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借题发挥,将本来针对自己的坏事,变成对他有利的好事!
事物的发展总是随时间变化,好事与坏事,得看你怎么用这件事!
“这些国子监监生邀名而来,朕便偏不遂他们的愿,魏忠贤!”
朱由校看向侍奉在一旁的老太监。
“老奴在。”
“此事既然由王纪、孙玮引起的,便让他们来消弭。”
魏忠贤先是一愣,马上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忍不住称赞起来了。
“陛下圣明,此计诛心,如此一来,不需要锦衣卫动手,他们便自行溃散了。”
没错,朱由校便是要用诛心之策。
他便是要让那些国子监监生,看看撺掇他们的人,到底是什么嘴脸!
什么清流?
什么大儒?
各个虚伪至极!
你们所谓的为正义之举不惜搭上性命与前途,便是为这些伪君子争权夺势。
你们傻不傻?
朱由校现在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快去罢!”
魏忠贤当即领命而去。
他快步出了宫门,之后没有坐轿,而是骑马朝着北镇抚司奔去。
寒风刺骨,冬夜骑马的感受宛如遭受刑罚,然魏忠贤却没有丝毫不悦。
他也想看看那些国子监监生,遭了陛下的手段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很快,他便与许显纯到了‘阎罗殿’中。
王纪与孙玮仍旧被绑在刑架上,孙玮见到魏忠贤,还能硬气,朝着魏忠贤脸上吐出一口唾沫,怒骂道:“阉狗!”
王纪则是满脸灰暗,心哀莫大于死。
魏忠贤躲过这口浓痰,阴冷一笑,缓步上前,尖细的嗓音在诏狱幽暗的刑房中格外刺耳:
“王御史、孙侍郎,二位都是聪明人,何必自讨苦吃?只要你们去通政使司,当着那些学子的面,把你们如何撺掇他们上书、如何利用他们争权夺利的勾当一五一十说清楚,咱家可以替皇爷开恩,罪不及家人。”
孙玮闻言,猛地抬头,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魏阉!你当老夫是三岁孩童?即便我认了,你们会放过我孙家?笑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让我替你们做这腌臜戏!”
他啐了一口血沫,眼神如刀,死死盯着魏忠贤。
一旁的王纪却浑身颤抖,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似在挣扎。
许显纯见状,阴恻恻地凑近,低声道:
“王御史,你可想清楚了。你儿子去年刚中举,前途无量,若因你这一念之差,全家流放辽东,世世代代为奴,岂不可惜?”
王纪瞳孔骤缩,脸色惨白如纸,喉咙里挤出几声呜咽,却仍不敢开口。
魏忠贤冷哼一声,拂袖转身,语气陡然森寒:
“既然二位敬酒不吃,那咱家也不废话了,皇爷的耐心有限,若你们拒不配合,不止诛九族,还要诛十族!所有门生故旧、姻亲故交,一个不留!”
他猛地回头,眼中凶光毕露:
“孙玮,你不是自诩清流吗?到时候,你的学生、同窗、好友,全因你一人之‘骨气’而死,史书上会怎么写?‘孙玮刚愎自用,害死满门’?还是‘蠢货一个,自取灭亡’?”
孙玮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仍咬牙不语。
王纪却终于崩溃,他涕泪横流,开口求饶道
“我我愿去!求魏公公开恩,饶我家人一命!”
许显纯狞笑一声,一把拽起王纪的衣领:
“这才对嘛!来人,给王御史换身干净官袍,别让那些学子以为咱们虐待忠良!”
孙玮见状,怒极反笑:
“王惟理!你竟如此贪生怕死?你以为他们会信守承诺?可笑!”
魏忠贤眯起眼,缓缓走近孙玮,声音如毒蛇吐信:
“孙侍郎,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生不如死?”
他一挥手,两名番子立刻抬上一具布满尖刺的铁枷。
“这东西叫‘万蚁噬心枷’,戴上后,尖刺会慢慢扎进皮肉,不会让你死,却能让你疼得日夜哀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俯身,在孙玮耳边轻声道:
“你若不配合,咱家就让你戴着它,亲眼看着你的家人一个个被凌迟处死,如何?”
孙玮浑身剧颤,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
良久,他缓缓闭上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配合。”
魏忠贤满意地直起身,阴笑道:
“这才对嘛!二位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方才的话,咱家都能给你们保证。”
当然,后面的话,也只在魏忠贤心中响起:咱家保证你们的家人,会死得痛快些。
“若是你们敢在通政使司外耍花样,惹得陛下不快,尔等男丁尽数凌迟处死,再剥皮实草;女眷遭受万人凌辱,再浸猪笼。尔等家中祖坟,咱家必派人掘了,先祖头骨当做尿壶,安寝之地,当做茅厕,尔等好自为之!”
王纪闻言,如遭雷击,瘫软在地。
孙玮则猛地睁眼,嘶吼道:
“魏忠贤!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
魏忠贤闻言,哈哈大笑,不以为然,转身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在诏狱中回荡:
“带他们去通政使司!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些‘清流君子’,到底是何等货色!”
第127章 青衿碎首,白简摧贤
通政使司外。
国子监学子跪谏。
最前面的三人,正是赵明远、陈子瑜、郑世襄三人。
这三人此刻还是装作胜券在握的样子,不断地鼓励周围人。
“莫要泄气,现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切莫在这个时候放弃。”
“一旦成功,我等将名垂青史,万人敬仰,到时候,高官厚爵、名声名望,都会有!”
“若是我们怕了、投降了,我们就是逆贼,到时候,不仅国子监监生身份没了,还要下狱,牵连家人。”
“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只有赢这条路!”
“对!都精神点,莫要丢了我们国子监太学生的脸!”
在三人强打鸡血之下,那些国子监学生,居然真和他们同进退了。
然而,赵明远、陈子瑜、郑世襄三人虽然表面上说要赢了,但三人心中却不免有些慌了。
怎么
和先生说的不一样?
不是说陛下很快就会妥协吗?
怎么现在,陛下还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局势,已经朝着他他们恐惧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是王御史和孙侍郎!”
不知道谁喊叫了一声,顿时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王纪与孙玮被锦衣卫押至通政使司前,雪粒正簌簌砸在青石板上。
王纪的官袍下摆沾满诏狱的泥污,孙玮的幞头歪斜着,露出鬓角被冷汗黏住的灰白头发。
两人踉跄着被推上临时搭建的木台,数百双眼睛顿时如刀剑般刺来。
“诸位.”
王纪的嗓子像被炭火灼过,他刚开口,就被陈子瑜的尖啸打断:“诸位同窗!这两个软骨头早被阉党打断了脊梁!”
他挥舞着棍棒指向木台,火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
“他们现在说的每个字都是诏狱里编排好的谎话,诸位不要信他们的鬼话!”
陈子瑜知晓,他的老师,已经先他们一步投降了。
三个年轻士子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我等正欲死战,老师为何先降?
夫子,你之前在首善书院说得冠冕堂皇,说得义正言辞,一被抓入诏狱,怎么一切都变了?
陈子瑜此话说完,其余国子监学子纷纷给他声援:
“原来王御史和孙侍郎也是阉党走狗!”
“我呸!一点骨气都没有的东西!”
“你们不必说了,不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绝不离开!”
“蠢货!”
孙玮突然暴起。
一想到自己断绝的仕途,以及前途未卜的家人,他心如刀绞,索性将所有的痛苦烦闷都发泄出来!
尤其是要将王纪这个胆小如鼠的伪君子揭露给天下人看。
我孙玮,耻与此人为伍!
“你们可知王纪收受晋商白银万两?可知他许诺上书事成后保举赵明远、陈子瑜、郑世襄三人入翰林?你们被当做刀剑,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此话一出,人群如沸油滴水般炸开。
国子监学子手中的铁棒当啷落地,他们不可置信地望向赵明远、陈子瑜、郑世襄三人,质问道:
“孙侍郎所言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