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新秩序建立之后，势必会对旧秩序产生一些冲击，这种冲击无法估量，且时间漫长。”
“其实用不着我多说，厂长您肯定也明白，不然娄氏轧钢厂就不会改名为红星轧钢厂了……”
“呵呵~”
娄振华轻声笑了笑，靠在沙发上，看着吴有德，等待他的下文。
“厂长。”
吴有德笑道：“您把我从车间调到宣传科，应该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您厚待于我，对我青眼相加，我当然也得对得起您的信任，不然就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更何况，作为轧钢厂的一份子，我和轧钢厂的利益其实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当然希望，轧钢厂能越办越好，越办越大！”
“这段时间，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怎么做，才能让轧钢厂在新旧秩序交替中，安然无恙，或者说是越发红火？”
娄振华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看向吴有德，“那你想到了？”
吴有德笑了起来，“想到了。”
娄振华眉毛一扬，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沉声道：“请讲！”
一个‘请’字，表露出他此时的重视，和急迫。
这让吴有德心中多少有了点底，他笑了笑，说道：“厂长，我那首歌现在不是已经录制出来了吗？”
“嗯。”
娄振华点头，说道：“我让厂里天天放，这也算是响应街道号召了，也沾了你的光。”
“哈哈，厂长您可别这么说，我也是红星轧钢厂的一份子，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沾光不沾光的？”
吴有德笑道：“我是这么想的，天天在厂里放，这还不够！”
“不够？”
“对。不够！”
吴有德点头，“我觉得还得会唱，如果会唱，这才说明大家都记住了，都领会了歌曲里蕴含的意思。”
娄振华若有所思，没有吭声。
顿了顿，
吴有德又继续说道：“您想啊，咱们轧钢厂现在有将近三千名工人。”
“如果这三千名工人，全都学会了唱这首歌，那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这三千名工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的是一家三口，有的是一家五口，还有更多的。”
“如果这三千名工人的家属们，也都学会了唱这歌，那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娄振华的脸色已然变了。
他眉头微皱，眼神闪烁，显然他内心此刻非常不平静。
过了大概一分钟，他突然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缓慢的踱着步。
他作为一家拥有数千名工人，还是钢铁厂这种重工业企业的老板，这让他在整个京城的商界都颇有分量！
不说执京城商界之牛耳，但也足以挺进前五之内！
更何况，除了轧钢厂这处产业之后，娄家还涉足了一些别的行业，虽然都不如轧钢厂规模这么大，但加起来同样是不容小觑。
否则，他也不会有个‘娄半城’的绰号。
身处他的位置，对于一些风吹草动其实是更为敏感的，上层才是制定规则的人嘛……
对于新秩序，娄振华有他自己的见解和看法。
他的看法就是，尽可能的朝新秩序、大方向靠拢，虽然以前大家不是一类人，但他愿意改变。
正如吴有德所说，将厂子改名就是一次大的尝试。
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几次和街道，以及衙门的人接触，以及在几次商业会议上接收到的反馈……
领导们很满意！
但娄振华知道，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但到底怎么做，才能成为自己人，被人彻底接受？
他不知道，或者说也有点肉疼。
毕竟，
谁也做不到视万贯家财为无物，说舍弃就舍弃……
圣人也做不到！
割肉饲鹰，也不过是神话传说而已。
可是此刻听了吴有德的话，却是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茅塞顿开！
轧钢厂啊，轧钢厂里可是有几千名工人，这些工人背后又有上万名的家属，如果利用的好，这可是一股莫大的影响！
“好！”
娄振华转过身看着吴有德，重重点头，“你这个建议很好，非常好！”
“厂长，唱歌只是第一步。”
“哦？只是第一步？”
吴有德笑着说道：“对，如果是只唱歌的话，那就有点太素了，可能无法充分调动起大家的积极性。”
“如果都没有积极性，那最终活动就会流于表面，大家都应付了事，这就大大影响了举办这活动的本意，起不到它原本该有的效果。”
娄振华眼神微动，有点明白了吴有德的意思。
“伱是说，得加点彩头？”
“厂长英明！”
吴有德心中暗赞，这不愧是娄半城，心智手腕都没得说的。
“可以。”
娄振华当即点头，“大概需要多少钱？”
“吴副主任，你都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厂长，我的意思是不能给钱，给钱意义就不一样了，也显得高高在上，不够亲民。”
吴有德笑道：“要和群众打成一片，融入到群众当中去。”
“我们可以把钱换成东西，比如猪肉、大米、油、面、糖、布等等，只要是大家平时能用得着，用得上的，那就都可以！”
“这些东西大家也都喜欢，还比给钱要更有温度。”
“至于活动的形式，我是这么想的。先号召鼓励大家学唱歌，然后搞一个歌唱大赛，分团体比赛和个人比赛两种。”
“团体比赛就以各车间为单位……”
“至于个人比赛，就是……”
吴有德滔滔不绝说了十来分钟，这才将他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
没错，
这就是他昨天听到薛春梅在唱歌时，突然想到的如何快速获得大量摆烂值的方法！
歌唱大赛和摆烂，两者看似毫无关系，但其实不然。
试想，
如果没有这歌唱比赛的话，
那么大家平时的生活就是上班，下班，造人，睡觉。
那么现在厂里突然来了硬性要求，要求每个人都得学会唱歌，还要参加比赛……
那大家的生活就会发生变化，变成上班，下班，唱歌，唱歌，唱歌，睡觉。
造人没了？
去一边，我得学唱歌呢，还要参加比赛，你别来打扰我！
什么？就一会儿？
我当然知道你就一会儿了，可是一分钟都不行！
……
简单来说，就是学唱歌会挤占大家大量时间！
真的会挤占大量时间！
对于当下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学一首歌其实很难。
首先认识字的人不多，
想唱歌你首先得认识歌词啊，你不认识歌词，那还怎么唱？
其次都是成年人，
有些甚至年纪都还挺大了，记忆力不好。
比如刘海中、易忠海这种。
让这些人学唱歌，光是记住那些歌词，就能折磨的他们抓光头发！
因此，想学会唱一首歌，其实真的一点也不容易。
这不就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摆烂他人”吗？
吴有德觉得这个方法非常靠谱，且可行性还很高，操作顺利的话，全场数千职工都得给他产生摆烂值。
基数够大，就算是一人一点的话，那也有几千点了！
这不就够了么？
“厂长。”
吴有德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娄振华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定为硬性要求，全厂每个人都要参加，不能请假、缺席、态度一定得端正！”
“您也不用担心会影响产能，影响厂子正常运转。”
“可以再下一个命令，歌唱比赛期间，各车间的生产不能松懈，哪个车间的生产任务没完成，要受到批评，或者是加班来完成。”
“这样的话，对于厂子就没有任何影响了。”
“大家就会充分利用业余时间，来认歌词，记歌词，学唱歌。”
“一举两得！”
吴有德笑呵呵的说：“等回头比赛的时候，将街道还有衙门的领导都请过来，展示一下咱们厂的风采……”
“您啊，就做好到时候被领导们热烈夸奖的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