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858节

  方初靠在清哑胸前,清哑抱着他,一面对他说起来。

  方初静静听着,若不是偶尔问一句,清哑都以为他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回到东院,虞南梦已经剪开斗篷离去了。

  紫竹向清哑回道:“虞姑娘说今日实在冒撞,还请大奶奶海涵。”说时语气刻板、平铺直叙,又垂着眼眸,对斗篷如何系在虞南梦身上、清哑又是如何看待此事,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清哑看着放在美人榻上的斗篷,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方初淡声道:“不过是误会,什么海涵不海涵的。药呢?拿来我喝。”

  清哑示意紫竹端药来,伺候方初吃药、漱口,然后扶他到床上歪靠着,嘱咐他眯一会,养养神。

  方初点头,听话地闭眼。

  清哑便出去了。

  经过妆台前,她不自觉停住脚步,侧目打量镜中身影:不到三十岁,已经生了四个孩子,身材和容颜保养的还算不错。然保养再好,也不再鲜嫩,面对面看了十几年,就算不厌倦,也没了激情吧?

  身后床上,方初睁开了眼睛,注视着她。

  女人到了一定年纪,便不能光看容颜,而要看气质。

  妆台前的女子目光沉静,没有在人前盛装的光芒和耀眼,只是母亲,只是妻子,浑身上下积淀了岁月静好养成的淡泊,触之令他安心、安宁。可是她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在想什么呢?

  清哑照了一会,从妆台前走开,去忙自己的事。

  后来进进出出,每次经过妆台前她都要停住脚步,看一会镜中的自己。有次正看着,镜中忽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从后抱着她腰,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想弹琴了。陪我弹一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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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南梦是方初买周记时带过来的织工。适哥儿被绑架一案中,方家图纸被外泄的那个内贼,虞南梦和福儿都是嫌疑人。(未完待续。)

  

第1205章 酸酸甜甜

  

  第1205章 酸酸甜甜

  她点点头,和他走到外间琴案前,并肩坐下。

  方初侧首,对她微微一笑,随手拨弄起来。

  清哑紧随,也是信手弹拨,却能和他完美融合。

  袅袅琴音升起、又扩散。

  清哑心境为之一空。

  在柴米油盐等家务俗事侵蚀下,在孩子们吵闹中,他们还能情发一心、异手联弹,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安。

  正弹着,外面传来适哥儿兄妹说话的声音。

  方初和清哑不受干扰,继续弹完剩下的,方初才以手盖琴,笑道:“皮猴子回来了,自在不成了。先吃饭吧。”

  一语未了,安哥儿先一头冲进来,高声叫“爹!娘!”清哑笑着起身接住,捧着他小脸说“看一头汗”。然后,适哥儿、莫哥儿和无悔也进来了,挨次给爹娘见礼。清哑便吩咐紫竹摆饭。

  龚大人听说方初要为适哥儿兄弟请西席,便荐了自己的同窗黄夫子。黄夫子在江南很有才名,是“江南四才子”之一。然有才名的人未必能考中科举。这黄夫子自十三岁中了秀才后,二十多岁又中了举人,后来参加了五六次会试,均落榜。他之前喜在外游历,后来有了家小拖累,又屡次不中,求一官而不得,只好另外寻求谋生之道。龚大人推荐他来方家教小伯爷,又反复赞誉方初和清哑人品、方无适前途无量等语,他便连妻儿一道搬入方家老宅西院。

  从此,适哥儿和莫哥儿就在西院读书,宝儿和殷圆的儿子殷平陪读。安哥儿也常赖在西院,哥哥们闲时教他说话背书,混个日子。

  无悔没请女先生,她的琴棋书画等由方初和清哑抽空亲自教导。

  当下,一家人去外间吃饭。

  孩子们总有无数新鲜话题,叽叽喳喳向父母说不停,直到饭菜都上来了,才安静吃饭。吃饭也是各有形态:适哥儿十岁了,越发生龙活虎,胃口十分好;莫哥儿清冷安静,吃相永远优雅;无悔雪玉般可爱,无论怎样举止都让人喜欢;数安哥儿最闹,又挑食,两个丫鬟围着他伺候还不够,莫哥儿眼刀子频频甩过去,才好些。

  清哑关注一溜高矮不等的小萝卜头,吃什么、吃多少都要留意;还要分心照顾方初,为他搛菜舀汤,自己吃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在外地吃家乡菜,做的再好也觉不地道;如今回到江南,用当地的食材、当地的水烹饪,又是春暖花开、鱼肥笋美的季节,味道自不是京城能比的。偏又赶上生病忌口,所有鱼虾不许吃,油腻不能沾,煎熬了七八日,今日面对这满桌佳肴,直咽口水。

  适哥儿正吃糖醋鱼,酸甜的味道刺激得他如五爪挠心。

  方初便对清哑道:“我觉得今日好多了。那个糖醋鱼……”当着儿女面,他不好意思说馋嘴想吃,可是闪亮的眸光泄露了他的希冀。

  清哑心下了然,点头道:“师兄说你不必再忌口了。”

  方初大喜,忙要去搛鱼。

  清哑早帮他搛了一大块鱼肚肉,又细心剔除鱼刺,才示意他吃。方初三两口吃了,忙看向清哑,还想再吃。清哑却从紫竹手上接过一粉彩小碗,放在他面前,道:“这是银丝鱼翅。”

  方初十分开心,忙低头吃起来。

  鱼翅只半碗,三两勺就舀没了。

  吃完,清哑又为他夹了油焖春笋。这也是他爱吃的,前几日都不许吃,说是油重了。一直吃的是用高汤卤制的青笋,虽然鲜美,可是他肚里没油水,总觉得有些寡味。

  清哑不断为他布菜,吃了十几样,再也没轮着糖醋鱼。

  方初总算明白了:虽然不用忌口了,但清哑还是不许他放开了吃,所以换着花样转移他视线呢。清哑这样精心照顾他,他既感甜蜜,吃不着鱼又觉苦恼。这甜蜜的苦恼滋味正如糖醋鱼——酸、甜!

  适哥儿也看出母亲用意,又见父亲不住瞟糖醋鱼,比安哥儿还馋嘴,与他往日形象大不相符,觉得十分有趣,低头闷笑。

  方初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次日,沈寒冰和郭盼弟来了。

  他们是去绿湾村看望郭三叔三婶的,回城途中来方家住了一晚。

  第二日回霞照时,在婉儿鼓动下,适哥儿和无悔也要跟去。方初因为不几日就要进城,恭贺郭俭成亲,心想让孩子们先去玩也好,反正他们外祖和二叔都在城里,两边都能住,于是便允了。安哥儿吵着也要去,清哑怕他年纪小不容易带,不让去;莫哥儿却是自己不去,说等过几日跟爹娘一块走。莫哥儿留下,安哥儿再也不敢闹了。

  适哥儿和无悔走后,家里安静许多。

  这日,清哑去了研发中心。

  虞南梦带领福儿等人在议事厅恭候清哑,见了她,神色还有些不安;清哑看她的时候,目光也带着审视和探究。

  虞南梦犹豫一会,上前屈膝道:“那天真是对不住,请织女勿见怪。”

  福儿等人都诧异地看着清哑,不知虞南梦惹了什么事向她赔罪。

  清哑瞅了虞南梦一眼,非常不悦——她有说什么吗?这样反复赔罪!她径直对福儿道:“人都来齐了吗?把这图纸先让大家看一遍。”

  福儿接过图纸道:“是。”

  转身散发图纸去了。

  虞南梦见清哑不理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退到一旁站定。

  清哑对众人安排了近期的研究方向和具体内容,便回来了。

  那时,方初身子已经大好,便和清哑商量,要去五桥村观音庙拜访慈恩大师。清哑正要找机会去春游,顺便上香,忙就答应了。家里只剩下莫哥儿和安哥儿,自然要一并带上。

  方初便将殷圆和虞南梦等人都招来,将家里内外做交代安排。

  圆儿道:“大爷请放心。家里有我跟虞姑娘守着,没事的。”

  虞南梦也道:“请大爷放心。”盈盈目光注视着方初,那保证胜过千言万语,却只化为这一句。

  方初点头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又向圆儿道:“我们回来了,家里人事也多多了,你需用心些操持。研发中心有虞姑娘在,她是直接向大奶奶回事的,不比我们在京城时,凡事需要你来拿主意,现在你可以不用管了。这几年,亏得虞姑娘在研发中心坐镇,经营得和冬管事在时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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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猜虞南梦是谁的人?知道你们不喜欢这情节,会很快过去的。进入收尾,所有支线主线都奔向终点。

  

第1206章 孩子

  

  第1206章 孩子

  虞南梦道:“大爷谬赞,愧不敢当!”

  垂眸微笑,很是低调内敛。

  方初认真道:“你当得起!”

  又叮嘱几句,方才让他们退下。

  两人出来后,圆儿向虞南梦笑道:“大爷很看重虞姑娘呢。”

  虞南梦道:“看大总管说的,大爷更看重大总管。说起来,咱们都是大爷带出来的人,大总管跟大爷的年头比我还长呢。大奶奶也带了不少人,个个能干,咱们就算比不上,也不能给大爷丢脸不是。”

  圆儿笑道:“都是一家子,还分什么大爷的人、大奶奶的人。”

  虞南梦道:“不是我分的,是大家论起出身来,难免会说是跟大爷的,还是跟大奶奶的。比如总管你,谁不知你是大爷一手调教出来的!”

  圆儿呵呵笑道:“这说的倒是。”

  正说着,忽见福儿低着头匆匆走来,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虞南梦忙叫:“福儿妹妹!”一面上下打量她,目带揣测。

  福儿抬头见是他们,神色一僵,飞快地瞟了虞南梦一眼,似乎不愿和她对视,垂眸招呼道:“殷总管,虞姐姐。”

  圆儿含笑答应一声,没说话。

  虞南梦则问:“福儿妹妹做什么去?”

  福儿道:“回家。我先走了。”说完让过他们,低着头从旁走开。

  虞南梦见圆儿看着福儿的背影沉思,主动解释道:“福儿妹妹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总不大理会人,不如从前活泛。”

  圆儿笑道:“许是家里事烦。”

  虞南梦笑道:“也许是。”

  两人说罢,各自分头去了。

  次日一早,方初清哑便乘一艘中等大小的船,往五桥村行去。

  自成亲后,方初一直将五桥村观音庙当家庙一样供奉。观音庙扩大不少,不但增加了殿堂,还加盖了好几座幽静的禅院,可以供贵客在此落脚和歇息。观音庙得益于慈恩大师和郭织女的名声,香火更加鼎盛,常有霞照城里的豪门富户来此进香。

  方初清哑到达后,先去各殿上香,然后去拜望慈恩大师,喝了一杯茶,清哑便带孩子出来了,方初陪大师下棋。

  清哑见天气晴好,香客也不算多,动了写生的念头。她令人摆桌案和纸笔,还摆在那棵开满槐花的槐树下,正对着千年银杏树和古庙。她便教莫哥儿作画,安哥儿在附近跑来跑去地疯玩。

  她教了莫哥儿几句,然后任他画,自己静静地观看眼前景致。

  槐花散发甜腻的香气;银杏树依然古朴,村民在树下做买卖,香客们对着古树跪拜、往树上系签文;树后的庙宇依旧清幽……

  这棵银杏树,她在很多设计中都用到过,几乎刻在脑海中,然每次看到它,依然会带给她超乎寻常的感觉。她全心体会这时光变迁的沧桑和花开花落的淡然情怀,努力在画中表达出来。

  正看着,忽然膝盖一沉。

  她低头一看,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生的雪团一般,睁着纯净黑亮的杏核眼,扑在她膝头仰面看她。

  小女孩身上穿着鲜亮的粉红绣花锦缎,头上虽只扎了两个小包包,戴的珠花却十分精致,珠花上的粉红珍珠足有小拇指大,成色极好,绣花鞋头也镶嵌着宝石,显然不是五桥村人。

  清哑觉得孩子眉眼很熟悉。

  她忙看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关注孩子,便诧异地看向细妹。细妹摇头,表示也不知。这么点大的孩子跑来,她也不好拦阻,谁知就扑到清哑身上了。

  清哑也不问了,人家发现孩子不见了自然会找,无需操心。

  她便低头,对着孩子微笑,伸手摸摸她小脸,“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不出声,乌黑的眼眸如小兽一般,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好像要亲近她,又防备她伤害自己,带着试探的味道。

  清哑心一软,已经生了四个孩子的她,很懂婴幼儿的习性,不会因为他们小而无视他们的举动,他们虽然不懂事,但会凭本能看大人的眼色,判断他们是否爱自己。她很奇怪,通常孩子在爹娘等亲人面前才会这样试探,有时还通过撒娇、哭闹等手段达到目的,这孩子为何对她一个陌生人试探呢?

  清哑忍不住抱起小女孩,放在膝头,不小心手碰到她右胳膊,女孩小身子一抖,忙用左手捂住右胳膊,似乎很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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