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古朴无华,却怎么都遮掩不住剑刃锋铓。
“此乃陈某佩剑,名为……龙鳞!”
同样以双手托着剑身,陈玉楼淡淡一笑,温声道。
“这……”
比起他的从容淡然,此刻的照葫真人却是震撼到了极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比起先前见他悬浮于天,踏空而行,还要更甚数倍。
某个瞬间。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缺漏。
明明,从头到尾,他都不曾见过他的剑。
作为剑修,照葫真人不是自负,太白峰上数百道人里,绝对找不出一人能比他剑术更高之辈。
对于剑的嗅觉也非常人能够比拟。
可是。
眼下偏偏就看到。
那么长一柄八面汉剑……就像凭空生出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比不得真人传承有序的古剑。”
“陈某这把剑,出炉不过半年。”
陈玉楼手指微微握起,在剑鞘上轻轻一弹。
铮——
瞬间,一阵铁甲交错、琵琶扣弦的动静响彻不止,隐隐还能听到犹如蛟龙嘶鸣之音,在其中掠过。
咕咚!
感受着那股凌厉剑势,照葫真人再忍不住,暗暗咽了下口水。
半年。
就能养出这等气势。
别说亲眼见到,就是听他都不曾听过。
“不知……陈道友,修得是何剑术?”
沉默了好一会。
照葫真人才一脸复杂的问道。
“就是陈某家传,名为道剑术。”
“不算什么过人的传承。”
陈玉楼摇摇头。
他的剑术,是年少时那位老道所传。
往日只觉得轻飘飘一片,没什么杀气,但随着修行入境,他方才发现,所谓剑术,并不需要多少花哨招式,而是重在气与势。
道剑术便完美契合这一点。
他也曾琢磨过,这等剑术是否大有来历,只可惜,那老道从未提过。
加上直到今日。
临时起意登上终南山,才见到诸多同道,见到道门剑修。
打探道剑术来历一事,更是无从说起。
“道剑术?!”
照葫眉头微微一皱。
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但又记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而且,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能以道之一字命名,绝非寻常。
剑修在道门传承中,本身就属于小类。
除却纯阳剑术外,也就只有武当山剑术最为出名,一为武当剑术,乃是俗世武功,其二则是丹派剑术,据说是张三丰真人所创。
丹派剑术,乃是武当道教镇山剑法之一。
行剑讲究奇正相生、刚柔相济。
与锋芒毕露、大开大合的纯阳剑术,恰好相反。
“难不成,这道指的就是金丹、炼丹之意?”
照葫真人暗暗自忖。
不是如此的话,他再想不到,天底下还有何等剑法,能够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将一把崭新出炉的长剑,温养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今日陈某,就以龙鳞问剑纯阳宫!”
陈玉楼握着剑柄,轻轻一抖,只听见刷的一声,长三尺八寸,犹如霜雪,寒光凛冽的剑刃一下破鞘而出。
长剑薄如蝉翼,隐隐还能见到一道道犹如龙鳞般的纹饰。
“神纹天成……”
照葫眼角一跳,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虽然不懂炼器。
但无非就是熔炼剑胚、拉胚,之后淬火、出炉,成器。
而神纹,则是只有那些世间罕见的材料,才有一线机会熔成。
他手中那把古剑,之所以取名奔雷,并非剑起声势如雷,而是当年铸造过程中,剑胚上有雷纹天成。
没想到,如今在另一把剑上又见到了。
不等他收起惊叹。
照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手中奔雷古剑,竟是在剑鞘上颤栗不止,几乎要挣脱出去。
“这……”
心有所感。
他猛地抬起头。
视线再度落在陈玉楼手中。
只见光亮如镜的剑刃上,映照出漫山寒霜落雪,古松劲竹,以及云雾茫茫,而在幽景之中,隐隐有头龙蛇般的影子来回掠动。
“等等!”
照葫心头重重一跳。
一个无比大胆的念头浮现。
蛟龙?!
那形式、气息。
错不了。
照葫真人一脸见了鬼的样子,之所以能够一眼认出,是因为纯阳宫中,就有一头蛟龙之骨。
据说当年吕祖在终南山中避世修行时。
时逢大乱,天下四处动荡不安,妖魔横行肆虐。
当时,终南山还称太乙或者地肺,有一头恶蛟作乱,不知吞了多少上山的香客、药农以及猎户,闹得人心惶惶。
听闻此事,吕祖背负纯阳剑,破关而出,一路深入地肺山下,将那头作恶的蛟龙斩杀。
自此后,地肺山才再次归于平静。
这件事在纯阳宫历代弟子中口口相传。
照葫真人更是从上山那天起,便从师兄那里听起。
一开始,他哪里会信,毕竟一个刚入山的小道士,还是因为家里清贫,连饭都吃不起,才被父母送来修行。
直到师傅带着他,去了一趟观下地宫。
亲眼见到那头被镇压在宫下的蛟龙尸骨,他才彻底相信。
这些年,他在山中修行,也曾下山斩妖伏魔,但却从未如吕祖那般飞剑斩蛟龙,心里一直颇以为憾事。
毕竟,蛇五百年方才成虺,虺五百年化蛟。
蛟龙之属,又岂是那般容易见到?
可是。
照葫打死都想不到。
今日竟然在陈玉楼那把剑中,见到了一头封印其中的蛟灵。
“陈……陈道友。”
“龙鳞剑中,可是蛟龙?”
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照葫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震撼。
只是语气里的颤音,却是将他心中思绪暴露无遗。
大雪坪上。
陈玉楼还在等他出剑,突然听到这个问题。
一时间都不禁有些恍惚。
毕竟,除了他们几人之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认出剑中蛟龙。
“道友别多想。”
“只是因为,吕祖也曾剑斩地肺山恶蛟,故而贫道才能认出。”
见他迟疑,还以为说错话的照葫真人,连忙解释道。
闻言。
陈玉楼摇头一笑。
“真人客气了。”
“确是蛟龙,陈某曾去滇南,途径荒山野岭,遇到一座古塔,底下镇压着一头蛟龙,封印将破。”
“担心它会为祸世间,这才出手将其围杀。”
简单说了下当日龙潭山所遇。
虽然已经尽可能隐去了其中经历。
但这番话落在照葫耳中,却是激荡万分。
这是他一辈子想做,却做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