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猿缓缓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清俊出尘的脸。
除了他之外,身边还有个身形高大,杀气深重的男人。
“道兄,这老猿如何?”
打量了白猿一眼。
陈玉楼忽然笑着看向鹧鸪哨。
“伶俐聪慧有余,狡猾奸诈不少。”
“一身气血驳杂混乱,留着……怕是个祸害。”
从陈玉楼开口留下它开始。
鹧鸪哨就在暗自琢磨。
要知道,这一路下来,扑杀虫潮,围剿六翅蜈蚣,又铲除镇陵将,陈玉楼手段惊人,从未有过例外。
他想不明白,为何会单单饶了白猿一命。
此刻,见他问起,鹧鸪哨也不拐弯抹角,而是直言相告。
祸害?!
见他对自己的评论竟然是祸害。
老猿又惊又怒。
只不过,如今它为鱼肉,人为刀狙。
纵然再过愤怒不满,也只能腹诽几声,让它呲牙咧嘴表达怒火,却是万万不敢。
“道兄此言,倒是有点意思。”
旁边的陈雨楼。
闻言先是一怔。
随即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这短短两句话,确实算得上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这老猿骨子里就透着奸诈的味。
“祸害不至于。”
“顶多就是油滑了点。”
陈玉楼收起笑意,摇头笑道。
看它眼下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道。
这老猿精明圆滑,生死当头,比孙子都孙子,哪还有之前凶悍阴狠的半点神态?
不过么。
有句老话叫畏威而不怀德。
放在它身上也是再合适不过。
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孙猴子,也翻不出五指山。
“陈兄这是?”
见他似乎没有听进去。
鹧鸪哨不禁有些焦急。
他过猛洞河时,就听行商说白猿洞一老猿,整天带着猴群袭击过路商队,或是坑蒙拐骗偷,无所不用其极。
附近山民都被它搞得苦不堪言。
一头老猴子。
又不是怒晴鸡那等凤种。
留着也养不熟,说不定还会养成白眼狼,到时候反咬一口,得不偿失。
“道兄,可曾听过开窍?”
见他如此诚恳,又一脸不解。
陈玉楼也不好隐瞒。
“开窍?”
鹧鸪哨一愣。
“世间万物,通人性者寥寥无几,这老猿便是其一,天生通灵,一旦炼化口中横骨,就能开口言语。”
“昆仑又天生聋哑,所以……”
陈玉楼只简单解释了一句。
但鹧鸪哨何等聪明。
虽然他这句话没有说完,脑海里就像是有一道灵光乍现,当即便明悟过来。
“原来是为了昆仑兄弟。”
这段时日相处下来。
他也听过昆仑的一些传闻。
据说他是当年陈玉楼前往雁荡山倒斗时,从山野中带回,天生神力,身形矫捷胜过猿猴。
只可惜一直不曾开窍。
导致口不能言。
灵智也如几岁幼儿一般。
为此,他还颇为可惜,没想到,陈玉楼早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如今饶过这头老猿一命。
分明就是打算拿它来做尝试。
暗暗感叹了声,鹧鸪哨点点头,再去看那头老猿时,也没了先前的杀意。
至于老猿。
眼下则仍是一头雾水。
它能听懂人言,但开窍、通灵、横骨、昆仑这些,却是陌生无比。
能吐纳练气,也不过误打误撞。
那元人大将又不说话。
能到今天一日,全靠老猿自己摸索。
至于来往苗寨的行商,说到底也就是些底层小民。
闲聊中,也就是些收成之类的话。
又哪里会触及到道门秘法、修行真解。
“先绑起来。”
“等回了营地再说。”
眼看另一头厮杀已起。
陈玉楼也懒得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老猿身上。
只是冲着身后一个伙计平静的吩咐道。
后者立刻上前。
拿了一截缚尸索,将老猿四肢尽数捆死。
有那么一瞬间,白猿想要撞开他逃走,但余光瞥过身外那两道身影时,那念头顿时如开闸泄水般消失的干干净净。
那道袍男人还好。
杀气写在了眉宇间。
加上深沉的神色,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但真正让它发自内心恐惧的。
却是那个面容温和,始终笑吟吟的年轻人。
它也说不明白为什么。
就是一种潜意识里对危险的本能。
老猿有强烈的预感,它要是真敢挣扎潜逃,迎接自己的绝对是比死还要凄惨的下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
它才迅速收起逃走的念头。
低眉顺眼,任由那个盗众将自己捆成一只刺猬。
“看住它。”
陈玉楼点了点头。
眼神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这老猿果然深通人性,这么一刹那的功夫,竟然能辨别出大小王。
确实如它所想。
鹧鸪哨顶多一枪宰了它。
但它要是不听话,陈玉楼可就不是开窍那么简单了。
“道兄,走,去那边看看。”
没有多想。
陈玉楼指了指溶洞深处,朝鹧鸪哨招呼了一声。
两人穿过满地杂乱的明器。
刚走过那具紫金棺椁。
远远就看到。
昆仑一把从尸王背心拔出大戟,然后转身狠狠一抛。
只见寒光四溅,银白如雪。
照得满室通明如昼。
随后一声雷鸣凭空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