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又岂会惯着它?
仰头一声凤鸣,直穿云霄,声音未落,它便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冲杀而去。
轰轰轰——
两头大妖,转瞬间便已经缠杀到一处。
雨幕下一众人,几乎只能看见两道残影,金石相撞、铁叶交错的声音响彻不绝。
罗浮和老蛟都被打出了怒火。
完全顾不上其他。
神通、妖气,再到肉身搏杀。
一次又一次的冲阵。
妖血倾洒,将山崖都给染得猩红一片,雨水四溅,古树折断,山崖平移,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山头。
嘭!
终于。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
两道身影如遭雷击,各自朝后倒退而去。
老蛟背脊狠狠撞在绝壁上,山石轰隆隆滚落,头顶一双峥嵘的角都被从中折断,鲜血从中渗出,沿着双眸以及鳞甲缝隙滑落。
滴答滴答的砸在地上。
浑身上下遍布着数不清的伤口。
就像是刚从血池里走了一圈回来。
最为可怕的是。
左眼上横着一条细微的血痕。
就像是琉璃珠子被人划了一刀。
原本清澈见底的瞳孔,如今明显多了几分浑浊不堪的感觉,雾蒙蒙一片,再不似之前的幽暗深邃,那一缕神火也被血水淹没。
痛!
剧痛。
从左眼直冲头顶。
老蛟低声咆哮,双爪拼命的划过身下山崖绝壁,就如裁纸一般,轻易便将山崖切成两道。
石屑四溅。
可惜。
这种法子也无法压住痛苦。
在它对面,落在一株倒在地上古树上的罗浮,也好不到哪去,遍地羽毛,七彩翎羽都被血水染红,头顶那道火冠,也是鲜血淋漓。
一双利爪更是被折断了数根。
远不如之前的凌厉。
此刻的它,一双眼睛里则是露出几分萎靡不振。
再没有厮杀前的锋芒毕露。
细小的凤火从周身各处窜起,映照的它一张脸更是愤怒冷漠。
两败俱伤。
拼尽全力终究也没能将老蛟杀死。
可惜了。
不过,去年从大帐三湖乘船前往滇南时,坐在船头上的它,远远望了一眼洞庭湖的方向,老蛟无意中散发的气息,便让它如见神明,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才短短一年多。
它就能和老蛟厮杀到这种层次。
也不算亏。
就在罗浮吐纳呼吸,准备再战时,一缕灵机忽然覆盖周身。
回头看去。
主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身后还跟着白猿。
“别乱动,先恢复伤势。”
察觉到它动作,陈玉楼温声道。
袁洪则是一脸愧疚之色,“罗浮,我欠你一条命。”
闻言,罗浮只是摇了摇头,对它而言,这等层次的厮杀实在是过瘾,救下它不过是顺手的事。
咚——
说话间。
一道微不可闻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旋即,一直躲在山崖上,不曾加入厮杀的乌衣忽然大吼道。
“陈先生,快,老蛟要逃!”
陈玉楼抬头望去,失了一只眼睛的老蛟,竟是直接放弃了报仇的想法,贴着山崖底下疯狂逃窜。
看它方向,赫然就是打算越过密林,沿着瀑布大河,直奔洞庭湖而去。
它时机选得极好。
罗浮受伤、鹧鸪哨一众人还未靠近,陈玉楼则是在为它疗伤。
唯一靠近身外的就只有乌衣那个逆子。
不过,它眼下都没空出手,那逆子想必也不可能强行出头。
只是……
老蛟千算万算。
怎么也没想到,眼看深潭大河在即,一道山丘般的黑影竟是从山崖高处直坠而下,犹如一块陨石狠狠砸在了它背脊上。
看着那道浑身覆甲的身影。
老蛟再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乌!衣!”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第444章 走马观灯 行蛟血落
感受着身上那道千钧之重。
本就重伤的身躯,差点被它一下给撞断。
老蛟瞬间暴怒,一只独眼中杀机如瀑,一字一顿,恨不能将乌衣碎尸万段。
对于旁人。
它都没有如此恨过。
陈玉楼杀它,还能解释成是立场不同,斩妖伏魔,亦或者领地之争,卧虎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乌衣身为它的血脉后裔。
竟然明着背叛自己。
杀老鼋、黑蛇。
如今更是要拦死自己最后一条生路。
老蛟岂能不怒火冲天?
这都已经不能叫做逆子,简直就是个畜生。
当年龙宫法会,担心它一个人在岛上无依无靠,受人欺辱,它还特地当着众妖之面,将乌衣叫到跟前,送出一枚本命鳞甲。
目的再明显不过。
就是当着宴会,宣告它的身份。
没想到。
这么多年,一片好心,竟然养出个白眼狼出来。
怒火汹涌而起。
几乎要喷薄而出。
察觉到老蛟近乎于实质化的杀机,乌衣心神瞬间沉到了谷底。
它也是走投无路,方才如此。
乌衣无比清楚,一旦真的让老蛟逃回龙宫,以龙属性命,至少还有数百年可活,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数百年时间里,它将会每一天都活在恐惧里。
说不定,哪天半夜,就会被潜行上岛的老蛟摘去脑袋。
一口吞入腹中。
化作它的血食。
即便它身受重伤,再没有报仇的可能,但乌衣也不敢赌。
毕竟只要有万一的可能。
它就将永无翻身之日。
所以,眼看老蛟趁着陈先生一行人没有注意,竟然想从眼皮子底下逃脱,它又怎么可能装做视而不见。
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就是自己身死之时。
所以,即便拼了半条命,它也要将老蛟留下。
只要纳了这道投名状,就等于在陈先生那里彻底立足,到时候以他的手段,疗伤痊愈都是等闲,说不定自己还能因祸得福。
一声低吼。
乌衣也没有坐以待毙。
而是将一身妖气尽数催动。
刹那间,浑身上下数百枚龟甲一一合拢,脑袋更是藏进龟壳中,看上去就如铁水浇筑,浑然一体,散发着金属般的寒光。
嘭!
怒极之下的老蛟,却是顾不上太多,扬起大手狠狠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