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明河愣愣看着他们俩叫了一辆出租车。
虽然不愿意离开男女主角身边的安全区域,但因为男主角要开车门,她也只好往旁边让开几步——视线蓦然昏暗下来,天空、马路与男女主角,一齐从眼前消失了。
……结、结束了?
麦明河只觉呼吸一时还跟不上,脚伤却先一步火烧火燎地回来了。
好像只过去了四十分钟……没有顶格演上65分钟,果然是巢穴手下留情了吗?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发现自己正站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口前。
一旁的昏暗里,正坐着府太蓝。
府太蓝脖子上的电视不见了,恢复了那一张漂亮得叫人怀疑他是幻觉产物的面孔。
“你也活着出来了?从时长来看,你经历的也是一集电视啊。”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冲她一笑。“还差一个海芦苇,我们就可以下楼了。不过……一楼变成什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呢。”
因为跟主线剧情关系不太大,下楼时这部分剧情我就简略带过了,毕竟如果每个副本都详细写,我怕伪像报告又得要九年……
对了,末日乐园话剧票好像是今天(?)开始正式官方抽奖了!
剧方叫很难满意戏剧工作室,他们抽一遍,我抽一遍,好像末日官微也要抽一遍(待确定)
第167章 麦明河这些,应该都不是被增加的记忆吧?
“你的影视剧,只维持了二十四分钟?”
海芦苇的声音直直往上一窜,差点把天花板扎个洞。“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二十四分钟?”
府太蓝耸耸肩膀。“情景喜剧,每一集只有二十多分钟,这很正常吧。”
“我介意的是情景喜剧每集多长吗?是这种明目张胆的不公和偏袒——”
海芦苇扫了一眼麦明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你体验的影视世界也够轻巧的。”
麦明河不太好意思地冲他一笑,颇有点幸存者的愧疚。
海芦苇把她和府太蓝没受的苦都接过去了,进了一个科幻悬疑惊悚剧,顶格演了65分钟;据他自己说,他一直在剧中挣扎求存,不知被逼入死路多少次。
“就算没把脑袋电视撞碎,处处也都是陷阱!”
海芦苇恨恨地说:“远离主角的时候,就容易死在伏笔和副线剧情里。靠近主角的话,就一定会倒霉。还有,我在剧中找到过安全平静的地方,没想到比什么都危险,一陷进去,连神智都恍惚了……有一阵子,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我其实不属于那个世界。”
也就是说,如果只考虑安全的话,会渐渐被影视剧世界“吞没”?
尽管他才从生死惊魂里挣脱出来,可是如果继续在二楼逗留下去,不知何时陷阱又要被“刷新”了——麦明河好言好语地安慰鼓励他几句,府太蓝倒是毫不挂怀、单刀直入:“哭够了吧?走吧,该下楼了。”
“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一楼变成什么样了啊。”麦明河说。
“不下去看看,就一直不会知道。”府太蓝正要下楼,却顿了顿,说:“不过,我觉得它很可能没变。”
“依然只是往脑子里增加记忆?”海芦苇问道。“可是二楼的内容就变了……”
“与一楼相比,二楼三楼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它们是‘关卡’。我们通关后,会有短暂一阵平静,允许我们离开,再进行关卡内容刷新。但一楼不同。
“一楼从来没有出现过‘关卡’。”
麦明河顿时明白了——既然一楼从没有过“开始”与“结束”,那么它也有可能不会刷新,就像一段永远循环播放的磁带。
“磁带这个比方也太老了吧,我连见都没见过。”
她把想法一说,府太蓝就笑了。“不过说到磁带,提醒我了,我们应该录个音。”
“录音干什么?”海芦苇问道。
“如果一楼继续往我们头脑中灌输不存在的记忆,那么我们必须要分得清最关键的事实。”府太蓝掏出手机,说:“比如,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恨了,不需要自相残杀。如果说,我打开录音,阐述一个关键事实,你们说一句同意……事后有需要的话放出来一听,我们就不会被虚假记忆迷惑了。”
“你想得真周到,”麦明河不由感慨了一句。
三人群策群力,把能想到的的关键事实都提出来了:除了不需要自相残杀,还有公寓重新开放的时间、六楼并不安全、目前楼内没有发现任何伪像……等等。
在二楼待了七八分钟,几人觉得不大安全了,就走下楼梯,在楼梯上继续录;海芦苇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走廊,出于担心,还试探着喊了一声:“那个,管道啊,你不用忙着过来,我们马上就下楼噢。”
过了几秒,从走廊深处,遥遥传来了垃圾管道一听就觉泛着臭气的声音。
“……不急不急,你忙你们的,把楼梯当成你们家都行,宾至如归,宾至如归。”
“加一条,”海芦苇赶紧往府太蓝的手机里说,“在楼梯上逗留,会把垃圾管道引来。”
几人各自看了一眼彼此,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再录了;府太蓝刚要转身继续下楼,麦明河忽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还应该加最后一条,我也是刚想起来的。”她提醒道,“这份录音是我们为了保证记忆真实,自愿录的,绝对可信。在录音时,我们没有遇见任何危险,也没有什么能模仿我们声音的东西。”
府太蓝竟然也会称赞别人:“你这个加得好。好了,我们赶紧下楼。”
一楼依然与刚进来时一样,幽静昏暗。
几人在一楼门厅空地中站住了,都打起了十分戒备,一圈一圈地打量着四周;然而几分钟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没有刷新,”麦明河松了一口气,“看来你说得对,一楼没有‘关卡’形式,陷阱内容也就不变了。”
府太蓝刚要点头,却忽然皱起眉毛,“唔?”了一声。
“怎么了?”海芦苇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是不会被巢穴青眼相待的人,有点儿杯弓蛇影了。
“唔,不,没什么……”府太蓝四下看了看。“我记得我在上楼之前,把一个即抛型手机放在地上,还打开了铃声,让它一直响着,然后我才上楼的。但是……手机现在不见了。”
话音落下,一楼门厅中寂静了几秒。
麦明河很清楚,他们几人现在恐怕都想到了同一个地方去。
“为什么要把手机放地上?”海芦苇问道。
“我记得当时是想测试一下,声音能不能在楼层之间传播。”
府太蓝摇摇头说:“走上几节楼梯之后,就听不见铃声了。我没去管它,径直上了二楼,反正也不重要。刚才下楼时,我一直在思考提防一楼可能出现的危险,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它不见了。”
几人又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你真的曾经放下过一部即抛型手机吗?”麦明河说。
这个念头,想必已经在他们三人脑海里都徘徊好一会儿了。
府太蓝摇摇头。“不知道。”
“是一楼刚刚往你脑海里新增的记忆吧?”
海芦苇四下看了一圈,说:“门外贴着整修通知,一进来就出不去了,所以没人会进来。居民嘛……除了垃圾管道,也没有看见楼里还有别的居民了。谁会拿走那部手机?”
府太蓝蹲下身,在背包里翻了一会儿,似乎没有找到那部即抛型手机。可他抬起来的脸上,并没有因此而松展轻快。
“虽然手机确实没有了,但我依然不能肯定那件事真的发生过。它也有可能是被我掉在其他地方了。我甚至都不确定,我是不是真拿了一部即抛型手机进来……不过,增加这个虚假记忆,又是什么目的呢?”
几人商量一会儿,讨论不出头绪,也只好暂时放下了。
一个人的存续,本质上就是一个人自我记忆的存续。
当记忆不能再被信任,必须时时刻刻警惕、反复审视检查的时候,麦明河发现,这种精神压力出乎意料地大,出奇地消耗人。
毕竟对自己的怀疑,是最耗费自己的事。
不出半个小时,大家就撑不住了,好像都变成了逐渐融化的冰淇淋(咦?为什么要说“都”?)——他们从直立警戒,到弯腰捶腿,又到半蹲半坐,到最后,几人全都瘫下去了,背包、胳膊腿儿,都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从昨晚到现在,也一晚上没合眼了,”麦明河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要不我们轮班睡一会儿吧。”
该提议立刻获得了府太蓝的赞成。
“说不定睡着了,记忆就不会增加了呢。说实在的,我现在都分不清哪些记忆是被悄悄加进来的,哪些是我本来的了。”
“你们敢在巢穴陷阱里睡觉?”海芦苇使劲揉了一把脸,“搞什么,哪怕吃安非他命撑着,也不能在这儿睡觉啊!”
“你有安非他命?”府太蓝忽然睁开了眼。
……这孩子,一听见这种东西好像就特别积极。
“没有,”海芦苇说。
府太蓝马上又合上了眼。
他好像不担心麦明河会怀恨在心,趁机报复;倚在背包上,调整一下姿势,声音已经睡意蒙眬了:“那你废什么话啊……你要是不敢睡,那你值第一班。”
麦明河在居民面前都敢睡觉,何况是在人类身旁?
她也倚着墙躺下去了,以胳膊作枕,含含糊糊地对海芦苇鼓励道:“你加油,小心点,记得多听听录音……我要不行了。”
小偷闯进家里才是17号晚上的事,回想起来,却觉得好像过了半年一样漫长。
自从那一晚之后过了三天,麦明河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早被疲惫浸透了。
哪怕是在巢穴陷阱里,眼睛刚一合上,大脑就迫不及待地拉了电闸,让她笔直地坠入了无梦无惊的一片漆黑。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被人推着肩膀,一下一下摇醒的时候,她恍恍惚惚地,还以为是社工来了。
“……又到你来的日子了?”她哑着嗓子问。
“什么?”答她的,却是一个年轻人的嗓音。“是我啊,海芦苇。”
海芦苇?
那是——啊,对了。
她重新年轻起来了,她从一具濒死躯壳,再次变成了她记忆中的自己……
对了,是年轻了;但眼前的路仅有九个月,就会再次撞上避无可避的终点。
麦明河撑着身体,仍觉头脑中昏昏沉沉。“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公寓里。轮到我警戒了?”
“不,”海芦苇低声说,“我和府太蓝觉得没必要叫醒你,轮流看守,一直到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
她微微一愣。“什么?”
“现在已经是20号一点半了。”海芦苇说着,示意了一下空空荡荡的大厅。“公寓修缮期结束,终于允许人离开了,府太蓝刚才已经走了。”
他一句招呼也不打地离开,似乎并不让人吃惊。
毕竟等麦明河醒后,他又能说什么呢?“对不起”吗?
“那我们也得早点出去了,”麦明河坐起身,使劲想把散碎飘浮的思绪重新聚拢在一起。“记忆……你的记忆,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可能被塞进来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但我完全没有办法分辨。”海芦苇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回黑摩尔市?”
刚要点头,麦明河却顿住了。
“不,我想去一趟车上,”她低声说。“希望它还在我停车的地方吧……”
“要车干什么?”
麦明河想了想。“有一个记忆,我不知道是不是下了一楼之后才被塞进我脑子里的。那时当着府太蓝的面,我不能用他的手机录音,也没有机会自己偷偷写个纸条……所以我想跟你印证一下。”
海芦苇茫然地点点头:“你说吧,只是我也不保证,我的记忆就是对的。”
“没事,我只想确认一句话。府太蓝夺走我的伪像后,你不是把他给扑倒了,压在了他身上吗?”
“对。真担心会被报复啊……”海芦苇愁眉苦脸地说。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喊了一句,‘滚下去,那东西跟时间根本没有关系’?”
海芦苇一愣。
他在记忆中翻找一会,带着几分迟疑,说:“对……对,他是说过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