道:“王二,你来说说,此二人要你做什么?”
王恭厂隶属于工部,厂内有监厂太监1人,工匠30余人,还有一些临时招募来的帮工。
这些帮工,也就是后世的临时工,只能干一些脏活累活。
帮工王二是一个邋遢中年人,此刻浑身瘫软的跪在地上,他瞥了一眼徐国泰与刘光祚,见两人的眼神带着威胁,害怕得赶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魏忠贤冷笑一声,一脚便踹在这个帮工身上,恶狠狠的说道:“你怕这两个参将,难道不怕我魏忠贤?难道你要去诏狱,尝尝诏狱的滋味?还是说,你以为咱家不知道,你家眷所在何处?”
魏忠贤的恶名,如今整个京师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甚至能够使小儿止啼。
面对着魏忠贤的威胁,这个帮工终于是说话了。
“公公饶命,是徐参将要我去引爆王恭厂,制造些混乱出来,小的家眷被他扣在手中,不得不为他卖命!”
这个帮工话一说完,徐国泰与刘光祚顿时就绷不住了。
“污蔑,纯属是污蔑!”
“厂臣,区区帮工所言,不足为信,平日里我欺凌惯了他,是故他对我怀恨在心,想要在此刻将我拖下水,害我性命!”
“请厂臣明鉴!”
徐国泰与刘光祚当即出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