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体中的变化,白泽双眼一下瞪大,多年来浑浑噩噩,只是凭靠着本能生存,但如今……思绪却是一下清楚无比。
更为惊人的是体型上的变化。
原本瘦弱的身形,一点点变得强壮。
皮毛油光水亮,仿佛穿着一层皮子。
四肢矫健有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身上多年的陈疾旧伤,也在灵机冲刷消失不见。
双目明锐,五感通透,哪怕是林间再过细微的动静,都难以逃过它一双耳朵,甚至头顶天穹上的风声呼啸,极远处一片枯叶,从树梢上落下,慢悠悠的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了地上。
原本不可见不可听的一切。
如今在它眼中,却像是被放缓了无数倍。
“好了。”
“白泽……试试开口。”
就在它惊喜交加的感受着身上出现的一切变化时,一道温和的笑声忽然在耳边传来。
白泽下意识仰起头。
一眼就看到陈玉楼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呦……白。”
白泽尝试了下。
但一开口,它就被那道熟悉又陌生无比的声音给惊得僵在了原地。
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声音。
但呦呦鹿鸣,与人声有着天壤之别。
“不要怕。”
“大胆尝试。”
“如今你横骨已化,与人无异。”
这一幕对陈玉楼而言,实在太过熟悉,无论老猿还是昆仑,初次开窍时几乎都是如此。
但只要走出第一步。
之后的路,就会畅通无阻。
白泽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
“白……”
“白泽!”
一连尝试了数次。
终于,它成功将两个字连接到了一起,同时说了出来。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音调也显得有些奇怪,但与它而言,却是一桩从所未有的体验。
几乎是下意识的,白泽又一次开口。
不断重复着它的名字。
即便不明白那两个字代表了什么。
但它却知道,那是主人为自己所取下,以后就是独属于它的名号。
足足半刻钟后。
白泽才从巨大的惊喜中渐渐归于平静。
脸上露出郑重之色。
竟是毫不迟疑的朝着陈玉楼双膝跪下,一如方才对着鹿死之地的沼泽拜地。
“白泽……见过主人。”
“多谢主人救我于水火,再造之恩,生死不忘!”
看着它认真无比的样子。
言语之诚恳,直入内心深处。
陈玉楼眼底也不由浮现起一抹笑意。
双手将它从地上扶起。
“不必如此。”
“今日种种皆是缘分。”
看着不知觉间,已经有他大半人高的白泽,陈玉楼摆摆手笑道。
野生麋鹿不过十五之年。
但白泽不同,毕竟天生灵物,寿命自然不是寻常麋鹿能够比拟。
不过,如今的白泽也就十来岁。
放到人类世界里,差不多堪堪成年。
也就是说,它还有无数巨大的潜力,无数成长的空间。
若是有朝一日。
能够化作传说中的四不像!
想到这,陈玉楼心神沉入脑海。
泥丸宫中,已然多出了一道星辰,只不过相较于罗浮、袁洪以及周蛟的明光湛湛,属于白泽的那枚却是晦暗不明。
毕竟这些年里,它只是靠着本能吞食了些君山岛上灵气。
并不曾真正踏入修行。
但今日之后,却截然不同。
以青木灵气为它洗髓伐血,开窍炼骨,又借漫天灵气为它温养血肉之躯,等于已经在它身体中种下了一枚种子,只需要寂静等待,迟早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白泽,这段时日,我会让人教你读书识字。”
“等你蒙学,认出差不多三千字,便传你炼气法。”
“到时候,食炁、呼吸、导引,或有一日能够返祖化形!”
第412章 沧海桑田 难敌岁月
“是,主人。”
听着陈玉楼为它描绘的画卷。
白泽只觉得心绪激荡,难以明言。
方才那枚灵种,融入血肉中的刹那,它脑海深处莫名轰隆一声,无数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如走马观灯般浮现。
浮光掠影中。
它分明看到了一头头大如山岳的麋鹿。
矗立在山顶,行走于云巅。
那是它从未想过的画面,毕竟,它从出生开始就知道,鹿生于泽,食于野,眠于林,怎么会出现山颠和云雾?
但主人最后一句话点醒了他。
返祖化形。
或许,它血脉身处隐藏的画面,便是麋鹿一族先祖所有的样子。
只不过,千百年过去,早已经失去了天赋能力。
听主人的意思,若是食炁修行,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达到那一步。
白泽如何不激动万分?
“这些年,你一直在岛上?”
见它短短片刻时间,就能够言语,比起当初瓶山时的袁洪更为惊人。
不过,想想也在意料之中。
妖物以血脉区分。
龙为鳞虫之长,有羽之虫三百六十以凤凰为尊。
所以,罗浮只是堪堪觉醒一丝祖血,便能轻易镇压六翅蜈蚣,不仅是生克制化,万物相生相克,更重要的是因为血脉压制。
而麋鹿之祖为四不像,乃是上古神兽。
纵然不比龙凤麒麟,但也只差半步。
远不是山魈、猿猴能够比拟。
陈玉楼压下心绪,轻声问道。
“是,我们这一支在君山岛差不多有百十年。”
白泽点点头。
种下灵种之后,许多模糊不清的记忆,也一点点明朗起来。
从记忆中看。
数百年前,洞庭大泽一带还是有不少麋鹿生存,但随着兵燹、围猎,以及湖水退散,它们得以生存的环境越来越差。
无奈下,它们这一支只能泅水过湖,迁徙到君山岛上。
本以为此地是世外洞天。
也确实过了一段平稳日子。
但随着世道纷乱,岛上人来人往,一拨又一拨的水匪厮杀交战,它们也只能东躲西藏,但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麋鹿被人猎杀。
这十多年里。
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族群,更是损失惨重,以至于随着不断老死和猎杀,整个族群已然只剩下它一头。
听着白泽一字一句的说起往事。
陈玉楼才终于明白。
为何它会出现在与世隔绝的君山岛上。
“那你们在岛上多年,可曾遇到过我这样的人?”
“什么?”
白泽歪着脑袋。
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