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人头地 第354节

“这种事,我要问问秘书,何况外籍商船入港,与我无关。”

“现在就和你有关了,徐先生,那艘船和船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替死鬼。”徐敏君重新把雨帽戴回头上,样貌被遮掩大半,此时,徐恩伯只能看到徐敏君一口洁白的牙齿。

在夜中,在雨中,白的有些渗人,像一只母兽露出獠牙,而自己,像是掉入陷阱的猎物。

第五零六章 担心你

竖琴餐厅算是香港老字号的西式餐厅,只不过早期并不是在云霄宫酒店七层,那时还是在港岛中环皇后码头旁,到如今差不多都已经百年历史,据说1895的乙未广州重阳起义的行动策划秘密据点,竖琴餐厅就是其中之一,孙中山先生,杨衢云先生,谢瓒泰先生等人在此地策划,甚至广州起义的主力,香港特遣队骨干,在发动起义前期还曾来此餐厅吃了一次西餐,接收了杨衢云特意帮他们准备的手枪。

甚至更久远些,1849年,这里还是一群所谓英国人眼中的侠盗歃血为盟去澳门劫狱的聚会之地,当时澳门虽然被葡萄牙人占领,但是并不限制其他地区的人进入澳门,所以一些在香港的英人经常坐船过海去澳门娱乐,毕竟当年的香港赛马会的赛马比赛,赛艇会的赛艇比赛,虽然名字挂着香港,但是比赛地点却实打实了设置在澳门。一位叫马岑士的英国鬼佬基督教传教士去澳门度周末,恰好遇到葡萄牙人在扛着圣像游行,据说是罗马天主教流传下来的仪式,基督教与天主教本来就有隔阂,此时马岑士看着葡萄牙驻澳门的大主教和澳督居然亲自扛着圣像带着一群人游行,忍不住大笑起来,当时的澳督还不叫澳督,叫做兵头,当时澳门兵头是一个叫亚玛勒的断臂军官,战场上打下来的功勋换来了这块殖民地的统治权,看到一个英国佬在自己扛着圣像经过时居然不脱帽鞠躬,还大笑出声,顿时派人把这个英国佬抓了起来,丢进了监狱。英国在香港的官员,军官,甚至教会主教来向亚玛勒要人,软硬兼施,奈何亚玛勒军人出身,粗暴蛮横,叫嚣英国除非与葡国开战,踏平澳门,不然绝不交人。

在港英人觉得这点事汇报伦敦,闹成两国外交,恐怕会让伦敦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于是想起了自己委任的这些太平绅士,当时香港的太平绅士还全部都是英国武装鸦片贩子,枪械齐备,选了两个武装鸦片贩子,几个见过仗的退伍英军,两艘快艇,由皇后码头出海,直扑澳门,趁着澳门兵头亚玛勒主持赛艇大会时冲入监狱,把马岑士劫出来,这些鸦片贩子和英军就是在竖琴餐厅喝完酒上的路,当时打死监狱看守一人,打伤三人,救出马岑士乘快艇赶回香港,回来时还一起在竖琴餐厅吃的宵夜。

虽然这场官司,两国打了上百年也没有头绪,但是竖琴餐厅基本上算是香港的一处传奇地点,餐厅的招牌酒里就有一种好汉威士忌,特意为了纪念当年劫狱的几个英国侠盗。

可是在传奇,对大多数香港华人而言也只是传闻,毕竟年代太久远,可是今晚,不论是华人,还是餐厅里的英国佬,全都闻出了不寻常的江湖味道。

在侍应生眼中,竖琴餐厅今晚不应该有太多客人,毕竟天气恶劣,虽然大多数驻港英国人习惯了伦敦的雨天,但是没有必要的交际,不会强迫自己雨天出门,而且这些客人几乎全都是一个表情,凝重,更更重要的一个特征,全都是中国人。

如今香港,中国人中有钱的阔佬的确很多,但是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那些谈笑风生,口若悬河的人,此时坐在不同的座位上,眼睛却全都在互相对视。

陈亮坐到段三豹的邻桌,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侧过脸看向段三豹,但是段三豹却没有看陈亮,而是看向左前方的蓝刚和几个便衣。

郑裕彤本该与段三豹交涉,可是此时眼睛却又看向了刚刚进门的雷英东,而雷英东的一双眼,则顿时盯住了段三豹那几个纵横港澳海域的大天二手下。

连那个叫雪妮的小富婆都察觉到了问题,褚二少却仍然看不出风头,此时正讲着笑话,想把面前这个女人哄上床,犒劳一下自从订婚以来就闲置的某个器官。

“我们换个地方喝酒。”雪妮对褚孝信开口说道。

褚孝信这才意识到阿耀这个扑街和雪妮的同伴去洗手间已经很久,搞不好两个人说不定已经在洗手间野合,于是绅士的起身,帮雪妮拿了外套,两个人结账后朝门口走去。

经过洗手间的方向时,才发现宋天耀正陪着卢元春,齐玮文两个女人聊天,褚孝信偷偷朝宋天耀比了一下中指,又递了一个意会表情,这才和雪妮离开。

宋天耀看到褚孝信离开,微微皱了下眉,不过随后就脸色如常,对齐玮文说道:“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齐玮文看了一眼卢元春,露出个礼貌的笑容,这才对宋天耀说道:“酒楼那里感觉味道就不对。”

“瞒不过你,不过这里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就好了。”宋天耀扭头看向蓝刚,蓝刚远远朝宋天耀露出笑脸举了下酒杯,宋天耀回头:“我都知道了,有人要动你,别担心,今晚帮你一并料理。”

“嗯。”齐玮文并没有对宋天耀客气:“我在这里,段三豹也好,还是有人要找那些国民党残兵做杀手,还能帮你认认面孔。”

“面孔就不用认了,如果你不怕,待会可以帮忙认尸。”宋天耀看向卢元春:“我姑姑,齐玮文。”

……

暴雨中,谭经纬朝老黄招招手,语气随意的笑笑:“草纸。”

老黄大着胆子从棚里窜出来,把一扎草纸递给谭经纬,谭经纬用草纸擦着双手的血渍,擦完之后丢到地上的三个泰国人尸体上:“走吧,雨这么大,不会再有人来光顾生意了,早点回家,别让家人担心你。”

卖滑县火烧的青年等人此时不敢再和谭经纬多说话,冒雨推着车子,拆掉棚架,又过来帮已经吓软的老黄父女简单收拾了一下,一伙人快速消失在雨幕中。

谭经纬低头看看死不瞑目的三个泰国佬:“就你们这些连国民党残部都打不过的泰国军人,还想在香港卖毒品?”

第五零七章 刑房

外面暴雨倾盆而下,这间在坪洲五指山山腰处的破旧寮屋屋内,各个角落都在漏雨,砸在地面或者破旧的家什上,发出嘈杂的声音,一处篝火烧的正旺,三个人围坐在篝火前,翻烤着四只已经爆起油脂火花,足有小半个成人手臂大小的老鼠和……一块烙铁。

“在吊颈岭哪能看到这么大的老鼠,我上次想挖些蚯蚓去钓鱼,发现蚯蚓都被人挖绝了!”

“这几只老鼠看见人都不怕,说不定连人肉都吃过,你吃了当心中邪!”

“吃再多人肉又怎么样?中邪,中了再说!我不吃难道便宜你!”

“烙铁都红了老鼠还没烤熟,你还吹自己当兵前当过酒楼学徒?”

“红了你就先做事!少不了你那只!”

“兹拉~”烧红的烙铁烫在冷仔的大腿内侧,让被堵住嘴巴的冷仔疼的剧烈前后摇晃脑袋,用后脑磕在椅背上的疼痛来分散大腿内侧传来的灼烧痛感!

“真他妈香!”动手的酒鬼用鼻子使劲的嗅着空气中飘出的肉皮焦胡味道,开口说道。

此时的冷仔被五花大绑固定在一张锈迹斑驳的铁椅上,一丝不挂,整个身躯已经看不到一块儿好肉,两个被固定在扶手上的手掌指甲全都已经不见,血肉模糊,并且手指也已经不再是十根,而是只剩下了七根!

韩重山远远站在这处暂时充当刑房的破旧寮屋门口处望着外面的暴雨,嘴里咬着的香烟烟雾升腾,始终没有去看酒鬼等三个同伴炮制冷仔,直到这次烙铁烫完之后,冷仔仍然瞪着一双已经略显散瞳的双眼死撑,酒鬼灌了口酒,骂对方真的算是硬骨头时,韩重山才转过身,走到冷仔的面前蹲下,平视对方,死掉冷仔嘴上的封条,把嘴里烧了一半的香烟递到冷仔嘴里。

韩重山语气平淡地说道:“兄弟,这里是坪洲五指山,外面又这么大的雨,你再如何忠心义气都没人知道,何苦继续撑一口气,说出来,我痛痛快快送你上路,再送你家人一笔钱,保证他们后世无忧。”

冷仔努力睁开青紫肿胀的眼皮瞄着韩重山,嘴唇哆嗦的叼着香烟,身体因为缺血不自觉的打着冷战,勉强吸了一口烟,却又咳嗽着吐掉,随着香烟调出来的,还有颜色鲜亮的鲜血,那是他内脏出血的迹象。

韩重山自己从口袋里取出香烟,又塞进冷仔嘴里,帮对方点燃,然后继续说道:“你是江湖人,没必要为了那些人牵连家人,他们又不是你的兄弟,对不对?今晚我们撬不开你的嘴,没办法回去交差,也别想着会有人来救你,山下有一个我们的兄弟在放风警戒,而且就算真的有人来救你,你也看到了我们的火力,我们不是江湖人,我们是军人。”

冷仔按照他说的话,看向远处桌面上,旅行包大开着,里面是几把冲锋枪和大量弹药。

“我……我老豆……”

这是冷仔被他们四人抓来之后第一次开口,听到对方开口说话,其他三人顿时面露喜色,韩重山仍然保持着蹲姿,在冷仔面前专注的听着。

“我……老豆……咳咳……告诉我,是……是人都会死……不要怕死……最怕是死后都有人骂……骂……叼你老母!噗!”

前面两句话,冷仔断断续续非常吃力,最后四个字用尽身上不多的力气,努力朝着韩重山骂去,四个字连同鲜血,喷了韩重山一脸!

“去你妈的!”一个同伴抄起烙铁就要朝着冷仔的头上砸去!被韩重山伸手示意停下,韩重山取出手帕,抹去脸上鲜血,盯着冷仔,冷仔勉强挤出嘲讽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咯咯咳咳的怪异笑声。

“你想死,死不掉,时间还长,我抓了你全家来陪你,等你见到全家死绝时,看你是否还能笑出声。”韩重山把染血的手帕堵回冷仔嘴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雷美诺时军表,站起身说道:“酒鬼梁留下,其他人跟我走,今晚撬不开他的嘴,没办法向谭先生交差。”

酒鬼梁站在冷仔身后拎着烙铁没动,其他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发动,冲去篝火旁伸手先瓜分了那几只已经烤的美味诱人的老鼠,顾不得烫嘴,把外皮酥焦,肉质白嫩的老鼠肉朝着嘴里强塞去,酒鬼梁反应慢了些,骂了一声跑过去,拼死才抢回了两个连鼠头的残尸,破口大骂两个人不讲义气,占了便宜的两个人此时才得意洋洋的背起桌上的旅行包,从里面翻出一把M3冲锋枪抛给酒鬼梁,各自披上雨衣,准备和韩重山一起离开。

三个人虽然一顿争抢老鼠肉,但此时篝火前还有一只烤好的完整老鼠,韩重山走过去,拧下鼠头朝嘴里咬去,把剩下的肉递给同伴:“下山的时候带给修文,他在山下把风。”

“你说男人为什么要娶老婆生孩子呢?”接过老鼠肉揣进怀里的同伴一边穿着雨衣一边说道:“好不容易山哥接到个生意,能赚些钱,却全都要交给老婆孩子,自己还不是要吃老鼠肉,要是没有老婆孩子,那些钱都够我去找个酒楼大吃大喝一顿,哪怕随便找个卤肉铺也行,买一整只猪来啃!”

“当然是老婆帮你攒钱,凑够一家去台湾的路费,再这么混下去,哪个女人还愿意陪咱们在吊颈岭发霉!”

韩重山没有理会同伴的话,扭头看看对自己怒视的冷仔,嘴角翘起个冷酷的笑容,把雨帽戴在头上,整个脸孔都藏进了黑暗中,下一刻,他推开破旧不堪,千疮百孔的木门,走进暴雨中。

命是他们自己的,路也是他们自己的,他们是军人,手里有枪,就有胆量与这座城市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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