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506节

  清哑又问:“你以前都住这里?”

  方初道:“我在这里一直住到十岁。十一岁那年搬去府城。这宅子有三个院落,我们住的是东院。——我以前就是住东院。二弟住西院。妹妹跟爹娘住主院,在第二进内。这屋子就是我以前的屋子。这次为了成亲,重新修葺过了,格局还是没变:这一溜三开间屋子都是相通的,最里边是书房,中间就是我们这新房,外边是起居室……”

  他娓娓述说,竭力让她熟悉他们的家。

  清哑微笑听着,忽然道:“那年,我跟我娘、大嫂来你们这卖东西,正赶上你家门口卖旧货,我跟圆儿买了你的破琴。”

  方初放下筷子,从旁边盘子里拿了干净手巾,为她擦去嘴角菜汁。

  擦毕,看着她,眼神异常明亮。

  “我知道。”他柔声道,“后来圆儿告诉我了。”

  听见这消息的一刹那,他才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她!

  而清哑买琴的那一天,他正和韩希夷去接谢吟月。

  如今想来,人生情缘真是奇妙,那天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姻缘会有这样的转折和变化。经历的过程是痛苦的,他愤怒过,悲伤过,仇恨过,最后全化为对清哑的义无反顾、情深不悔。

  谢吟月,彻底从他心中消失,只剩下一段记忆。

  现在,他满心都是感激,感激上苍对他的眷顾。

  他抱紧了清哑,问:“吃饱了吗?”

  清哑道:“吃饱了。”

  他再问:“那,我们可以安歇了?”

  清哑道:“再说会话。”

  她觉得刚吃过饭就睡不好,要消化消化。

  方初眼神一闪,道:“我累了,去床上靠着说话好不好?”

  清哑想了想,道:“好。我先刷牙。”

  方初点头,决定耐心些,不可像刚才一样急切。

  于是,他陪她去后面洗漱间洗漱。

  洗漱间的设置让清哑惊讶不已,说这都赶上她前世的自来水了,还能淋浴。嘀咕说有钱人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生活都优越。

  方初解释道:“这些装置是林世子的祖父——靖国公制作出来的。他还制作了压水机。如今富贵人家都建成这样,方便舒适。”

  清哑不禁对古人的智慧刮目相看。

  两人一起洗漱毕。回到前面。

  进入里间,他再问她:“可以了吗?”

  清哑道:“我换睡衣。你不换吗?”

  方初誓把温柔夫君做到底,因此道:“换!”

  清哑便走最里边床头,掀开帘子进去了。

  新房的拔步床十分豪华,总共三进,最里边才是真正的床,前面两进都挂着红纱。两边放着柜子、妆台等家什,既隐秘又方便。

  清哑走到矮柜前,打开。果然自己所有新做的贴身衣物都在里面。她随便拿了一套宽松棉衣裤出来,脱了先前才换的常服,正要换上,忽觉背后有窥视感。忙回头。一看之下,顿时受惊。

  她还是上辈子习惯,受了惊也是表情惊,却发不出声音。

  方初站在那,一手撩着帘子,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她身上穿着三点式:下身粉红小平底裤没有松紧带,她织了一条络子穿进裤腰,两头还结着美丽的小花穗子。系成蝴蝶状,正遮在肚脐眼上;上身是她自制的文胸。虽没有钢圈,穿着却十分挺立。

  见方初盯着她胸前,她忙用双手捂住胸口。

  “出去!”清哑急道。

  方初被她惊醒过来,努力镇定,平复躁动的心。

  “我们成亲了,雅儿。”他朝她走过去,顺便提醒她。

  清哑无辜地看着他——所以呢?

  “我是你夫君。”方初再进一步提醒。

  所以看你换衣裳没什么。

  你就什么也不穿,我也有权利看!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炯炯地“观赏”他的妻。

  这次,清哑准确领会了他的意思。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前世妈妈对她教育很尽心,本着科学客观的态度,该教的性知识都教了她。然她生活单纯,学习的功课也多,连看电视也通常和爸妈一块,所以不该知道的还是一点不知道。

  这次出嫁,吴氏不知大户人家有些什么规矩,恐人笑话,不敢随便教清哑,便托沈寒梅告诉她这方面事。沈寒梅腼腆的很,不好意思细说,便把自己出嫁时带来的春宫图册又塞给清哑,让她自己看去。

  清哑才翻了一页,便急忙关上不敢再看。

  她想,原来古代人比现代人还开放,表面做个道貌岸然的样子,穿衣裳连胳膊腿都不敢露,这画却画得这样不堪入目!

  因此几点,清哑的观念介于开放和保守之间很矛盾的一个状态。

  比如眼下,经方初一提示,她明白了:他们是夫妻了。夫妻便会有肌肤之亲。之前他们还没成亲时,因为相爱相许,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现在看她的身体有什么不能的?前世游泳不还穿比基尼吗,那么多人看呢,有什么可害羞的!

  这样一想,她便释然了,放下双手。

  方初见说通她了,大喜,再上前一步,几乎和她贴在一起,伸手就要揽她腰肢,来个亲密接触。

  清哑感觉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受压迫,不知怎的心慌起来,本能闪开。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转了一圈,腰肢婀娜,小声问他:“好看吗?”

  方初只觉血液激涌上来,几乎窒息。

  这样衣裳怎能用好不好看来形容?

  根本问题是:就不该穿出来给人看!

  当然,他有权利看,且只有他有这个权利。

  他便道:“我看看——”

  只有细看了才能给出评价。

  他轻轻用手碰了碰那粉色文胸,手伸出去就缩不回来了,就跟着了魔似的,往那深壑中探去。

  清哑忙往后退一步,责怪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方初强笑了下,艰难地克制自己,免得一个忍不住,丑态毕露不说,还会吓着她。他努力集中混乱的思绪,客观地评价道:“很贴身。”声音低沉黯哑,不像他自己发出的。

  不料清哑竟认同他的话,道:“对,贴身!里面穿的衣裳要贴身,外面的衣裳才不会显得臃肿。你们那裤子褂子都肥嘟嘟的,不好。这个是棉的,贴身穿又舒服又软和,对皮肤也好,有利于皮肤透气。我帮你也做了许多呢,有两箱子呢。看放哪了……”一面回头寻找。

  方初忙道:“回头再找。你上面那个,为什么做成那样?”

  不会是特地为了成亲做的,专门穿给他看的吧?

  这么一想,他越发热血沸腾了!

  清哑忙解释道:“这个叫文胸,穿了有益健康,这个地方不容易下垂。而且也美观,能凸显身形。这个裤子叫平角裤,我帮你做的都是这样式的,全是纯棉的。还有一种三角裤,我觉得不雅观,就没做那样的……”

  所谓“三句话不离本行”,郭织女一样有这毛病。

  说起纺织、服装,她忘记了害羞,滔滔不绝地从内*衣质地讲到皮肤保养和身体康健,从内*衣款式引申出视觉美观和形体塑造……

  她忘记了害羞,方初可撑不住了。

  他也不问了,也不管了,一把抱起清哑就走,“睡去吧。”

  清哑忙道:“我还没穿睡衣。”

  方初斩截道:“不用穿了!”

  穿了他一样会帮她脱掉。

  清哑:“……”

  方初见她用质疑的眼神看自己,忙又柔声道:“我看看你的文胸和平角裤,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好……”

  说话间,就上了床。

  再回身,把外面红纱帐放下了。

  再上床,把大红百子千孙帐也放下了。

  重重帷幕,遮住了一对新人,也遮住了一床春光。

  事后,方初抱着清哑去洗漱间冲洗。

  泡在大木桶里,昏昏沉沉的清哑才清醒过来。

  水汽氤氲中,她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方初。

  她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价她的夫君,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温柔体贴、正人君子,他表里不一!

  方初被她看得发毛,小声哄道:“我下次小心些。乖……”

  他忍不住用手盖住她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充满控诉,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看他,什么也不用说,他便能“看见”她在心里骂他:无耻、下流、奸诈……

  清哑本就疲倦,被热水一泡,又迷糊了,靠在他坚实的胸脯上,她喃喃道:“你坏……死了!”然后彻底睡过去了。

  方初听得尴尬不已,内疚地亲了亲她额头。

  他小心为她清洗毕,便抱她起来,用条大浴巾包裹住她,回到床上,又帮她穿了睡衣,将她揽在身前,盖住锦被,心中无比踏实。

  这是他的妻,要共度一生一世的人!

  她骂他“坏死了”,可是却信赖地窝在他怀里,睡时紧紧揪住他胸前衣襟,软玉温香勾动他全部的柔情,包裹住她,全心呵护……(未完待续。)

  

第653章 意难平(求月票)

  

  同样的夜晚,霞照的韩家别院却格外凄清。

  韩希夷坐在书房窗下的书桌后,对着八角窗棂外的秋月发怔,面前摊开的书本还是刚打开那一页,一直没翻过。

  深秋的夜,寒蛩不住鸣,更添凄凉。

  满心寂寥,想要弹琴,却提不起兴致。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个时候,他们该进入洞房了。

  想到这,他还是会觉得阵阵心痛。

  今日是她出阁,他该为她高兴。

  可是他实在开心不起来。

  他便想:男子汉大丈夫,人生得意须尽欢,在这苦捱给谁看呢?既无牵无挂,不如放纵恣意,饮酒作乐。醉红楼、回春院,有的是清官人;或者就在家里,他吹箫,静女弹琴,陶女跳舞,一样逍遥;再不然,母亲屡次来信催自己去拜访的那几家,还等着他上门呢,为的是想和韩家结亲,那些闺秀,想必也盼着他去……

  可是他又想:今日不能借酒浇愁,借酒浇愁会模糊了对她的思念,喝醉了还容易玷辱对她的真情。

  他也不愿放纵恣意、寻欢作乐,只怕没得欢乐,反更痛苦。

  他便只能枯坐着了。

  外面响起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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