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图阿拉有危险,加快速度!”
他们显然收到了赫图阿拉被袭的消息,正火急火燎地赶来增援。
“来了!”
毛文龙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光在林中中一闪而过。
亲兵立刻举起红旗,朝着密林深处挥动。
刹那间,埋伏的明军如蛰伏的猛虎般绷紧了身子:
炮手们撬开炮口的伪装,将引线凑近火折子;弓箭手搭箭上弦,弓弦拉得如满月;刀牌手则握紧了盾牌,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出去堵截。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为首的女真骑兵穿着镶蓝旗的甲胄,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飘动。
他们显然没料到会有埋伏,催马疾行,队形都有些散乱。
“稳住!等他们全部进入谷口再动手!”
毛文龙压低声音,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谷口狭窄,只要把住两端,这九百镶蓝旗兵就是瓮中之鳖。
古勒寨增援的队伍里,钮祜禄·超哈尔正提着马槊疾驰。
这位刚从牛录额真晋升为备御的年轻将领,是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的第十三子,在女真年轻一辈中以勇武闻名,腰间那柄嵌着宝石的弯刀,是他射杀黑熊时努尔哈赤亲赐的赏赐。
可此刻,他脸上哪还有半分平日的骄矜。
赫图阿拉方向的火光映红了天际,连空气中都飘来淡淡的焦糊味,那是他们女真圣城的方向!
“快!再快些!”
超哈尔不断抽打着战马,身后的九百镶蓝旗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得官道烟尘滚滚。
他满脑子都是救援,根本没想过明军敢在这腹地设伏。
毕竟赫图阿拉周围百里,向来是建奴的囊中之物。
队伍冲进密林谷道时,两侧的树木遮天蔽日。
超哈尔正想催马加速冲出谷口,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突然从林间炸响:
“杀!”
这声喊如平地惊雷,话音未落,谷道两侧的山坡上便传来“轰隆”巨响!
一门佛朗机炮加上数樽土炮同时开火,铁弹带着呼啸砸进骑兵队列,瞬间将前排的人马炸得粉碎。
残肢断臂混着断裂的马骨飞溅,滚烫的血雨泼洒在后面的骑兵脸上。
“有埋伏!”
超哈尔心头一沉,刚要反击,头顶便响起“嗖嗖”的破空声。
密集的箭矢如蝗虫过境,从枝叶间倾泻而下。
这些增援的骑兵为了赶路,大多只披了轻甲,甚至有不少人连头盔都没戴,箭矢轻易便能穿透皮肉。
“噗嗤!噗嗤!”
弓弦震动声中,骑兵纷纷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谷道狭窄,后面的人马收势不及,瞬间撞成一团,整个队伍乱成了一锅粥。
超哈尔的左臂猛地一麻,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甲胄,深深钉进肉里。
他咬牙拔出箭簇,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半边战袍。
“冲出去!杀出去!”
他挥舞着马槊,试图组织突围,可刚调转马头,又有两支箭射中他的肩胛和大腿。
“备御大人!后路被堵住了!”
身后传来亲兵的哭喊。
超哈尔回头一看,只见谷尾处竖起了数道拒马桩,明兵举着盾牌长刀,如铁墙般挡住了退路。
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可他毕竟是额亦都的儿子,猛地嘶吼一声,举槊便要冲向侧面的山坡。
就在这时,林间射出一支冷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
那箭簇带着倒钩,从后颈穿出,带出一串血珠。
超哈尔的马槊“哐当”落地,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他想看清是谁杀了自己,可眼前越来越模糊,最终重重摔下马背,那双曾射杀黑熊的眼睛,死死瞪着头顶的树冠,满是不甘与怨毒。
到死,他都没看清敌人的模样。
谷道里的厮杀并未持续太久。
失去指挥的镶蓝旗骑兵困在狭窄的谷中,被两侧的弓箭和火炮不断收割。
明军刀牌手堵住两头,弓箭手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如同围猎般屠杀着困兽。
不到半个时辰,谷道里便再无站立的建奴,九百镶蓝旗精锐,尽数倒在了血泊里。
毛文龙从树上跳下来,靴底踩在黏腻的血地里,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看了眼超哈尔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抬脚将其踢到一边:“卢剑星!”
“属下在!”
锦衣卫百户卢剑星快步上前,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人头袋子。
“清点首级,记下军功。”
卢剑星是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他要向皇帝证明,他毛文龙并非是那种会虚报军功的人。
其实。
若历史上东江镇后勤支援充足,毛文龙不需要每天担忧粮饷以及东江镇存亡,自然也不会去虚报上万的斩首军功。
都是被逼的。
而现在圣君当朝。
毛文龙无后顾之忧,且前途无量,又怎么会做虚报军功的糊涂事呢?
“是!”
卢剑星领命去了,兵卒们开始拖拽尸体清理道路。
毛文龙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目光投向赫图阿拉西北方向。
“赵率教那边该动手了,咱们得赶去接应。”
既然是围点打援,自然也不止打一个古勒寨。
毛文龙翻身上马,望着赫图阿拉方向依旧熊熊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今日的赫图阿拉周围,注定是建奴的屠宰场。
马尔墩寨的正白旗,萨尔浒的的镶黄旗……
一个都跑不了。
他一抖缰绳,战马朝着西北疾驰而去,身后的明军紧随其后,马蹄踏过未干的血迹,溅起一朵朵暗红的水花。
杀戮,还在继续!
……
PS:忘记发布了,以为定时了,
第308章 功成身退,暗埋杀机
赫图阿拉西北的密林里,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只剩下受伤战马的哀鸣和明军清理战场的脚步声。
硝烟在枝桠间弥漫,混着浓重的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官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近千具尸体,清一色的正白旗甲胄。
这些都是从马尔墩寨赶来支援的建奴精锐。
他们的尸体或仰或俯,有的还保持着挥刀的姿态,有的则被箭矢钉在树干上,鲜血顺着沟壑汇成小溪,将路面染成了暗褐色。
赵率教拄着长枪站在尸堆旁,战袍被划破了数道口子,左臂还在渗血,但他脸上却带着难掩的兴奋。
半个时辰前,当这九百正白旗骑兵冲进埋伏圈时,他麾下的两千步卒先以滚木礌石阻断前路,再用弓箭攒射,硬生生将敌军拖在了原地。
就在双方胶着之际,毛文龙带着援军从侧翼杀出,两面夹击之下,建奴很快溃不成军。
“将军,清点完了!”
亲兵捧着血淋淋的首级账簿跑过来,声音因激动而发颤。
“整整九百一十五颗首级,一个不少!”
赵率教接过账簿,与毛文龙相视一笑。
从皮岛出发时,谁能想到他们能在赫图阿拉腹地取得这般战果?
“接下来该轮到萨尔浒和界藩城了。”
毛文龙用刀鞘拨开一具尸体,露出下面的道路。
“传令下去,分出两队人马,沿苏子河两岸布防,堵死所有向北逃窜的路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咱们得把口子扎紧,让剩下的建奴只能朝着咱们预设的战场来,这样才能保证咱们总能以多打少。”
赵率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终于明白毛文龙的盘算:萨尔浒和界藩城的建奴若是收到消息,定会倾巢来援,但只要掐断他们的退路,明军就能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一次次设伏,将敌军分割成小块歼灭。
这法子,分明是学了当年努尔哈赤在萨尔浒之战的战法。
集中优势兵力,逐次击破敌军。
只不过当年是建奴以少胜多,如今却成了明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高!”
赵率教抚掌道:“如此一来,咱们虽只有数千人马,却能始终保持局部优势,让建奴疲于奔命。”
毛文龙笑了笑,用刀挑起一面正白旗的旗帜,让手底下的士卒把它当做战利品。
“努尔哈赤能靠这法子打赢萨尔浒,咱们为何不能用这法子端了他的老巢?”
“让弟兄们抓紧休整,下一场硬仗,怕是不久就要打了。”
此刻。
不远处的赫图阿拉城已成一片火海。
木质的房屋在烈焰中噼啪作响,砖石结构的宫墙被烧得发红,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将半个天空染成了赤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