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以那小子的犟劲,不及时止住的话,到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轰——
听着那道熟悉的声音。
老洋人仿佛又看到了许多年前,他被师兄带着离开村寨行走江湖时,无时无刻不在的严厉身影。
哪怕只是写错一个字。
记错一记招式。
师兄都会让他重来。
一遍又一遍,直到熟记于心。
以至于,许多年里,他只要一听见师兄的声音,就会条件反射。
眼下也是如此。
整个人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混沌愤怒的脑子,一下冷静下来。
模糊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
见状,鹧鸪哨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将他拉住。
不至于做出蠢事,一切就还有回转的机会。
这么多年风雨都走了过来。
若是死在鬼咒解除之前。
未免太过可惜。
呼——
暗暗吐了口气。
鹧鸪哨不再迟疑,举着镜伞,一步重重踏出。
身形快若闪电。
他身形高大。
放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极为罕见。
但此刻,落在后方几人眼中,纵身而起的他,与雾气中那道妖魔身影一比,就如流萤之于皓月。
即便杀机如瀑。
那头妖狼仍旧满脸不屑。
仍旧是一掌拍下。
在它看来,这些擅自闯入神明居所的人,都不过是蝼蚁。
感受着头顶那股惊天之势。
鹧鸪哨眼神一凛,那张冷峻的脸上透着凝重以及……无惧。
掌心一拧。
咔嚓咔嚓——
镜伞中仿佛有无数机扩被催动。
原本平平无奇的伞面上,无数金芒浮现,赫然就是那四十九面法镜折射而出。
轰!
妖狼一爪狠狠拍下。
刹那间。
鹧鸪哨只觉得大山压顶一般,整个人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撞击,但偏偏……那把仿佛轻轻一扯就能撕开的伞,竟是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金光闪耀。
纯正的道门气息如潮奔涌。
将狼爪上的煞气飞快熔化。
那妖狼明显怔住。
灯笼般的血眼中满是错愕。
“就是现在!”
鹧鸪哨心头一动。
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张口深吸了口气,就如长鲸饮水般,一瞬间,潜藏四肢百脉中的气血轰然爆发,握着的镜伞向上一抛。
恍如蚍蜉撼树。
但只要能有一点就行。
那只巨大的爪子,被生生震开。
伞下的鹧鸪哨也顺势冲天而起,身形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五指紧握成拳,直奔妖狼胸口而去。
寒风在耳边划过。
浓郁的煞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独属于妖魔的腥臭气息。
此刻的他,就如飞蛾扑火一般。
甚至能够从妖狼那张丑陋狰狞的脸上,清晰无比的看到一抹嘲弄之色。
但那又如何?
鹧鸪哨依旧咬着牙,不曾有半步后退。
但……在撞向妖狼身前刹那。
他紧紧握着的拳头,忽然放开,旋即……一抹炽烈的金光,犹如一轮大日绽开。
凝神看去。
那些金光赫然是无数映照在虚空中的密宗经文。
而临空大日。
则是一把不过半尺长的金刚橛。
与常见的刀兵截然不同。
金刚橛跟像是一件儒家礼器。
只不过,周身刻着的却非儒家先贤,而是一尊有一尊古老的佛家法相。
菩萨低眉、怒目金刚。
一个个双手合十。
在这一刻,仿佛尽数醒了过来。
感受着那一道道目光,妖狼终于察觉过来,眼底的不屑、冷漠、嘲弄和轻蔑,一瞬间尽数消失,被愤怒、暴躁和恐惧替代。
从那股气息里。
它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不适和威胁。
噗——
变拳为掌,鹧鸪哨手握金刚橛,狠狠刺向妖狼腹部。
但和之前老洋人的蛟射大弓截然不同。
这一次,偏偏是看上去并无半点锋芒的金刚橛,毫无阻碍的洞穿了妖狼皮毛、肌骨和血肉。
仿佛裁纸一般随意。
“吼——”
剧烈的痛苦,让它也终于反应过来。
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咆哮。
一双锋利的爪子朝鹧鸪哨疯狂挥去。
看势头,分明是要把他撕成碎片,拍成肉泥才能一解心头大恨。
“可惜了……”
见此情形。
鹧鸪哨眼神不由微微一黯。
要是能再给他一点时间,他有七成把握,能将就金刚橛刺入妖狼心脏。
可惜,后者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腥风,鹧鸪哨心神一凛,没有半点犹豫,握着金刚橛,整个人朝后暴退而去。
妖狼双爪扑空。
但痛苦却没有半点减弱。
甚至伤口处残存的金光,还将它一身妖气镇住,阻拦它修复伤势。
猩红的血,将它一身白色毛发迅速染红。
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鬼洞内却无疑于闷雷。
而伴随着妖狼的咆哮怒吼。
鹧鸪哨也安然落地。
原本还心系他安危的几个人,见此情形,眼神皆是齐齐亮起。
“杨魁首威武。”
“太好了……妖魔也不是不死之身么,照样能伤会死。”
“师兄,没事吧?”
鹧鸪哨摇摇头,夜色下,一张脸色略显苍白。
这也在预料之中。
虽是袭杀,占了后手便宜,但那毕竟是一头镇守蛇神的妖魔,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极为不易,何况,还伤到了对方。
如此战绩足可自傲了。
“陈兄,我已经抛砖,接下来还要拜托你们了。”
强忍着身上不适。
鹧鸪哨神色间并无得意,反而透着几分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