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究是要面子的，何况心气颇高的苏洵？
这一次，苏洵照旧婉拒了梅尧臣的推荐，他回复的信中写到：“……今乃以五十衰病之身，奔走万里以就试，不亦为山林之士所轻笑哉？”
梅尧臣接到苏洵的信颇为惋惜。
朝中爱慕苏洵才华之人很多，欧阳修、韩琦皆大力举荐却都无果。
于是梅尧臣写下一首诗给苏洵，名为《题老人泉寄苏明允》：
泉上有老人，隐见不可常。
苏子居其间，饮水乐未央。
渊中必有鱼，与子自徜徉。
渊中苟无鱼，子特翫沧浪。
日月不知老，家有雏凤皇。
百鸟戢羽翼，不敢言文章。
去为仲尼叹，出为盛时祥。
方今天子圣，无滞彼泉傍。
苏洵被诗中一句「家有出凤皇」所触动。
是啊，他自己行将就木，可两个儿子还十分年轻，前途无限。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灰心丧气而耽误了两个儿子的仕途。
男儿生于天地间，不就是为了替百姓披肝沥胆，为天子鞠躬尽瘁吗？
想到这些，他就把两个儿子和儿媳叫到了书房里。
苏轼问道：“爹，您急着找我们何事？”
苏洵沉吟道：“你们母亲三年守孝将满，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全家搬到京师，为你们两个寻个好的前程。”
文姬和王弗面面相觑，十分吃惊。
文姬道：“爹，您是说我们也跟着一起上京？”
苏洵点头：“家中老宅和祖茔留下几人看守即可，这一次我们全家都去，再不分开。”
听到这个消息，王弗眼中泪光点点。
当初父亲当丈夫去京师一年多，独守空闺的日子实在难捱。
虽这次能和夫君一同上京，但家中老父和母亲也难得一见了。
人啊，哪有两全的时候？
相比王弗的心绪复杂，文姬就期待得多。
她的父母本就不在身边，京师是天子脚下，那里才是最广阔的天地，夫君亦能有所施展。
眉州真的是太小太小了。
听闻父亲的决定，苏轼也期待的。
此时他才二十三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想要入仕做出一番成就的时候。
家中已无牵挂，全家去汴京是最好的决定。
苏辙站在角落里，觑看着一切，心中感叹，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苏洵又征求了任妈妈的意见，她不愿留在眉州，愿随主家一同前往京师。
自那以后，苏家就开始忙碌起来，全家人一起上京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行李就得不少。
出发之前，苏辙买了不少供品来到了老祖山。
山中缥缈居是师父空空道人的家。
师父行踪不定，苏辙也不知道能否碰上。
只是这次离开不知何时才会返乡，所以苏辙带着供品来拜谒墨家祖师。
墙壁上，挂着一副老者的画像，那便是墨家祖师墨翟。
苏辙把供品一一摆在供桌上，点上三炷香恭敬三拜之后插入了香炉之中。
缥缈居太久无人居住，灰尘蛛丝网遍布。
万一师父回来看见这么萧索，一定会伤心的。
于是苏辙卷起袖子开始打扫起来。
忙碌的时候，苏辙无意中瞥了一眼供桌，上边的东西好像少了点什么。
定睛一看，好像一切又都好好的。
估计是眼花了吧！
这样想着，苏辙又开始打扫起来。
当他第二次发现供桌不对劲时，便走到供桌前仔细检查起来。
这一检查不要紧，他赫然发现烤鸡的屁股不见了！像是被人咬了一口！
低头沉思片刻，苏辙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到屋外去打扫。
过了一会儿，他又回转进屋，果然抓住了「贼人」。
第96章 第六代巨子
苏辙双手抱怀：“师父，这里是你的家，你大大方方吃不行，非要偷偷摸摸。”
空空道人拿起烤鸡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啃着：“我这不是为了考验考验你的武功嘛！”
呸！
苏辙一个字都不信：“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我见不到您呢！”
空空道人一嘴的肌肉，鼓鼓囊囊道：“好徒儿，这次师父是专程回来找你的。”
“专程找我？那是有事？”
苏辙心里七上八下，师父找他大多都没好事，这些年可没少被臭老头坑。
空空道人笑眯眯道：“徒儿，为师要交给你一件大事！”
苏辙蹙眉：“什么大事？”
“其实咱们墨门是天下第一大帮派！”
嗯？！
苏辙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您之前不是说墨门就咱师徒两人？”
空空道人道：“你那时候还小，我不是怕你骄傲嘛！”
“得了吧！你肯定在哄我！反正这些年你也没少坑我！”
啃掉最后一口肉，烤鸡剩下了完整的骨架。
苏辙眼看着臭老头把光光的鸡骨架放回供桌上。
真不愧是臭老头，自己吃肉，给祖师爷吃剩骨头。
祖师爷要是知道了，估计能从坟墓里爬起来教训这么个不肖子孙。
忽的，空空道人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子由，为师今天要告诉你关于墨门的全部真相。”
苏辙的视线飘到鸡骨架上，怎么也不相信面前的臭老头：“什么真相？”
“我是墨门的第五代「巨子」，我说过了你是我唯一的传人，那么你就是第六代「巨子」。”
“巨子？”苏辙一头雾水，“那是什么？切割木头的锯子？锤子的亲戚？”
“你个混账小子！”
空空道人一拳头砸在苏辙脑袋上：“巨子是墨门的领袖，不许你玷污！”
苏辙郁闷，可是一想不对啊！
这祖师爷墨翟是战国时期人，到现在少说一千年。
这一千年了，墨门才传了六代？
“师父，巨子老大是不是都很长寿啊！不然到您怎么才第五代？”
就像臭老头一样，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少岁。
空空道人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把巨子的位置传给你！”
多半是个烫手的山芋，苏辙不敢接：“师父，您老人家精神矍铄，一顿还能吃下一整只鸡。这巨子什么的还是您当吧！”
空空道人义正言辞：“这可不行！长江后浪推前浪，子由你如今老成持重，为师放心把墨门交给你。”
苏辙怯生生道：“师父，你不是说咱墨门是天下第一帮派，那么其他人呢？怎么我一个都没瞧见？”
“不急，等传位大典时你自然会看到。”
“还有传位大典？”
这一次见到师父的信息量太大，苏辙一下子吸收不了。
臭老头嘴里半真半假，苏辙不知道该不该信。
“好徒儿，我知你们要去京师。等你到了京师，我自会找你，传位大典也会在京师举行。”
看臭老头说得这么郑重，苏辙道：“所以咱们墨门的大本营在京师？”
空空道人点头：“可以这么说。”
苏辙想起从前看的武侠小说，凡是门派都有信物代表掌门的威信和权威。就像丐帮的打狗棍，峨眉派的倚天剑，逍遥派的扳指。
他问道：“师父，那咱们墨门有没有掌门信物？”
“我的好徒儿果然聪慧！”空空道人笑道，“咱们墨门是天下第一帮派，当然有掌门印信，那就是「矩子令」！”
苏辙好奇极了：“那么师父您能不能把矩子令拿出来我先看看。”
空空道人道：“好徒儿，你急什么。既然我选定你做墨门第六代传人，那矩子令早晚都是你的。”
“我又不是欺师灭祖之徒，拿了矩子令就灭了你的口。师父，你就不要吝啬拿出来瞧瞧。”
苏辙用起了激将法：“还是说你又哄我，根本没什么矩子令。”
空空道人扬起嘴角：“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也别激我。你要看就给你看一眼！”
说罢，空空道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扔到苏辙手中。
苏辙拿起来一看，这矩子令的材质很特殊，像是玄铁之物。
矩子令像一团火焰的形状，前后都有字，前边写着「令」，后边写着「墨」，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
不过苏辙还来不及细看，矩子令就被空空道人收走：“好徒儿，为师先走了。咱们京师相会！”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