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上,双方都声称是为了摩尔维亚,但从外表来看,却是一场再典型不过的代理人战争。
在两位强权君主的操纵下,原本统一的摩拉维亚王国最终分裂,内战正式爆发了。
科采尔的七百弩手率先前进,他们呈松散的两排横线,缓慢靠近丘陵,与五百个弓箭手对射。
弩手们缺乏铁甲,他们在前方立起一块形似门板的木盾,也能凑合着使用。
十多分钟过去,弓箭手的体力耗尽,退回阵中。弩手们仍在坚持射击,虽然没造成太多杀伤,但明面上至少击退了敌人。
“很好,小伙子们干得不错。”
科采尔自觉占了上风,嘴角微微翘起,让旁边的维京顾问内心吐槽:“放在法兰克战场,这样的阵型早被骑兵冲烂了,居然还有脸笑?”
接下来是步兵战。
常备军充斥着大量新兵,进入肉搏阶段后,并没有取得特别明显的优势。反而是叛军的人数略多,逐渐从两翼包抄常备军的后方,仿佛一个不断延伸的半月形。
局势对己方有利,维京顾问没有急着庆祝,目光扫视地平线尽头,担心会有骑兵出现。
果然,常备军即将崩溃的时刻,一百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北侧,他们挥舞长剑,隔着五百步距离就把马速提升至最高——仅凭这一点,就能断定他们是一群刚训练不久的骑兵。
全速冲锋数百步,骑兵的阵型彻底跑散了,战马的体力消耗巨大,速度不知不觉放缓。最终呈现的结果是,零零散散的骑兵陆续撞入敌阵,冲锋效果大减。
经过一场混乱无序的战斗,常备军摆脱了被包围的局面,代价是骑兵折损大半。
“幸好这群蛮子不会使用冲击骑兵,否则我们就危险了。”维京顾问暗自庆幸,然后建议科采尔派出剩余民兵和弩手,不给敌人喘息机会。
等到民兵和弩手被击退,叛军的铁甲长矛兵重新整队,投入第三轮进攻,终于打垮了这支常备军。
次日,科采尔以胜利者的姿态到达赫拉德茨,叛军声势进一步增长,吸引了大量因为改革利益受损的群体。
二月初,维京军队陆续进入摩拉维亚,总兵力约一万人,由道格拉斯担任指挥官。他担心拖延太久,会引来东罗马的干涉,于是会合科采尔的军队,一同进攻摩尔维亚的国都。
然而,维京人低估了东罗马的决心。巴西尔已经提前通知南方的斯拉沃尼亚、克罗地亚、塞尔维亚等国,让他们视情况出兵援助,一切开销由东罗马承担。
随着各国的增援到达,摩尔维亚东部城镇的守军暴增,道格拉斯勉强攻破两座城镇,觉得伤亡太大,请求皇帝提供秘密武器,否则这仗没法打了。
第382章 连锁反应
“秘密武器?是抛石机还是扭力弩砲?希腊工匠已经在国都建造相关设施,难道我们要用抛石机对轰?”
科采尔好奇地询问道格拉斯,后者抓着头发回答:
“我也不知道。去年前往伦底纽姆觐见,民众流传过这方面的消息,但是皇帝和内阁的口风很紧,只说这种武器擅长攻城和海战,呃,估计和‘希腊火’差不多。”
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战争,道格拉斯退而求其次,攻打摩尔维亚西部的残存定居点,试图占领这片叫做“波西米亚”的地区。
三月初,伦底纽姆传来消息:
皇帝不打算派遣援兵,反而要求缺编的第三野战师返回巴黎,公爵的任务不再是攻占摩拉维亚全境,而是守住波西米亚。
“为什么要调走部队?”
科采尔大为不解,道格拉斯隐约猜到皇帝的用意,却没有告诉这些摩尔维亚贵族,避免这群大嘴巴泄露军情。
不列颠。
自从维格收到前线的消息,他判断这场战争进入僵持阶段。自己派遣军队,巴西尔也可以派遣军队。
东罗马财力充裕,可以把源源不断的巴尔干雇佣兵投入战场,消耗维京帝国的人力。
当然,火炮可以改变这个局面,一路轰开摩拉维亚的城镇。
但是,任何一项新式战术或者新式武器,只有在初次使用的时候效果最好。假设在摩拉维亚动用火炮,敌人有所防备,下次战争的使用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在次要战场使用火炮,太浪费了。”
他更倾向于把这种大杀器用在北意大利这个关键地区,一鼓作气歼灭法兰克残部,终结这场维京与法兰克的战争。
待在办公室思考一整夜,维格决定南攻北守,让道格拉斯和科采尔的部队在北线拖时间,中欧开发程度低,到处都是茂密的森林,最适合打烂仗。
即使东罗马军队攻入东法兰克,对自己也没太大影响,巴伐利亚、波美拉尼亚、萨克森等地区不是直辖领,随便敌人折腾。
第二天的内阁会议上,维格宣布全面开战。
“事实证明,我们和东罗马的战争不可避免,总要打一场仗,划分彼此的势力范围。传令下去,让直辖郡和大贵族们集结部队,同时,以各地的银矿作为抵押,发行五万镑的债券”
听他讲完,首相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由谁统帅军队?”
“我亲自领兵。”
指挥大兵团作战是一项极度稀有的能力,统帅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安排行军路线、筹措后勤补给、策划战役、临阵指挥。
此外,统帅必须熟悉下面数十个中高层军官的性格、能力、履历,切记别把那些有旧怨的家伙安排到一起,万一各部发生矛盾,统帅必须用自身威望压服他们。放眼整个帝国,只剩维格能够指挥这支大军,剩余指挥官都没这种能力和经验。
五月初,集训顺利结束,维京大军渡过多佛海峡,沿着海岸线航行至哈夫勒尔。
登岸之后,他们换乘划桨长船,沿着塞纳河逆流而上。按照计划,维京大军会一直航行到塞纳河上游,然后步行一段陆路,再沿着索恩河——罗讷河南下,最终到达地中海沿岸的马赛。
五月二十日,陆军仍在路上,皇家海军的增援已经到达土伦。
增援舰队包括四艘炮舰、二十四艘常规战舰。此前,西地中海拥有十二艘战舰,两者相加,总计四十艘战舰。
“这就是报告提到的秘密武器?”哈达瓦和他的副手加洛斯登上炮舰,抚摸这些冰冷笨重的青铜炮。
没过多久,哈达瓦下令找来一艘缴获的斜三角帆船,作为炮击标靶。
天空澄澈蔚蓝,阳光慷慨地洒向大地,防波堤挤满了围观的船员和家属,孩童们嬉笑着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偶尔惹来大人的斥责。
突然,一声尖锐的号角传遍四方,人群安静下来,数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四艘战舰。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四艘战舰的一侧同时喷吐出巨大的橙红色火焰,弥漫的白色烟雾笼罩在船体附近。
炮弹尖啸着划破空气,人们眼睁睁看着那艘可怜的靶船所在的海面,忽然溅起十几道水柱,剩余炮弹狠狠砸进船壳,海水顺着缺口涌入,靶船缓慢倾斜,最终消失在海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漩涡和漂浮的碎片。
时代变了,哈达瓦攥紧拳头。
从此,维京人将主宰世上的任何一片海洋。
休整两日,哈达瓦迫不及待率领舰队出海,径直前往最近的一处大型港口——热那亚。
距离港口还剩一千米,三十六艘常规战舰停止前进。四艘炮舰缓慢航行,在距离码头三百五十米的海面排成一字。
此时,法军的二十架重型抛石机陆续发射,抛投的石块尖啸着坠入海面,徒劳地溅起大片海浪。
“开火!”
第一艘炮舰发出巨响,白烟喷涌,接着剩余三艘相继开火。炮声连成一片,震得海面都在颤抖。
炮弹呼啸着飞向码头,木制的栈桥被砸毁。石块砌成的仓库被直接命中,墙面坍塌,扬起漫天灰尘。
仅仅一轮齐射,四架抛石机遭到摧毁,法军被这种末日场景吓坏了,抛弃阵地四散而逃。
炮舰的甲板上,炮手们以六人为一个炮组,分工合作,迅速清理炮膛、重新装填,发动第二轮射击。这次,维京人砸毁了三架抛石机。
终于,最后一台抛石机被摧毁,早已按捺不住的三十六艘常规战舰扑向码头,用扭力弩砲投射火油罐,焚毁眼前的船只、栈桥,以及码头上的建筑。
“行了,我们的火油罐和炮弹有限,后面还有更多用处!”
哈达瓦发布旗语,勒令舰队驶离这片破碎的海岸,驶向下一个目标。
次日上午,舰队到达比萨,用同样的战术摧毁港口,然后前往意大利南部,摧毁那不勒斯、萨勒诺等沿海城镇。
第383章 维京火与希腊火
热那亚遭受袭击,十余个骑马信使冲出城门,把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告知沿海城镇。
之后,陆续遇袭的城镇同样派出信使,马匹的速度比舰船航速更快。当维京人袭击那不勒斯时,西西里的东罗马舰队已经收到消息。
“维京火?”
舰队指挥官被这个新奇的名字逗笑了,他召集分布在锡拉库扎、墨西拿等港口的舰队,临时凑出一百艘战舰,趁着强劲的南风前往那不勒斯。
五月三十一日。
东罗马舰队到达满地狼藉的萨勒诺,按照当地人的消息,维京人在袭击这座海港之后,已经调转方向北返。
“跟上去!”
东罗马向北追击,依次经过那不勒斯、奥斯蒂亚,根据陆上骑手们传递的信息,维京舰队似乎在热那亚附近的海域逗留。
指挥官注视着海图,把航行目标改为西北方向的尼斯。
六月二日,上午。
地中海舰队指挥官,海军准将哈达瓦站在旗舰的艉部甲板,注视着无垠的蔚蓝,舰队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出三十六道白痕,风帆饱饮着东南风。
忽然,桅杆高处的尖叫撕裂了这片宁静。
西南方的海平线上,一片帆影正在蔓延,最终形成遮天蔽日的舰队。东罗马的红色旗帜在桅顶飘扬,一百艘战舰组成的庞大阵列正全速驶来。
“全体备战!”
旗语传遍整支舰队,维京舰队变换阵型。四艘炮舰驶向最前方,它们排成一列,侧舷炮门纷纷打开。
东罗马舰队展开成一个宽大正面,利用数量优势迅速涌来,桨手们呼喊着口号,战舰劈波斩浪,双方的距离迅速缩短。
两千米、一千米、五百米。
“开火!”
四艘炮舰同时喷出火舌,白烟如墙升起,实心铁弹呼啸着撕裂空气。刹那间,木屑横飞,断桨狂舞,一艘轻型桨帆船的船艏破损,另一艘的桅杆拦腰折断,帆布如同裹尸布覆盖了挣扎的水手。
炮舰甲板,炮手们用沾湿的拖把清理灼热的炮管,再次填入火药包和炮弹。第二轮齐射更加精准,一艘东罗马战舰的吃水线被击中,海水疯狂涌入,战舰开始倾斜。
距离逐渐缩短,剩余维京战舰用弩砲投掷火油罐,试图用火力优势击退敌人。
东罗马舰队的进攻势头为之一窒,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密集而恐怖的远程轰击。指挥官决定临时变阵,他命令所有的轻型桨帆船绕至两翼,包抄敌人的舰队。
战斗进入白热化,炮舰仍在持续开火,却无法阻止整个包围圈的合拢。东罗马的轻型桨帆船不顾伤亡,忍受着弩砲、弩箭的射击,迅速缠上了维京人的外围战舰。
“好强悍的士气!”
哈达瓦站在船艉甲板,正前方的海面弥散着淡淡的白雾,三十多艘德罗蒙战舰正在靠近,这些重型战舰的船壳较厚,炮弹无法击穿它们的水线部位,造成船只进水沉没,仅能做到杀伤甲板上的船员。
左右两翼,大量的轻型桨帆船完成包抄,正在尝试合拢包围圈。希腊人利用数量优势,2~4艘桨帆船围攻一艘维京战舰。
“发旗语,解散阵型,让常规战舰掩护最近的炮舰!只要炮舰还在,常规战舰打光了也无所谓。”
上午十点,维京舰队的两翼陷入混战,蔚蓝的海水被鲜血染成浅红色,海面上到处漂浮着尸体和碎裂的船板。
此刻,炮舰距离敌人不足百米,周围弥漫着浓烈的白色硝烟,船长颁布命令:
“炮手们自由射击,实心弹、霰弹随便用,注意别打到友军船只。二十名陆战队甲士守在侧舷,剩余水手领取十字弩和近战刀剑,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接舷战。”
接到命令,一个炮手往炮膛塞入火药包和一大袋铁珠,瞄准逐步靠近的桨帆战舰,点火发射。
瞬间,上百颗铁珠如同暴风骤雨洒向一艘桨帆战舰的甲板,清空了甲板上的水手和军官们。
“干得漂亮!”
船长大声叫好,没等他高兴太久,忽然看见一道火焰迎面而来。紧接着,陆续有喷火船进入射程范围,船艏的金属管喷吐一道灼热的火焰,焚烧视线中的维京战船。
海战进入到最残酷的阶段。
维京炮舰疯狂发射实心弹和霰弹,罗马战舰则用希腊火还击。最外围的四艘常规战舰被引燃,维京人用水泵吸取海水灭火,但这种该死的希腊火无法被水扑灭,反而漂浮在水上继续燃烧。
无奈之下,船长敲响铜铃,让船员们全体弃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