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极毕竟还年轻,想不到这点。
“有什么难猜的,陛下才将郑贵妃问罪,如今肯定是准备对福王下手了,有一句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哼!”
张维贤冷哼一声,说道:“吊儿郎当,不知在陛下面前,可也是如此?满嘴顺口溜,你是要做博士?”
被自家父亲这么一瞪,张之极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陛下特意让你过来,便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的,将你调过来,外面的人会想:陛下说此行有大好处,英国公将自己的儿子都调过来了,此事绝对不会错!”
张维贤深深的看了张之极一眼,问道:“现在,你可明白了?”
张之极望着张维贤幽深的目光,问道:“陛下,这是引蛇出洞?”
英国公点了点头,说道:“你还不算太傻,去和那些刺头纨绔好生相处,这是你擅长的,恐怕到了行军途中,你也能立功。”
立功?
张之极眼睛一亮,顿时知晓要立什么功了。
“出卖兄弟亲朋的事情,我张之极不会干!”
他义正言辞。
张维贤轻哼一声,说道:“倒是没发现,你和那些人感情竟如此深厚?”
张之极双手抱胸,说道:“那当然,他们跟我,比亲兄弟还亲。”
张维贤满脸黑线。
“这差事你不想干,我让别人去干。”
张之极顿时绷不住了。
“咳咳。”
他看向自己的老爹,说道:“儿子的意思是,他们都是我的挚爱亲朋,要出卖他们,得加钱!”
“混小子,给我滚!”
张维贤终于绷不住了。
直接腾地一跃,给了张之极一个雷欧飞踢。
张之极早就被张维贤揍多了,见到张维贤的起手式哦不,起脚式,当即脚底抹油,直接开溜了。
看着儿子狼狈而逃的背影,张维贤轻哼一声。
当年,就该将他射墙上的!
净生了气大老爷们儿的败家子儿!
第106章 膏粱纵慝,璇宫设彀
张之极从都督府大堂出来,迎面便碰到了老熟人。
“哟呵!这这不是武定侯爷吗?”
张之极眼睛一亮,顿时上去打招呼。
来人正是武定侯郭应麟,郭应麟见到是张之极,脸上也露出热切之色。
“原来是小国公!”
“你也来趟这浑水了?”张之极似有深意。
“嗨~连你都挤进来了,这能是不好的差事?我都打听清楚了,此番去了开封,简单练兵,就当是镀了金,回来就能够授职重任,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哪能不掺和。”
语罢,郭应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脸警惕的说道:“难道小国公想要吃独食?此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不和我等分享?”
张之极心中冷笑:
这天下,当真有掉馅饼的好事?
当心将你噎死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郭应麟的问题,看在同嫖的份上,似无意说道:
“听说陛下重用戚家军和白杆兵,四卫营的兄弟,被这些外军折腾得够惨,我们若是没本事,便是陛下想要重用,也重用不了罢?”
郭应麟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不屑之色。
“我呸~!”
他先是啐了一口唾沫,接着挺直胸膛,高抬其头,用鼻孔看人。
“什么戚家军、白杆兵,都是外地乡巴佬、臭要饭的,我们祖上可是给大明朝打江山的,北京的爷,才是真的爷!”
张之极都要被这家伙逗笑了。
“好好好!”
他像哄傻子一般的在一边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侯爷,您的话,那叫一个地道!”
说罢,张之极揽住郭应麟的肩膀,打趣着说道:“地道的爷,今儿个要去哪里潇洒?”
“怎地?小国公不是痛改前非了吗?怎还要和我等同流合污?”
张之极撇嘴一笑,吊儿郎当的说道:“本以为在陛下手底下当差,前途无量,可惜我啊,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被陛下赶出来了,哎~还是跟着老兄弟潇洒才快活。”
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见到张之极弃明投暗,郭应麟当即豪爽说道:“今儿个去醉仙楼,兄弟我点个花魁给你快活!”
张之极感动不已。
“侯爷,您当真是我的挚爱亲朋啊!我爹都没对我这么好!”
被张之极一番夸赞,郭应麟很是受用:“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不过你也不必怨恨老国公,谁家爷们给自己儿子点花魁?”
张之极在一边嘀咕着:帮点花魁有点不可能,但和他做同道中人,那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在醉仙楼,张之极好几次遇到了他老爹。
“说好了!”
被张之极放过几次鸽子的郭应麟一脸审视的说道:“若是敢爽约,那就别怪兄弟不讲情面了。”
张之极拍着胸脯保证:“谁敢忤逆郭阎王?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郭应麟在北京城以狎妓虐婢闻名,曾因虐待乐户女子致死,靠行贿太监掩案。
并且勾结东厂番子,勒索京城商铺“例钱”,人称“郭阎王”。
郭应麟对自己郭阎王的称号很是自得。
“那且再信兄弟一次。”
张之极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只有我们兄弟二人,那多没意思,我听说阳武侯、抚宁侯,他们也入了此番南下的京营名单,不如邀他们一起去醉仙楼快活?”
郭应麟当即抚掌而笑,说道:“我正有此意,春秋有战国四公子,我北京城,也有四大爷,这此番不聚一聚,那真是可了惜了。”
“好好好,春秋四公子是吧?侯爷果然学识渊博!”
郭应麟还以为张之极是在夸他呢,当即哈哈大笑,拍着胸脯说道:“我这便差人,让薛濂、朱国弼那两个浑人过来。”
郭应麟说出来的两个人,那都是重量级选手:
阳武侯薛濂常纵鹰犬虐杀农户牲畜,率家奴践踏顺义农田,喜强抢民妇,当着其夫的面直接操弄起来,可谓是变态中的变态。
抚宁侯朱国弼以豪赌倾家著称,曾一夜输掉京郊庄园,其母被迫变卖首饰偿债,可谓是人渣中的人渣。
现如今南下开封的两万京营兵士,多是此等‘卧龙凤雏’之流,说是乌合之众,简直就是在赞美他们。
张之极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入敌人内部,不管是字面意义上的,还是物理层面上的,他当即说道:“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醉仙楼!”
而此刻。
紫禁城。
位于紫禁城中轴线最北端,北靠神武门,南接坤宁宫的地方,有一座御花园。
此地是皇帝、后妃及皇子们游赏、祭祀的重要场所。
今日朱由校带着一干宗亲,在御花园绛雪轩赏雪景。
朱由校在没来之前,其实对御花园还是有一些期待的。
还以为这个皇家园林有多好看的,结果到了地方之后,大失所望。
受财政衰败和管理松懈影响,御花园部分景观已显破败。
比如说贯穿御花园的蜿蜒水道金水河,象征“玉带缠腰”,但此刻淤泥堆积,水流滞涩。
钦安殿前陈列铜制祥瑞,但部分铜器早就破损,内库财政紧张未及时修缮,部分花圃荒芜,花卉品种减少,景色根本就不好看,让人很是扫兴。
简直就像后世破败的游乐场。
实在是扫兴!
便是原本满心期待的皇八女朱徽媞,见到这种景象,也并没有多高兴。
朱由校心中门清:必定是有太监贪墨了银两,不过此事,日后再来追究。
朱由校今日出来,除了放松心情之外,还是有其他目的的。
不然,他不至于再将十王府中的三王召见过来。
明朝规制,藩王到了年纪,是要就藩之国的,不能久居北京。
然而,也有例外。
譬如说.
朝廷没钱。
没错,亲王就藩需耗费巨资,如修建王府、赏赐庄田。
像是瑞王朱常浩的汉中瑞王府仅预算就需200万两,但户部仅能拨付不足半数。
至于原因,很简单,如今的大明朝堂经过万历三大征之后,已经是穷个叮当响了
三个藩王就藩,得花费大几百万两,哪怕是礼部早有人上奏疏让三王就藩,朱由校也当没看到。
他心里很清楚:那些礼部上表的官员,估计很多是收了三王的好处,代为传声的。
毕竟,三王在十王府过日子,哪里有在外面当土皇帝来得爽?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朱由校登高望雪景,有感而发。
瑞王朱常浩闻此言,当即上前恭维道:“陛下诗文,比那些翰林院的学士还要厉害,臣佩服至极!”
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生怕慢了脚步,在一边说道:“臣等亦是佩服至极!”
朱由校看向三王,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何至于恭维至此,皇弟,你说是不是?”
常年宅在勖勤宫的皇五弟朱由检也是被朱由校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