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
“昆仑,你身形太大,在井下不好回转,反而容易出事……”
昆仑话音才落。
不过他一番话还没说完,就见老洋人提着长弓向前一步。
那张与他师兄鹧鸪哨已经有了七成相似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还是我来吧,昆仑哥身形不便,拐子兄弟你身手还是差了些,不是老洋人我自吹,卸岭的千竿之术,未必有我搬山一脉的壁虎游墙功凌厉。”
见几人争先恐后,要替自己下井。
甚至鹧鸪哨都已经抬头看来,张口欲言,陈玉楼只觉得一阵头大,赶忙摆了摆手。
“下个井而已,又不是刀山火海。”
“行了,都不必多言。”
陈玉楼一言决断,目光扫过老洋人,眼神里透着一抹不可拒绝的霸道。
“钻天索给我。”
一行人中,他实力毋庸置疑最强,不但身负夜眼,又炼化出神识,即便再深不见底的古井中,也能如履平地。
更重要的是。
若是没记错的话。
古井断壁之中另有天地。
此行下去,也有一探究竟的意思。
“这……”
但见状,老洋人脸色却是一下僵住,下意识看向师兄鹧鸪哨。
此行陈掌柜千里迢迢,带数百常胜山盗众前来相助,本就已经承了人家天大的人情,而今哪能再让他去涉险?
“陈兄,不然还是杨某陪你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沉吟片刻,鹧鸪哨还是忍不住开口。
闻言,陈玉楼实在再不好婉拒,“也好,那陈某打头阵,道兄殿后。”
留下一句话。
他再不耽误功夫。
从老洋人手中接过钻天索,一头系死在古井外的栏杆上。
用力拽了下,确认至少能够承受得住几百斤重力,抓着绳尾的手这才一阵晃动,缠着手腕,没有半点犹豫,一步纵身跳入井内。
“老洋人,火!”
陈玉楼天生夜眼,夜半走山也从不提灯。
一起共事这么久,鹧鸪哨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却不敢乱来,同样取出钻天索,朝着不远外一座角楼抛出。
精准无误的打结束紧。
随即朝师弟沉声一喝。
老洋人立刻反应过来,飞快递过来一支火折子。
接过咬在口中,鹧鸪哨也不耽误,踩着井研一跃而起,道袍如同撑开的伞哗啦一声,整个人朝井内坠去。
啪嗒——
销去火折子的盖口。
被身外带起的风一吹,火折子顿时燃烧起来。
借着摇曳的火光,鹧鸪哨低头望去,古井上窄下宽,就如一只坐在沙海深处的窄口梅瓶。
井壁用一块块青砖贴合。
明显被精心打磨过。
水气浸染过的井壁,在火光下折射出镜子一般的质地,光可鉴人。
即便千百年过去。
井壁石砖保存的极为完好,几乎见不到破损之处。
看了眼,鹧鸪哨便收回目光,神色间闪过警惕,之前那条黑蛇的恐怖之处还历历在目,他哪里敢有半点轻视。
只是……
等他踩着石壁,一路下去大概十来米左右。
原本寂静的古井中,竟是凭空掀起一阵阴冷的风。
鹧鸪哨心头顿时一沉,
下来这么久,不见陈玉楼身影不说,按理说封死的古井深处哪来的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行走江湖多年,几乎从未错过。
将火折子咬在口中,鹧鸪哨反手摸出腰间的二十响镜面匣子,目光如炬般朝阴风袭来的方向望去。
但马上,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流动的浓雾中,似乎有道黑影凭空矗立在古井半空。
“陈兄?”
鹧鸪哨不敢乱来,低声喊了一句。
万一不是诡物,而是先他一步下来的陈玉楼,岂不是要酿成大祸?
“是我。”
很快。
熟悉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
鹧鸪哨紧绷的心神这才一下放松了不少,借着钻天索快速滑下数米。
火光驱散黑暗,悬在半空处的黑影,果然就是陈玉楼。
只见他正凝神看着身前,似乎在琢磨什么。
“陈兄,你这是?”
“道兄来的正好,咱俩这趟还真没白来,井下暗藏洞天。”
陈玉楼伸手指了指跟前。
闻听此言,鹧鸪哨心中更是古怪,不知道他所说的暗藏洞天究竟何意,但还是轻轻一晃头顶钻天索,借此一下荡到陈玉楼身边。
随后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火光映照中。
被水气浸染的潮湿一片的井壁上,明显有着一块分界线。
上下两米,左右尺宽。
看上去就像是嵌在井壁中的一扇门。
“暗道?”
鹧鸪哨也是老江湖。
见此情形,哪里还能不懂。
此处分明是被人凿出一道暗门。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暗门四周裂缝明显,之前他感受到的阴风,就是从里头簌簌的吹来。
此刻站在跟前,呼啸的阴风,甚至将他身上道袍都吹得猎猎作响。
不过,鹧鸪哨毫不在意,一张脸上反而满是惊喜。
此处设计简直就是巧夺天工。
谁能想得到,取水的井下别有洞天?
最重要的是。
此处距离井口足足十五米以上,几乎规避了所有被发现的可能性。
从石门痕迹就能看出。
他们应该是第一批外来者。
“不是暗道,阳宅靠山,阴坟抱水,道兄,这怕是一座古陵!”
“古陵?”
听到这个断言,鹧鸪哨眼神不由一亮。
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确实有抱水环山之说,但真要是陵墓的话,会不会离得太近?
井下水气极深,阴风又盛。
一扇石门几乎不可能拦得住。
古人下葬最忌讳的便是阴坟入水。
“一看就知。”
瞥了眼他的神色变化,陈玉楼就大概猜到了鹧鸪哨心中所想。
毕竟两人如今也能算是同门师兄弟。
同时拜入的了尘师傅门下。
他会的风水术,鹧鸪哨同样有所掌握。
说话间,他向前一步,手掌按在石门之上,掌心中气劲轰然爆发,隔着厚重的石门,硬生生将门后门栓震断。
石门一开。
一条宽敞而长,砖石结构的甬道便出现在两人身前。
甬道还特地做了阶梯层次,越往里越高,显然是为了防止井水倒灌,毁坏其中石室。
甚至,随着两人深入其中,短短三五十米隔了足足三道石门。
尤其最后一扇,做了极重的密封处理,细微的缝隙内都被灌入鱼胶,之后再蒙上一层不知名的兽皮。
若是换个人来。
或许还会头痛于如何破门。
但他们两人,一个此代搬山道人,一个家传三代卸岭魁首。
不到半分钟功夫,封死的石门便从外向里缓缓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