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上一直阴云弥布，时不时还有巨大的闪电划过，伴随着轰隆声。
白素贞双目忧愁的看着天，在她的眼里，那不是阴云而是血云，那是无数神仙在天上陨落。
那些她曾经只能仰望的存在，却如同破烂的垃圾一般，残破的身躯从天落下，消散在天地之中。
这便是鲁智深说的道路。
天下没有了神仙在人的头上，人间的事才属于人。
她手中一块椭圆形的玉，在闪闪发光，那是她离开黎山前，师傅交给她的信物。
白素贞一脸复杂的看着这块信物传递的信息，是她的师傅黎山老母，在呼唤她回去。
她该回去吗？
现在的她，是“梁山非人类生物办公室”的副主任，主要是处理在梁山管辖下的所有非人类的妖、精、怪。
梁山已经几乎占领北方和东南，管辖下的自然也不都是人，也有精怪。
并非所有的精怪都吃人作恶，因此这些精怪需要专门的人来甄别、登记、管理。若是遇到濒危稀奇的，还会给予补贴。
而妖仙出身、心怀善意、乐于助人的白素贞，就是很好的选择。
她做的很好，不仅在精怪之中声望很高，甚至在精怪区域的人类村落里，声望也很高。
一旦双方发生了纠纷，比如精怪偷鸡摸狗，人类误伤精怪幼崽，他们都愿意让白素贞调和。
“白娘娘”就是她的绰号，是别人对她的尊敬，也是对她工作的表彰。
白素贞也乐在其中，她每天都很充实，她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工作。在可以预见的不久，甚至人类和精怪可以和平相处，在一个城市里生活。
人与妖可以平等。
现在……信物上的光，闪的越来越快。她的师傅，在不停的催促她回去。
回去能干什么呢？白素贞心里明白。
无非是想把她作为筹码，与鲁智深交涉罢了。
但……师恩不能不报。
一边是师傅，一边是事业与恩人。
白素贞陷入两难的选择。
她坐在一颗树上，双腿耷拉下来，一摇一晃，好似她心中的纠结一样。
从白天到黑夜，待到月上树梢的时候，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回去，以报师傅传业之恩！但，她也不能让鲁智深为难。
回去之后，她便自绝于黎山脚下吧！
这样，她就不会陷入师恩与鲁智深之间了。
想到这些，她轻轻握住手中的信物，信物便不再闪光了。她身影一纵，便轻轻的飞于树梢之间。
小青已经被她派出去了。小青虽然鲁莽冲动，但等到梁山成功后，小青应该也会过得很好吧，顺便可以接替自己的事业。
想着这些，白素贞准备离开五台山。
这一趟下山报恩之旅，着实让她收获很多，她无憾了。
“白主任，这么晚你准备去哪里？”
一个声音喊住了白素贞。
白素贞听出这个人是谁，是她的上司，也是“梁山非人类生物办公室”的正主任，法海。
法海铁面无私，待人公正，待妖公平。很多人和妖怪比较怕他，但是大多数都比较尊敬他。
因为法海讲道理，处事没有私心。
“我出去走走！”白素贞看着月光下的法海，法海坐在一个大石头上，这里是五台山去黎山方向的必经路。
“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还是回去吧。”法海说道。
“莫非法海主任要管我去哪？”白素贞说道。
“别处都可以去，黎山去不得。”
“为何？”白素贞问道。
“伱去了，我便要失去一个好同志，好战友了。”法海认真的看着白素贞，说道。
“……“
“你我共事虽然不久，也不过几个月。但我看出来，你外柔内刚，重视感情。眼下校长正在革神仙的命，你此时去，多半不会与校长为敌。”
法海叹了一口气：“你为了还千年前的救命恩，就可以赶来五台山报恩。”
“那你如何还你师的恩情？”
“你不知如何选择，多半会选择走上极端。”
白素贞想不到自己的想法，被人猜出来，还是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和尚。
“恩师授业千年，不可不报！”白素贞说道。她固然喜欢眼下的事业，固然舍不得自己眼下的事业，可她真的不能抛弃师傅的恩情。
“你不过是黎山老母的记名弟子。那黎山老母跟脚深厚，名下记名弟子无数，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何必呢？”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白素贞倔强的说道。别人如何她不管，她只认她自己。
“哎！”法海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黎山老母也知道你的性子，所以才唤你前去。”
“我知道。”白素贞点头说道。
“南无公平盛法佛！”法海喧了一声佛号，说道：“仙人与我们不是一个阶梯上的人，这个你知道吧。”
“我自是听鲁大师说过。”白素贞说道。
在五台山，多数人都叫唐烎校长。白素贞一开始称呼唐烎为恩人，唐烎不愿意，白素贞便称呼唐烎为鲁大师。
“天庭之仙，是一种人造的概念阶级。”
“一种可以堂而皇之，在人上人的特权阶级。他们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操弄星辰，可以掌控凡人的生死与命运，可以让人发自内心的敬畏。”
“然后，让人跪下！”
“跪下接受他的统治！”
“再给予一点点虚幻的希望，给跪下的人，让他们也产生了可以成为仙官，可以跨越阶梯，可以成为人上人的错觉！”
“这样再也没有人来反抗他们了。”
“也没有人质疑，为什么会有仙官了。“
听到法海说着唐烎的理论，白素贞想到了第一次听到这些理论的震撼，更震撼的是接下来的话，她想着唐烎当时所说，不自觉的说道：
“更重要的，很多神仙都是跪下的人祭拜出来的。”
“他们祭拜神的本意，是奢望神来拯救他们。但这些神，最后却骑在他们头上，压榨他们！”
“神仙高高在上，上了岸，怎么会为水里的人再度下水呢！”
“求人不如求己，幸福生活要站起来，靠自己去争取啊！”
呱！
(本章完)
319.第319章 大威天龙
第319章 大威天龙
“我知道。鲁大师说的，我知道。”白素贞连说两个“我知道”，鲁智深说的话，她都放在了心里。
那些道理都明白，可她千年养成的性格，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今生不能报答鲁大师，来生再报答鲁大师吧！”白素贞释然的说道。
“没有来生了。”法师说道：“校长说过，若是顺利，此界再无神仙与轮回了！”
轮回，也是压榨普通人的工具。
这个白素贞也听唐烎说过。
轮回也是一个看似很好，实则虚幻的工具。
为什么非要等到人死后，才能赏善罚恶？因为活着的时候，世道不公。
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世道不公？因为死后，可以赏善罚恶。
相辅相成，逻辑闭环。
人们把恶人对他造成的伤害，寄希望于死后恶人受到折磨，这本身就有问题。
为什么不能让他立刻受到惩罚？非要等到人死后再下地狱？
人间的法律处罚过了，为什么到地府还要受到折磨？
阴间鬼府又真的能大公无私嘛？难道那些鬼吏、判官，不是死后的人当的？
既然都是人，又有什么区别？
人间官吏与阴间官吏，面对顶级权力时候，有什么区别？
他们面对天庭仙官的时候，难道可以说个“不”嘛？
仙官入轮回，不过是个流程罢了。
有的恶鬼受到地狱折磨后，喝了孟婆汤，洗去了记忆，重新投胎。
记忆都没了，那受苦的折磨又有什么意义呢？
记忆都没有了，生前做的好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投胎，怎么投胎，不还是阴间鬼吏说的算吗？
换一句话来说，人间的人出生之时，就被阴间鬼吏所操控着。
种种问题问出来的时候，着实让白素贞这些盛法寺的学生产生疑问。
那些从小接触到，习以为常的东西，真的正常吗？真的是对的嘛？
最后唐烎又问了一个问题：先有人间还是还有地府？
自然是先有人间，才有地府的。
因为地府的鬼，是人死后所化。据说上古的时候，众神联手打造了地府，建立了六道轮回和十八层地狱。
“若是人死后，直接归于天地！短时间看，对恶人有利，长时间看，对人间有利。”
“人间的事，人们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这样人间才会有进步！”
“苦难对于文明，并非是坏事！”
“所以，有朝一日，我必定打碎轮回，让天下人从出生那一刻变得自由与公平！”
“上一世与这一世再无关系，每个人出生，便是新的开始！”
“不再有上辈子的种种恩仇，不再想着下辈子如何。只想过好眼前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