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有钱,但吝啬。
在洛阳百姓之中没有人望,在兵卒心中,没有威望。
这样的人,没有造反成功的任何可能性。
王体乾闻言,心中略有失望,他还想着福王造反,然后一举将福王擒拿,将福王富可敌国的财富献与皇帝,以期恩宠。
现在看来
他这个算盘,应该是打不响了。
“王公公。”
福王的伴读教授黄陞在一边提醒道:“福王或许不会造反,但是他手下的人不一定,我看大家今夜小心一些,恐怕有人会铤而走险,行班超故事。”
王体乾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哦?黄教授这话有意思了你说说,谁会铤而走险?”
黄陞压低声音,脖颈前倾像只警觉的鹌鹑:“陈良弼那武夫!下官亲眼见过他私藏火器,还常对护卫说什么富贵险中求,在下担忧此人会铤而走险,杀了公公,让福王不得不造反。”
“放屁!”
驸马都尉万炜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震得叮当响。
“区区护卫指挥使敢动天使?本都尉现在就去剁了他!”
说着就要按刀出门。
“驸马且慢!”
周鼎一把拽住万炜衣袖,苦笑道:“您这一闹,反倒打草惊蛇。”
王体乾突然阴恻恻笑了:“咱家倒盼着他造反呢,你们说,要是陈良弼今晚真的带人杀进来,我们该如何应对?”
“那正好!”
王体乾身边的锦衣卫千户兴奋地打断。
“卑职率河南卫兵卒,埋伏在驿馆周围,等着那陈良弼过来,届时来个人赃并获!”
周鼎却皱眉:“公公,此事不妥。若真闹出血案,陛下脸上不好看.“
“周长史多虑了。”
王体乾慢悠悠啜了口茶,缓缓说道:“陛下只要结果,只要不将事情办砸了,什么手段都没关系。”
老太监对着驿馆中的人说道:“传令!所有人衣不卸甲,河南卫再多带兵卒埋伏四周,跟他们说,只要他们给咱家把驿馆守成铁桶,每人赏赐十两银子!若立了功,破格提拔也不是不可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而王体乾便是要用他们的勇力。
随行锦衣卫千户舔着嘴唇凑近,小声问道:“公公,要不要.故意留个破绽?”
黄陞闻言吓得一哆嗦,周鼎正要劝阻,却听王体乾幽幽道:“你这小千户,倒是深谙钓鱼之道啊!”
烛火映得他半边脸明灭不定。
“可惜,咱们的饵太金贵,经不起咬,还是以稳妥为主。”
虽然是兵行险招,但起码得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是?
突然!
窗外咔嚓一声,响起树枝断裂响,在场众人同时噤声。
驿馆之外,人影幢幢。
王体乾脸色剧变。
难道说.
陈良弼,已经动手了?
可我还没做太多准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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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修改前文,有内容被编辑提醒有风险。
修改了两天,差不多好了。
这两天没把我累死。
又要上班,又要日万,还要修改前文。
真要燃尽,变成舍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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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洛麓烽销,洛川冰合
雪夜如墨,寒风卷着碎雪扑打在驿馆斑驳的墙面上。
陈良弼勒马立于驿馆正门,铁甲覆霜,眼中杀意如刀。
他身后三百王府精锐静默如鬼魅,火把的光在雪幕中晕开一片猩红。
“王体乾这阉狗,今夜必死!”
陈良弼猛地抽出佩刀,刀锋割裂风雪。
“儿郎们!杀了天使,富贵唾手可得!福王殿下只能带咱们搏一场泼天功劳!”
在他身后,那些兵卒手指紧握兵刃,但眼神却是有些闪躲。
刺杀天使,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更何况,陈良弼调用他们,既没有福王之宝、福府护卫指挥使司关防大印,也没有河南都指挥使司铜印,更没有正式调兵帖或龙文玉牌、鎏金银符。
这是私调。
这不符合规制。
若非陈良弼对他们有恩,他们绝对不会到驿馆此处来。
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犹疑。
陈良弼对他们打气道:“诸位无须多想,我有福王口令,此番冲入驿馆,杀了王体乾,赏钱千金,想要富贵的,就随我冲!”
福王想要跪?
他陈良弼,偏不许他跪!
只要他在洛阳掀起乱子来,福王也只能倚重他。
听闻北京的天子暴虐无道,登基还没过三个月,便杀得京师人头滚滚,不是明君。
加之辽东战火不断,九边疲敝。
即便洛阳造反,朝廷也立刻派不出多少平叛的军队过来。
而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依靠福王府的财富,他可以在旬月之间,拉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届时
未尝不可效仿靖难故事。
推举福王做皇帝,而他,则做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反正,倘若福王被迫进京,一旦离开洛阳这个经营多年的势力范围,失去地方官员的庇护,他那些私贩军械、冒领军饷、强占民田致人死命的罪行必将败露。
到那时,纵使亲王之尊也难逃国法制裁,性命定然不保。
而他作为福王的黑手套,也难逃一死。
不抗争是死,抗争了,还有活路,还有做人上人的机会。
何不拼一拼呢?
思及此,陈良弼再无犹豫,当即驱马冲杀,大声喊道:
“冲啊!”
“杀啊!”
喊杀声骤然传来。
驿馆内,王体乾被吓得指尖一颤,茶盏落在案上,咔地裂开一道细纹。
窗外黑影如潮水般围拢,喊杀声、脚步声混着甲胄碰撞声刺破死寂。
不管了,虽然准备不足,但也要把手段使出来!
如果这逆贼有千人以上,他便认栽了,没有千人
那不好意思了。
便成为他王体乾向上一步的垫脚石罢!
王体乾恢复冷静,袖中滑出一枚铁哨塞入口中。
尖厉的哨声骤然炸响,驿馆四周屋顶霎时立起无数黑影,埋伏多时的河南卫弓弩手张弦待发,箭镞寒光如星!
他们看着冲杀进来的数百福王府护卫。
“放箭!”
锦衣卫千户暴喝。
刹那间!
箭雨倾泻而下,冲在最前的王府护卫顿时惨叫倒地。
陈良弼挥刀格开流矢,怒吼:“举盾!冲进去!”
轰~!
驿馆大门轰然洞开,王体乾身侧十余名锦衣卫横刀而立。
驸马都尉万炜脸色煞白,却强撑喝道:“陈良弼!你敢弑杀天使,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九族?”
陈良弼狂笑,说道:“陛下被尔等奸宦蒙蔽,天下人皆欲清君侧,等福王坐了龙庭,老子就是靖难功臣!”
他猛夹马腹直冲而入,刀光直劈王体乾面门!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从梁上飞扑而下,竟是黄陞!
这文弱教授手中匕首狠扎马眼,战马惨嘶人立,将陈良弼掀翻在地!
“逆贼伏诛!”王体乾尖声厉喝。
锦衣卫一拥而上,刀鞘乱砸,陈良弼尚未爬起便被按进雪泥。
驿馆外,河南卫兵卒已合围绞杀,王府护卫溃如丧犬。
风雪渐歇。
王体乾踩着陈良弼的背脊,俯身阴笑:“陈指挥使,你这‘班超’当得.连驿馆茅厕都没摸到呢。”
才带三百人,便想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