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他当初接纳一群威尔士人,这群山匪曾经射伤哈夫丹的手臂,两人关系从此冷淡,相互之间很难配合。
埃塞沃尔夫?众多封臣之中,唯独他和哈夫丹关系不错,只是年纪太大,禁不起长时间的折腾。
西奥武夫的军事水平太差,比哈夫丹好不了多少,不适合出战。贡纳尔正在帮法王处理布列塔尼的叛匪,同样脱不开身。
这些人不合适,拉格纳考虑次一级的伯爵们。突然,禁卫军主将尼尔斯开口请战。
“叔叔,派我过去,许多年没回老家,正好回去逛一圈。”
“好,”拉格纳应承此事。
经过扩充,禁卫军拥有步兵两千,骑兵五百,全员配备铁甲。考虑到战马不便乘船,他拨出一千五百步兵,同时令尼尔斯征召境内民兵,凑在一起两千多人,足够摆平瑞典乱局。
“是!”
接到命令,尼尔斯让副将“白发”奥列格筹备船只、补给。他本人连夜赶回诺丁汉,倾尽积蓄征召一千五百民兵,之后又在伦底纽姆招揽许多无所事事的劫掠者,算上水手总计四千人,大幅超出拉格纳的预期。
听着属下的汇报,国王异常感动。
“这小子是个用心的人,战后定要好好补偿他。嗯,还是血亲最为可靠。”
五月初,筹集十艘柯克船、七十艘维京长船,尼尔斯率领远征军驶离泰晤士河,沿着海岸线抵达多佛,之后渡过英吉利海峡到达对面的加莱。
远征北欧,最重要的是稳妥,船队不敢冒险,沿着欧陆海岸线朝东北方向前行,随后绕过日德兰半岛(丹麦),抵达丹麦的东北角斯卡恩。
丹麦与瑞典之间隔着卡特加特海峡,从斯卡恩向东航行,跨过四十多英里的海面即可抵达哥德堡,顺风情况下仅需半天时间。
现在正值下午,船队计划暂歇一晚,次日清晨渡海。
“呼,终于回来了。”
尼尔斯站在柯克船的艉楼,贪婪地呼吸故乡的空气,远处灰蓝色水面翻涌不息,两只黑背海鸥在来回盘旋,鸣叫被海风撕成断续的残片,再往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模糊的瑞典海岸线。
忽然,副将奥列格来到身边,向上司通报远征军的状况,“除去伤病员,还剩三千九百人,一艘柯克船底舱渗水,部分粮食泡水污染,我正在安排水手堵漏。”
“不碍事,明日清晨出发,我率领旗舰领头,你在末尾跟随。”
“明白。”奥列格领命告退,可能是劳累过度,最近几天他总有些心神不宁,似乎军中弥漫着一股诡异氛围。
是我想多了?
次日清晨,海雾散去,碧空如洗,船员们升起铁锚准备向东航行,忽然听见伯爵拔出长剑,对准空气恶狠狠下劈,眼神狂热嗜血,宛如一头饿疯了的野狼。
“传令下去,全军随我向南,敌在丹麦,敌在奥尔堡,敌在石勒苏益格!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谁愿随我赌一把?”
见状,盾卫们拔出长剑,齐声重复伯爵的呼喊声,“全军向南,敌在丹麦,敌在石勒苏益格!”
被这群狂热兴奋的甲士吓坏了,水手们不敢违抗军令,操纵旗舰转向的同时,还不忘通知后方船只,依次把命令向后传递。
“敌在丹麦!”
“敌在奥尔堡!”
从旗舰开始,主将的命令向后转达,最终传到奥列格的耳中。
他摘下头盔听了足足半分钟,许久没缓过神来,“尼尔斯疯了,他究竟想干嘛?”
亲信面色煞白,惊恐之余,竟有些跃跃欲试,“诺丁汉领主是想劫掠丹麦,趁机捞一笔横财。”
奥列格恍然大悟,“不,不,这段时间,我听说船上的某些盎格鲁民兵提过,尼尔斯在领地大肆征召民兵,还把大量田地抵押给商贩,筹措资金购置装备,救援哈夫丹是假,夺取丹麦才是真正意图。”
洞悉上司的野心,奥列格决意阻止。中午时分,船队在一处河流出海口靠岸休整,奥列格找到尼尔斯,当众指责对方的野心。
尼尔斯无视副将拔出的长剑,坦然回应:“对,我的计划是攻占丹麦,然后再去救援哈夫丹,假如你不愿跟随,可以率领禁卫军先行出发。”
在内心深处,所谓的救援不过是一个托词,尼尔斯素来看不上哈夫丹。一个被威尔士山匪击败的废物,只会依靠父亲的权势四处惹祸,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目光扫过那些禁卫军队官,尼尔斯给出提议:
“禁卫军是陛下的财产,我管不着。剩余民兵来自我的领地,劫掠者们受我雇佣,你没资格带走。”
“你疯了,陛下不会放过你的。”奥列格收剑入鞘,阴沉着离开此地,身后传来尼尔斯的答复:
“事急从权,我只能赌上一把,宁可死在丹麦,我也不愿在伦底纽姆虚度时光。”
第158章 敌在丹麦
鉴于主将临阵叛变,奥列格以副将的名义接管禁卫军指挥权,要求船队渡海前往哥德堡。
意外的是,就连部分禁卫军和水手也变心了。
“大人,哈夫丹的指挥水平太差,以多打少都无法击败威尔士山匪,更谈不上征服瑞典。两相比较,我觉得将军(尼尔斯)的胜算更高,还不如在丹麦痛快搏一把。”
“说得对,您征战多年只是一个男爵,仅有两千多英亩耕地,前途暗淡,帮助将军征服丹麦,总该有个伯爵头衔。”
无视属下的喧闹,奥列格只用一个理由就镇住他们,“你们领陛下的工资,穿着陛下的铁甲,公然违背命令,难道不担心日后的惩罚?”
心中浮现拉格纳的面容,那些禁卫军不再出声,然而部分水手坚持脱队。
“我和国王扯不上关系,仅仅受到船长的雇佣,现在这份工资退还给他,老子不干了!”
某个水手从鞋底掏出十枚臭烘烘的银便士,塞进船长手中,随即跳下浅水区,大步走向尼尔斯的队伍。
在他的带领下,二百多个水手相继退还工资,有人出发前花光钱财,干脆脱下衣物扔给船长,光着身子去投奔尼尔斯。
目睹水手前来投奔,尼尔斯抹了下眼角,带着哭腔说道:“感谢诸位的厚爱,我向众神发誓,今后绝不亏待这帮老兄弟,违者愿受神罚!”
五十个亲卫、一千五百民兵、五百劫掠者,以及二百多个水手,这是他仅有的兵力。
装备方面,尼尔斯近些年积攒一百套铁甲。出发前,他用诺丁汉北部的五座庄园作为抵押,向伦纳德租借了五十套铁甲,合计一百五十套甲胄。
盘算已有的筹码,尼尔斯内心揣测:
“丹麦地区没有统一的王国,各定居点的实力参差不齐,日德兰半岛上,实力最强的是奥尔堡,奥鲁斯,石勒苏益格三家。抢在敌人反应过来前,自北向南打过去,希望小埃里克没有骗我。”
吃过午饭,尼尔斯率领部众沿着河岸逆流而上,日落前到达第一个目标——奥尔堡。周边开垦了大片燕麦田,从农作物的长势来看,是块适合耕作的好地方。
木堡矗立于河流南岸,墙高四米,墙外没有挖掘壕沟,也没有修筑箭塔,经年的雨水在木头上冲出深褐沟壑,缝隙里滋生出墨绿苔斑,察觉有大批生人靠近,墙头草窠里两只渡鸦扑棱棱飞起,在半空中留下几片漆黑的尾羽。
“进攻!”
从木堡的占地面积判断,至多不超过二百户,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尼尔斯懒得使用计谋,率众直趋木堡东墙。
百米距离,墙上守军抛射羽箭,尼尔斯撇了撇嘴,带领五十个身穿铁甲的持弓亲卫行进一段距离,和守军展开对射。
少年时期开始,尼尔斯察觉自己不如伊瓦尔、比约恩高壮,在维京人群体中属于较矮的一类。于是另辟蹊径,专心习练射术,幸亏他的视力出众,手臂修长,因此练出一身罕见的射术。
“弟兄们,让这帮乡巴佬开开眼。”
尼尔斯吹了声响亮的呼哨,挽弓搭箭,凝视着某处垛口。趁着守军探出身子的那一刻,弓弦震颤,羽箭精准贯入守军的脖颈,铁箭头从他后颈穿出来,箭尾的白鹅翎毛仍在微微颤动。
“不愧是大人,射得真准。”
“头,给我们多留两个。”
无视亲卫的吹捧,尼尔斯从身后的鹿皮箭囊连续抽出两支箭,第一支钉进某个探头张望的守军咽喉,第二支离弦扎向左侧试图补位的弓箭手,两人几乎同时后仰,血沫溅在木墙的青苔上。
不到一分钟,尼尔斯和亲卫们射了六轮箭,逼迫垛口后方的守军不敢还击,剩余部队涌向木堡,最前方的二十人合力抬起一根圆木,有节奏地撞击木堡东门。
连续撞了十几次,门板内侧的木栓咔嚓折断,大门敞开,尼尔斯的部队率先丢了一轮投斧,呐喊着冲向木门后方的盾墙。
“盎格鲁人?”
有个守军多次劫掠过不列颠,从进攻方的呼喊声中,他听到了大量盎格鲁人的口音,“这是什么情况,盎格鲁人反过来劫掠维京人?”
很快,两千余人涌进这个狭窄的定居点,杀死首领和一众亲信,准备劫掠民房的时候,被尼尔斯喝止了。
“蠢货,这是你们的封地,有谁会蠢到劫掠自己的地盘!”
听到将军有意把奥尔堡封给某人,中层头目们面面相觑,开始盘算自己在将军心中的分量。
走进领主长屋,尼尔斯从某具尸体扯下一件麻布衬衫,反复擦拭油腻的餐桌,然后铺开一张线条凌乱的羊皮纸地图。
“仔细看,这是最北端的斯卡恩,这是目前所在的奥尔堡,一路向南,然后是兰德斯、奥鲁斯
一直到日德兰半岛的最南端——石勒苏益格,我只要石勒苏益格地区,其余通通封给你们,前提是听我指挥,别乱杀人,别擅自脱队!”
用封地收拢人心,尼尔斯随后让亲信清点库房,征用居民家的挽马、耕牛,临时拼凑出一支补给车队。
第二天,他留下五十个士兵看守此地,顺带照顾伤病员,其余人继续南下。为了防止奥尔堡发生叛乱,尼尔斯裹挟一百多个幸存的成年男性,让他们担任辅兵的角色。
走了一整天,尼尔斯陆续经过三个村落,当地人不敢抵抗这支两千人的远征军,尽数投降。
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尼尔斯没有放纵士兵劫掠,征用部分粮食和牲畜,裹挟着村落首领和青壮继续南下,于第三天中午到达兰德斯。
“进攻!”
依旧是熟悉的流程,尼尔斯带领持弓亲卫压制守军的反击,剩余人抬着撞木、长梯发动进攻。
和不列颠相比,丹麦地区的技术水平更加落后,没有罗马时期遗留的石砌建筑,充其量只是一些低矮狭窄的木堡,防御性能极差。不到半小时,远征军顺利攻占兰德斯。
第159章 临阵变卦
“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北欧老家的防御最弱。”
攻占兰德斯,尼尔斯沿用之前操作,搜刮补给、强征青壮、留下小分队看守木堡,休整一夜后继续南下。
就这样,沿途的木堡、小型定居点尽数沦陷,一个星期后,他抵达本次远征的最终目标——石勒苏益格。
本地领主名叫霍斯特,是埃里克国王的弟弟。他的眼界比其余丹麦领主更加广阔,因此向埃里克借了一批工匠加强防御,寨墙高约五米,墙外挖掘深壕,每隔一段距离矗立着高耸箭塔。乍一看,尼尔斯仿佛回到了不列颠。
“头,接下来怎么办?”
尼尔斯眼神狰狞,像是压上全部身家的赌徒,“继续打,攻破城墙,庆功宴上我给你们分封领地。”
截止目前,他的部队扩充至三千五百人,半数是被他强征的维京老乡。这些人心怀怨气,但考虑到身处后方的家庭,只能强忍着怒火一路随行。
在尼尔斯的吩咐下,辅兵开始砍伐木材,准备制造大型攻城器械。
看着辅兵的笨拙模样,一个亲卫找到上司,“头,您确定这些乡下人的手艺足以制造抛石机和攻城塔楼?”
“没,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只是摆出架势,吸引霍斯特的注意。”攻城是维格的专长,尼尔斯不熟悉这类操作,他有更好的办法。
发觉上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亲卫追问:“然后呢?”
“不方便透露。专心忙你自己的事情,战后少不了你的赏赐。”打发走亲卫,尼尔斯盘膝坐在草地上,陷入长久的思索。
城垛后方,霍斯特看着遍布城外空地的远征军,以及那面象征着拉格纳的雷霆旗,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东西,你的儿子被瑞典贵族揍了,凭什么找我们丹麦人的麻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领地位于日德兰半岛南端,有更多的时间征召村落民兵,而且还有七家小贵族跑来避难,守城兵力扩充至一千五百人。
骂了一阵,霍斯特面向右侧的一个贵族,满含热泪搂住后者的肩膀,
“法韦尔,还是你最仗义,收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增援。唉,当初的我简直是被恶魔蛊惑心智,竟然为了一片农场和你动手,还扇了你一耳光,实在对不住。”
“没什么,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下午,城外敌军象征性发动一轮进攻,靠近城墙之前被击退,守军士气大振。当晚,霍斯特设宴招待前来救援的小贵族们。
“坚持一段时间,拖垮城外敌人,然后进行反攻。听说奥尔堡等地的领主被杀,到时任由诸位挑选。”
在霍斯特的设想中,一旦此战获胜,他用空余领地拉拢这些小贵族,凭借威望自立为王,然后联合挪威、瑞典,共同对抗拉格纳的势力。
“等到兄长离世,趁机把王位抢过来,再想办法拿下瑞典,成为所有维京人的国王.”
一杯杯甜美醇厚的蜜酒下肚,霍斯特的意识逐渐模糊,其余六个小贵族喝得烂醉,法韦尔也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外出呕吐。
等到周围没人,法韦尔走进一处漆黑的房屋,带上十个蓄势待发的亲信,在黑暗的掩护下来到北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