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数几年。
一入秋,她还会专程去深山,采大药、猎山君,取骨与蛇胆、草药,酿出几坛子虎骨酒。
到了寒冬如狱的季节。
几个人围炉而坐。
打上半两一角酒水饮下。
即便再冷,都是暖意入骨。
擅长酿酒的人,哪一个不是好酒量?
加上这些年,独身一人远在湘西,心中郁闷难以发泄,红姑娘总会喝上几口。
所以才会看到眼下这一幕。
英姿飒爽,红裙醉美人。
“是好辣……”
听到这话,花灵偷偷吐了吐舌头,眼下的她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烧灼感在胸口蔓延,心跳加速,脑子晕晕乎乎。
也不知道这个有什么好喝。
为什么陈大哥,无论赶路还是想事情时,总喜欢小酌几口。
还有大师兄。
好多次,她都看到他独自一人提着酒壶。
本来还想着酒水是不是闻着辛辣,实际上味道不错,但眼下喝过她才明白,比起它散发的味道,入喉那一刻,才是真的刺骨。
“红姐姐,那为什么你们还要喝?”
抱着酒袋子。
花灵像个小姑娘坐在地上。
目光扫过四周,众人言笑晏晏,推杯换盏,脸上挂着笑容,丝毫不像难受痛苦的样子,她心头的好奇也愈发浓重。
“可能是……”
“一醉解千愁吧。”
红姑娘提着马奶酒的手微微一顿。
随即摇摇头,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黯然,笑意掩盖着复杂。
“哦。”
花灵似懂非懂。
将木塞重新盖上。
双手抱着膝盖,就那么看着四周。
远处篝火越烧越旺,火星子如孔明灯般随风而起,喝多了的伙计们开始猜拳打闹,嘈杂中透着兴奋。
而身侧两位师兄、陈大哥、昆仑还有杨方几人。
比起那边的哄闹就要安静不少。
不过脸上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
尤其是大师兄。
花灵都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在他身上见过如此放松的时候了。
就像是一朝卸下了肩上千斤重担。
眉宇间也再没有往日的愁容。
说到开心处。
也会和孩子一样手舞足蹈。
连说带比划。
谁不曾是孩子?
他们还有师兄撑伞,遇到凶险从来都是挡在前方,但师兄出山时,上一代搬山道人已经是风烛残年。
鬼咒爆发。
担心自己随时都会撑不住。
所以对师兄无比的严厉。
只求他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挑起扎格拉玛、搬山一脉的重担。
但到了自己和老洋人师兄时。
他却是尽可能,将所有的事情担在身上。
今日过后……
这一切应该再不会出现了吧。
想着想着,两道泪水不自禁的从她脸颊上滑落。
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想不到,加在身上几千年的鬼咒,竟然真有破除的一日。
不知多久。
她恍然回过神来。
才发现红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起身。
双手轻轻环着自己的肩膀,柔声抚慰道。
“好了,没事,今夜过后都是曙光。”
花灵仰起头,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展颜一笑。
只有经历过方才知道。
今日一切。
得来何等不易。
对常人而言,触手可及的东西,于他们而言,曾经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但今日过后。
他们也能拥有了。
此刻身后古城静静地矗立在沙丘和黑山下。
夜色静谧,气氛说不出的安逸。
这样的情景,她不知幻想过多少次,如今,终于变成了现实。
而这一切……
花灵抬眸,偷偷看了眼不远外,那道袖长笔挺,即便席地而坐,也遮掩不住出尘气质的身影。
眼前一阵模糊。
无数画面在脑海深处闪过。
一直拉到了瓶山下。
若不是陈大哥,今时今日,按照之前的计划,他们师兄妹三人,应该还在南疆十万大山里攀山涉水。
不是他。
修道入境更是奢望。
瓶山取修行法、遮龙山寻雮尘珠、双黑山下破鬼咒。
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
在拨动命运的轮盘。
“喂,想什么呢,你师兄叫你呢。”
就在她怔怔失神间。
一旁的红姑娘笑吟吟的声音忽然传来。
花灵下意识抬头,迎上的却是一双深邃清亮,静如止水的眸子,让她心头不禁一阵慌乱。
瓶山时。
少女情愫初露。
还不太懂这些。
只有女孩儿天生的矜持害羞。
但如今大半年过去,往往一道目光,一句话,就能撩动她的心弦。
“怎么了,师兄?”
暗暗呼了口气。
压下心中胡思乱想,花灵快步走到鹧鸪哨身外。
“也没什么。”
“就是刚才和陈兄商量了下,接下来的计划。”
似乎察觉到师妹有些紧张。
鹧鸪哨摆摆手,让她坐下,温声道。
“什么计划?”
花灵心神一下被吸引住。
“自然是关于扎格拉玛一脉的延续。”
“啊?”
花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眼睛一下瞪大,本就乱糟糟的心思,这下更是其乱如麻。
部族延续?
难道是要为自己谈婚论嫁么?
放在这个时代,十六七岁的女孩,还待字闺中的确实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只不过,他们一族实在凋零,加上那时候一心寻找雮尘珠,哪有心思多想。
还不知道师妹心中所想的鹧鸪哨,只是古怪的看了眼花灵,随后继续补充道。
“按照陈兄的意思。”
“是找一处修行之地,不宜过于荒僻,远离人烟,入世红尘方能炼心。”
听到他这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