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民变,分明是被这“圣人之家”逼出来的绝境!
更让他不齿的是,孔府还和山东巡抚、兖州知府勾连紧密,官府成了他们镇压抗租农民的爪牙。
方才那些带路的混混,一路上也在骂骂咧咧,说孔府暗地里设了“百户厅”,就像个私家法庭,对佃户仆役说打就打、说关就关,甚至有“逃奴”被活活打死……
万历末年就有百姓因欠租被孔府私刑致残,闹得民怨滔天。
再看看眼前这个孔胤植,身为未来的衍圣公,却是这副软骨头模样。
自己不过是个“流寇”,他就卑躬屈膝,恨不得把家底都献出来保命。
李鸿基心中冷笑:若是有朝一日建奴打进来了,这般货色,怕是第一个就要跪下去称臣纳贡,认贼作父吧?
到了这时,他才算彻底明白,为何上峰要绕这么大的圈子,让他借乱兵之手对付衍圣公府。
这样一个盘踞地方数百年、积怨深重的特权阶层,就像附在大明身上的毒瘤,影响力巨大,朝廷明着动手怕是会引来非议。
可借他这个“逆贼”的刀来斩除,就名正言顺多了。。
乱兵作乱,毁了圣府,世人只会骂乱贼残暴,谁会深究背后的猫腻?
李鸿基瞥了一眼脚边瑟瑟发抖的孔胤植,眼中最后一丝迟疑也化作了坚冰。
这样的蠹虫,留着只会继续盘剥百姓,与其让他苟活于世,不如就此了断。
他俯身而下,刀尖在孔胤植面前半寸处停下,语气冷得像淬了冰:“说吧,衍圣公府的财货藏在何处?还有,让府里那些负隅顽抗的人放下武器,做得好,我便饶你一命。”
“谢将军不杀之恩!谢将军不杀之恩!”
孔胤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副谄媚的模样,活脱脱像个伺候主子的奴婢。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试图挽回几分圣人之后的体面,可胯间那股刺鼻的尿骚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混着地上的血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叔父!贞宁!你们都放下武器吧!”
孔胤植转向正堂方向,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哀求。
“降了吧!降了还能活!”
正堂内,孔闻诗正指挥着家仆用桌椅堵门,闻言猛地回头,气得浑身发抖,花白的胡须都竖了起来。
他死死盯着孔胤植,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愤怒,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侄子生吞活剥:“你!你是未来的衍圣公!是孔家的门面!怎么能向流寇屈膝投降?便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叔父您不懂!”
孔胤植摇着头,语气里竟带了几分辩解的急切。
“留得青山在,才能继续传播圣贤之道啊!死了,一切都完了!”
“呸!”
孔闻诗一口唾沫啐在地上,眼中满是鄙夷。
“你那是留得青山在吗?你那是贪生怕死!我孔家数千年清誉,都要毁在你这懦夫手里!”
怒斥完孔胤植,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门口的李鸿基,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洪亮如钟:“逆贼休要得意!我孔家子弟,唯有断头书生,没有投降懦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我们投降,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这般铁骨铮铮的气魄,倒真有几分圣人血脉的风骨。
李鸿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欣赏。
他微微颔首:“好一个硬骨头。既是好汉,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手。
“放箭!”
身后的亲卫弓箭手早已搭箭上弦,闻言齐齐松手。
嗖嗖嗖~
箭矢破空的锐响刺破堂内的死寂,密密麻麻的箭雨如同飞蝗般射向正堂。
孔闻诗挺立在门后,手中紧紧攥着一根拐杖,哪怕箭矢穿透胸膛,也未曾弯下脊梁。
堂内剩余的家仆们虽也奋力抵抗,却哪里挡得住这般密集的箭雨?
不过片刻功夫,正堂内便没了声息,那些负隅顽抗的身影,尽数被射成了刺猬,鲜血顺着门窗缝隙汩汩流出,染红了门前的青石板。
孔胤植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吓得双腿一软,再次瘫倒在地,嘴里喃喃着:“别杀我……别杀我……”
李鸿基冷冷瞥了他一眼,调转马头:“带他去搜府。记住,一粒米、一块银都别放过。”
亲卫们轰然应诺,拖拽着哭嚎的孔胤植往内院走去。
要说这衍圣公府的财货,当真是富得流油。
亲卫们从内院库房、密室乃至夹墙里翻出的银锭,堆在院中像座小山,粗略清点便有百万两之多。
更别提那些田契、商铺契约,涉及山东、河南数府的良田千顷、铺面百间,折算下来,总价值竟有两三百万两银子。
李鸿基站在银堆前,眼中没有半分贪慕,只有越烧越旺的怒火。
“狗屁的衍圣公!”
他一脚踹在银箱上,箱盖“哐当”一声飞落,滚出的银锭在地上撞出刺耳的声响。
“这些银子,哪一文不是从穷苦人骨头里榨出来的?!”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孔胤植,眼神像刀子般剜人:“你孔家世代受朝廷恩宠,却如此盘剥百姓,你孔胤植,当真是该死!”
孔胤植吓得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搜遍了前院后院,李鸿基忽然皱起眉头,看向孔胤植:“怎么府里没见到女眷?”
斩草需除根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这些圣人血脉若是留着,将来必是祸患。
被这么一问,孔胤植浑身一颤,眼神闪烁着说道:“她……她们逃了。”
“逃了?”
李鸿基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攥住他的衣领,刀尖几乎贴在他脸上。
“莫不是被你藏在什么地方了吧?若是让我们搜出来,你猜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刀刃的寒气逼得孔胤植魂飞魄散,他哪里还敢隐瞒,连忙哭喊着说道:“没逃!我没让她们逃!我把她们锁在地窖里了!”
“在哪里?指出来。”李鸿基松开手,语气不容置疑。
孔胤植瘫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指向后院墙角:“在……在那边!”
众人跟着他来到后院,果然见墙角有一处新砌的砖墙,砖缝里的水泥还未干透。
“就……就在此处!”孔胤植指着墙面,声音抖得不成调。
李鸿基朝亲卫使了个眼色,几个精壮汉子立刻上前,抡起斧头、撬棍猛砸。
砖石碎裂声中,一个黑黝黝的地窖入口渐渐显露出来。
“打开。”
亲卫扳动暗锁,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股混杂着脂粉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灯笼的光,能看到地窖里挤着数十个女眷,有老有少,皆是锦衣华服,此刻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啧啧啧~”
李鸿基站在入口处,看着里面惊恐的面孔,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慨。
“跟了这样无能的男人,也是你们的悲哀。”
他终究还记着自己是锦衣卫的人,而非真正的流寇。
若是换了徐鸿儒的手下,这些女子怕是要先遭蹂躏再赴黄泉。
“进去,给她们个痛快。”李鸿基别过头,声音冷得像冰。
亲卫们应声而入,地窖里很快传来女子们凄厉的哭喊与哀求,可这些声音很快便被闷响取代。
李鸿基的亲卫们没有侮辱她们,只是用刀干净利落地了结了她们的性命。
孔胤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妾、姐妹、侄女在眼前一个个倒下,脸色从惨白变成青紫,嘴唇哆嗦着,却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
他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只会引火烧身。
可当他下意识转头,对上李鸿基投来的目光时,心脏骤然缩紧。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杀气,仿佛下一个要了结的,就是他自己。
地窖里的动静渐渐平息,最后只剩下亲卫们沉重的脚步声。
李鸿基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像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把这里封死。”
他淡淡吩咐道,随即看向孔胤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孔胤植瘫在地上,裤脚又湿了一片。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打开东门的那一刻起,就早已踏上了死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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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请君入瓮,伺机而动
衍圣公府那处刚被撬开的地窖里,此刻正断断续续传出凄厉的惨叫,时而尖锐如裂帛,时而微弱如蚊吟,听得人头皮发麻。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昔日高高在上的“未来衍圣公”孔胤植。
李鸿基站在窖口外,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于这种世代欺压百姓、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色,他半分怜悯也无。
衍圣公府盘剥下的每一两银子都沾着佃户的血与泪,今日让孔胤植尝尝凌迟之苦,权当是替那些被逼迫得家破人亡的穷苦人讨还些血债。
地窖深处,利刃切割皮肉的声音隐约可闻,混杂着孔胤植越来越微弱的哀嚎。
李鸿基纵然见惯了生死,一想到地窖里那剐肉碎骨的场面,也忍不住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这种刑罚太过酷烈,可对孔胤植这般人物,似乎也唯有如此,才能稍稍抚平那些深埋的民怨。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匆匆从外院跑来,脸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神色:“启禀将军,陛下那边传话,说要进驻衍圣公府,将这里改作临时行宫。”
“哧!”
李鸿基闻言,当即嗤笑出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徐鸿儒,攻城的时候缩在后面不见踪影,如今城池一破,倒比谁都跑得快,急着来摘桃子了。
他瞥了眼身后的府邸,冷声道:“你回去告诉‘陛下’,衍圣公府刚经战火,早已残破不堪,如今已被本将军征用做了指挥之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要论排场,孔庙那边殿宇恢弘,地方又大,正好配得上陛下的身份,让他去那儿驻跸便是。”
亲兵闻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