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陈玉楼歉意一笑,然后收起心思,认真的道。
“秋达可知氐羌族?”
“亦或者濮族?”
“氐羌?濮族?”
西古眉头微皱,下意识陷入思索,沉默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望呢?”
“望?!”
和之前截然不同。
听到这個字的一刹那,西古双眼猛地亮起。
“望为佤之先民,这我自然是晓得的。”
闻言,陈玉楼心中立刻了然。
他以前看过资料,按照后世的考古以及文化传承推演,关于佤族来历,一直有两个说法。
一是源自古氐羌族,氐羌分成哀劳,哀劳即为濮族。
甚至在先秦时建立了哀劳古国。
第二则是起源于望蛮,古书中记载,景颇先民为蒲蛮,佤人先民则为望蛮。
至于佤族创世史诗《司岗里》中记载,佤族先祖是从司岗中走出。
这些传闻毕竟带有太过强烈的神话色彩。
不过。
如今从西古的言语中,倒是可以一窥一二。
当年生存在遮龙山的夷人,应当就是望蛮,也就是佤族先祖。
只不过,献王抵达后发动战争,大肆捕杀望蛮作为奴隶,为他修建天宫大墓。
其中一小部分躲入深山。
几百年过去。
渐渐形成数个寨子。
但关于那个时代的历史,渐渐消去,只知道他们是望蛮之后。
暗暗吸了口气。
陈玉楼收起心神。
看着身前两位老人。
简单将虫谷所见说了一下。
“翎羽、牛角!”
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两个词。
站在身前,低头垂眸的西古,浑身竟是不自觉的颤了起来。
下颌上的长须都在抖动。
“错不了。”
西古低声喃喃着。
说完,在几人错愕的目光里,径直沿着木梯走上二楼。
看着他古怪的举动。
连托格也是一头雾水。
他虽然是寨子族长,但两人分工明显,平日里并不管这些事。
所以,即便是他也不清楚西古究竟是去做什么。
咚咚咚——
直到木梯上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
齐刷刷看了过去。
只见西古双手抱着一口木箱,一脸郑重,托格想要向前,都被他用目光阻止,仿佛那其中所藏是比他性命最为重要的存在。
“达那,你看。”
“是不是它们?”
等到走近茶几外。
托格已经将那副草图收起。
西古则是轻轻打开木箱。
借着身后那盏摇曳的火光,陈玉楼下意识看去。
箱子里,放着三根翎羽,以及一件红色大袍。
小心万分的拿起一根翎羽,递到陈玉楼跟前。
那翎羽应该是什么猛禽的羽毛。
白黑相间。
只不过存放的时间实在太久,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光泽。
陈玉楼看了一眼,就差不多能够确认。
与祭台上那些远古石雕中那些乘船渡湖,捕杀蟾蜍供养不死虫的遮龙山夷人先民,头顶所插一模一样。
不过。
更让他意外的。
反而是箱子底下,那件折放整齐的红袍。
样式古老。
与马鹿寨女人所穿完全不同。
但……
没记错的话。
在凌云宫后殿,隐没于穹顶之间的女鬼身上长袍,却是如出一辙。
“陈兄,这……?”
鹧鸪哨明显也认了出来。
当日那头红衣女鬼,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恐惧。
还是罗浮出手。
一口凤火将其烧得灰飞烟灭。
“秋达,这是?”
陈玉楼心里倒是有所猜测。
但在此事上,多说多错,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乱来。
“气艾鬼衣。”
“我们这些侍鬼之人,男人称之为魔巴,女人则为气艾。”
“这便是气艾放鬼祭祀时,所穿的衣服。”
果然。
听着西古一番解释。
陈玉楼脑海里最后一丝疑惑,也彻底被梳理清楚。
当日他们还奇怪。
凌云宫会仙殿,那等仙家洞府,为何会出现一只阴煞鬼物。
如今想来,她便是遮龙山先民部落的气艾。
将其魂困在殿内。
本质上与将木箱藏在身穿龙鳞妖甲,满刻戮魂符的不死虫体内,做法如出一辙。
走的就是厌胜之法!
只不过前者是为了镇压夷人气运,后者则是斩断山神之力。
看着身前两个白发苍苍,却满怀期待的老人。
陈玉楼犹豫了下。
最终还是将真相隐瞒了下来。
这段往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但对马鹿寨而言,却是浸染了血与火的痛苦。
既然当年那些逃出虫谷的先民。
没有将此事传承下来。
或许,并非是断了,而是面对强大无比的献王,他们感觉到了绝望,才会故意为之,想着为部族留下一些血脉。
至于三天后。
虫谷毒瘴消失。
就算他们进入了谷内,看到的也不过是两千年前那座古老的神庙。
不死虫、湖中女尸,以及被镇压的山鬼。
他们应该是看不到了。
“两位达那,一路奔波多有劳累,还要辛苦来给我这个老头子答疑。”
“今日就到此为止,先去饮酒,然后休息如何?”
见他沉默不语。
西古还以为是他们是累了。
当即将翎羽重新收好。
示意了下一旁的托格,两人起身一脸认真的道。
闻言,陈玉楼下意识想要解释,但张了张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顺势答应了下来。
等一行四人。
从草庐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