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末:朕才是真命天子 第168节

  “正是,不止想来做工的不少,来厂里说亲的更是络绎不绝。”

  两人边走边说,到了食堂里打了饭坐下,说着说着,便聊到了方揽月的出身。

  “我家本是六安的匠户,大帅夺取六安后,我一家没有土地,家父年纪又大,大帅又嫌我这样的年少,招兵时便没选上,恰好铁厂这边需要工匠,我一家便迁到了这里来,我在厂里做工镗枪管,家父也在木工组造马车。

  “我家中虽贫,但幼时家父也曾教我读过书,是以我本来就识些字会算数,后来厂里开办学堂夜校,教了大帅的公输秘典,我学的最快,并对秘典十分痴迷。

  “再后来大帅的亲传弟子孟先生来厂里,我趁机向他请教了些问题,他也与我一样,痴迷于秘典,时常与我讨论,孟先生惜我才智,便写信向大帅举荐我做弟子,但大帅没有收我,只把我算作记名弟子,但给我写了一封回信。

  “小子原本名叫方七五,是大帅用秘典续篇里的那句,‘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给我赐名揽月,希望我志存高远,将来做个有用之人。”

  杨恒没怎么吃东西,他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公输子,是从方揽月这借来看的,听他这么说,立刻翻到了前面的序言。

  ‘入公输门下,习科学之道,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穷天地变化之道,格万物自然之理,假天地之力,行鬼神之能。’

  ‘墨者视我如仙神,腐儒视我为妖鬼,非怀天下之广,难窥经世之才,管中窥豹,只得一斑,一斑得利,则富可敌国,万民得养,九州可平.’

  好大的口气,居然自比神仙妖鬼,平九州,养万民,还对墨者儒生多有鄙视,这真是.

  杨恒好奇道,“你真信这书里说的东西,还有那什么石灰里炼出钙金,食盐里炼出钠金,人可以操控雷电?”

  方揽月皱眉抬头看向他,“为何不信,一看先生就没认真研读公输子,公输秘典第一部的公输子,其中最重要的两篇便是科学世界观和科学方法论,科学就是要大胆质疑,别人说什么不一定是真的,公输门徒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手实验所得才是真相。

  “公输秘典以数学为基,算经里有一句话说得好,这世间若有真理,那一定是数学,因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世上谁都可能骗你,便是连亲生父母也会欺骗你,只有数学不会,只要自己亲手验算出了结果,那我为何不信?

  “我虽然还没从石灰和食盐中炼出金属,但我用书里的法子做出了电池,发出了电,还能用电点灯,我亲自验证所得,我为何不信?”

  杨恒闻言只觉得面前这少年是个疯子,居然相信这样的话,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于是又好奇道。

  “你既然对这公输之学如此有心得,那大帅为何没有收你为徒?”

  方揽月又道,“大帅给我回信中说,他那里公务繁忙,没多少时间教我,也没有教学条件,而且若把公输秘典比作武功秘籍,那物理化学就是招式,但想要习武,只学会招式是没用的,便如剑法,只学了剑招,手中却没有剑,这剑是什么?就是机械,也就是公输家的机关术。

  “物理化学这些只是术,想要把术使出来,就得有器,机械制造就是公输氏的器,想要学好机器,铁厂这里比帅府更加方便,所以才让我留在这里学习,若有学不会的地方,也可以向大帅写信请教。”

  杨恒听着这小子的理论,还一套一套的,想要反驳,告诉他人想要上天,自比鬼神,那都是无稽之谈,但又不知该怎么反驳,更何况这还是鲁锦家传的书,自己也不能在外面公开诋毁自家主公不是?

  于是只能干笑两声,将书合上,“那就祝你学有所成,早日成为大帅口中的有用之才吧。”

  言罢便喝完了粥,起身离去,继续视察厂中的情况。

  方揽月默默拿回自己的宝贝书,看了看那篇序言,小声嘀咕道,“你就是大帅口中的那种腐儒,呸!迂腐无知之徒!”

  鲁锦让杨恒来看看怎么让铁厂把火器产量提高一倍,他来看了,枪管打造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就是镗枪管的效率提不上去,想要提高产量,只能改良技术,或是增加人工。

  火铳如此,火炮也一样。

  

  杨恒又去看了铸造区,这里的地上有三排大坑,铸炮的铁模就竖立在坑中,旁边还有用大锅炒沙子的,将沙子炒热之后,倒在铸造坑里,把整个铁模埋起来,听说这是为了保温,把铸造的生铁经过热处理,从白口铁变成可以锻造的灰口铁,这样铸出来的大炮容易车削,还不容易炸膛。

  每门火炮浇铸好了之后,都要在坑里保温三天,但是只要安排好生产数量,三个坑轮流使用,每天都能有新一批的火炮铸造出来。

  可现在的问题是,能给火炮镗孔的大型水力镗床,铁厂也只有这么一台,还只有少数几个熟练的工匠能够操作,大量的火炮炮胚在旁边堆着,但就是镗不过来。

  若想提高火炮产量,也只能从镗孔方面下手,而火炮这么大的玩意,想要用人工镗孔恐怕也很难,只能想办法造新的镗床。

  查明了铁厂的情况,杨恒这才回去跟鲁锦交差。

  元帅府这边,鲁锦正在二进的院子里拿铲子和泥,旁边放着一张巨大的桌案,上面用麻线拉出了许多方格,包毓拿着一摞资料侍立在一旁,两人正在按照最新搜集的情报制作长江东岸的沙盘。

  “你是说牛渚矶在采石矶外面,咱们无法直接进攻到采石矶是吧?”

  “正是如此,许是之前大帅对江东的地形不熟,把外面那个当成了采石矶。”包毓抽出一张草图,又来到沙盘前解释道。

  “所谓的采石矶,实际上是一个港口码头,但采石这处港口又分为内港和外港,采石矶其实是内港,外面沿江的一线有滩涂和山脉丘陵阻挡,是无法直接登陆到采石矶的。

  “然内港外面又有外港,这一条沿江丘陵山地中有一个缺口,形成一片临江的平地,这里便是牛渚矶。

  “牛渚矶身为外港,扼守内港采石矶的门户,只有先夺取牛渚矶,大军才能涌入采石矶。”

  鲁锦看着沙盘一阵无语,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被历史上的虚假宣传给骗了。

  倒也不能说是完全虚假,也可能是史书记载的太省略了,或者写史书的文人压根没有到实地考察地形。

  历史上常遇春先登采石矶的事情大概是真的,但就算拿下采石,也肯定是在牛渚矶登的陆,然后再杀到里面的采石,不然外港没破,怎么拿下的内港?

  鲁锦站在沙盘前打量半晌,脑海中模拟了一遍登陆战的过程,有火炮加持的情况下,除非敌军在牛渚矶的滩头筑起厚实的高墙,否则绝对挡不住他的步兵登岸。

  但筑墙这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千里长江,处处设防等于处处不防,除非敌军沿着长江修一道长城出来,不过那就更离谱了。

  所以登陆不是问题,关键是登上东岸,控制采石矶之后,下一步该怎么打?

  按照包毓搜集的情报,浙西地区保守估计也有十万兵力,这还是在鲁锦判断成功,江浙主力南下反攻徐宋,江浙空虚的情况下,如果江浙主力不离开的话,那就得做好面对二十万敌军的准备。

  鲁锦这时又看向采石矶南边的当涂县城,“从采石矶到当涂城有多远?”

  “大概16公里,30里左右,若从采石登岸,走陆路前往当涂,途中就要过两条河,到了当涂城下,还要面对当涂的护城河。”

  鲁锦闻言面色顿时严峻了起来,当涂城的护城河可是有上百米宽的,宽的离谱,从陆路一侧进攻,绝非易事,另外就是采石矶到当涂的距离,若是行军速度太慢,估计到城下就得一天时间,所以怎么拿下东岸这第一座城池,还得好好合计一番。

  正在这时,杨恒从铁厂回来了,有侍卫进来禀报,“大帅,武院后勤司的杨掌司求见。”

  “让他进来。”

第216章 大生产

  “大帅。”

  杨恒回到帅府后,第一时间来找鲁锦汇报情况。

  “嗯,铁厂的情况如何,火器产量能提升一倍吗?”鲁锦站起身来,丢下沙盘擦了擦手,这才询问道。

  “回禀大帅,铁厂如今有八座炉子能稳定产出,日产四万斤精铁,而且仍在新建炼炉,再过几个月,产量定然还能继续增高,因此材料是不缺的。

  “火炮铸造和铳管卷制方面,也都不是问题,如今唯一限制产量的,是大帅对枪炮的质量要求颇高,所产枪管和炮管皆需机械精镗,但是现在铁厂镗床数量有限,这才限制了更多产出。

  “臣仔细问询了工匠,他们说枪管的镗孔尚好解决,可以用增加工匠人手的方式增产,但能镗炮管的水车镗床却只有那一座,就算是再建一座,恐怕也不容易,而且需要时间。

  “铁厂那边的人说,肥西那边的水渠水量有限,不可能无限制的增建新的水车,而且新建厂房也要占用很多河边的肥田。”

  “嗯”鲁锦闻言想了想才说道。

  “那就先添置一些钻枪管的手动镗床吧,再从安庆路招些工匠过来,从那边原有的匠户中招人,先把火铳的产量提上去,六个月内,不,五个月的时间,起码要造一万支火枪,产量越多越好。

  “至于火炮的水力镗床,可以选别的地方新建。”

  鲁锦言罢转身看向沙盘,在蒸汽机诞生之前,想要搞机械化的工业,大多都会挑选在水多的地方,这样才能充分利用水车,肥西的河流水量有限,那就选水多的地方再建几座工坊。

  也不需要这些分基地能炼铁,只要他们能镗枪管炮管就行。

  鲁锦看了看沙盘上的水脉,很快就选出了几个位置。

  “六安的故埠镇这里,也就是前朝的霍山县,这里有淠水从山中流过,又是木材采伐基地,可以在这里修建一座工坊,架水车,专司镗炮管。

  “庐州城里也可以增添一个水车工坊,梁县下游的滁水,寻一处山中落差大的地方,也可以添置一座工坊,潜山县的皖水上游,也能添置一座工坊。

  “如此一来,便新添四座工坊,专司钻镗炮管,产量应该有不小提升。

  “来人,去把营造司的许济川喊来,这个事让他去做。”

  “是。”当即有侍卫领命而去。

  但是场中的杨恒和包毓,听鲁锦一下子要新添四座工坊,还要五个月内新造一万支火铳,都很是不解,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觉得鲁锦把战斗力的提升全都押在火器上面,有点不够理智,万一实践后的效果没那么好呢?

  杨恒是新来的,还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反对鲁锦的意见,但是包毓就没这个顾虑了,他可是帮鲁锦阴死了赵普胜,这一起干坏事的交情,只要他不造反,说啥估计都没事。

  于是包毓当即问道,“大帅,如今禁卫师已经有了一团改编的合成旅,合成旅中也不过四个火枪营,再加上两个车营,也不过六个营而已,现在合成旅已经有了两个营的火铳,将其填满也不过再需要四个营的火枪而已,不到四千支。

  “既然如此,大帅为何又突然要造那许多的火枪?

  “还有火炮,一个炮营不过64门,即便再练一个炮营,也不过128门而已,为何又新添那许多工坊。”

  鲁锦闻言也不生气,而是解释道,“禁卫军的兵力要增加,将来渡江,我不止要带上朱寿的一团,张温的六团我也要带上,所以这两支部队都要经过火器化整编,那多出一倍的产量,就是给张温的六团准备的。”

  包毓闻言蹙了蹙眉,有些忧虑道,“可是这火枪方队尚且没有战绩,此种战法更是绝无仅有,前无古人,万一不能发挥出大帅想要的威力,那岂不是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钱粮?”

  “时间?反正半年内我们都不会继续向外进攻,部队闲着也是闲着,练什么不是练?至于火器的威力,你以为我这次坚持带队去打安庆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验证火器的威力?

  “这次我去安庆只带了十门火炮,而且其中还只有六门是野战直射炮,你知道这十门炮在战场上发挥了多大的作用吗?”鲁锦当即解释道。

  包毓自然是不知道这次安庆之战的细节的,只能摇了摇头。

  鲁锦却伸手指向沙盘的枞阳河方向。

  “沙河木桥的半渡而击那仗,我们两个团,加一个营的骑兵,再加上十门炮的炮队,我将炮队布置在桥头二里之外,其中两门重型榴弹炮打开花弹,用来封锁桥面,效果非常好,只用两门炮轮流射击,就阻断了敌军两岸往来。

  “剩下六门炮瞄准敌军大阵直射,每门炮每次炮击都打出了平均七八个人的战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就是说,仅仅这六门炮,一轮齐射就打死了敌军50人左右,两轮炮击就消灭一个百户,而我们的野战炮每分钟最少也能打两三轮齐射。

  “这还只是六门炮的威力,要是有整整一个炮营64门炮呢,咱料敌从宽,不算太多,就算一炮只能打死四个人,全营一次齐射就能打死敌军250人上下,四轮炮击便能消灭一个千户。

  “我就是隔着二里地站桩等着敌军来打,他都要硬吃我二十轮炮击。

  “二十轮炮击啊!试问谁能顶着还未交战就死伤五千人的代价跟我正面对垒?”

  此言一出,杨恒和包毓都听的目瞪口呆,鲁锦描述的场面实在太过夸张,好似在鲁锦的眼里,战争不过就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

  以火炮的威力,哪怕打的是实心弹,对着人群打一炮,一炮打死四个人,多吗?不多。只要成功打到人堆里,随便砸也能砸死砸伤四个吧。

  所以一炮四个人,全营64门炮一轮齐射打死250人有什么夸张的?以距离算敌军的行军速度,在与敌军交战之前,先打出二十轮齐射有什么不可能的?

  既然你能打出来,那敌人就不能真的死几千人吗?咱就不扯二十轮炮击歼灭五千这么离谱的事,只要能在接战之前打死敌军两三千人,估计敌军早就崩溃了,哪还会冲到你的面前。

  如此一来,那火炮真可谓战争利器!

  鲁锦这么一解释,而且还有实际战例为佐证,包衡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至于杨恒,他之前是安庆元军那一方的,只知道派出去的一万五千援军被鲁锦打了伏击,然后全军覆没,至于元军究竟是怎么输的,还有那场战斗的细节,实际上他并不清楚。

  此时听了鲁锦的描述,才知道鲁锦这边是用炮火封锁木桥,阻断元军两岸的联系,再用火炮直射破阵打赢的那一仗。

  尤其是鲁锦说的六门炮一轮炮击就打死五十人,两轮炮击打死一个百户的说法,实在太过恐怖。

  战场上就算真的打死几个,可能也就旁边的人能看到,对于整个大阵而言,其实死个上百人也是不显眼的。

  但是作为纯数字统计的时候,你才能突然感觉到,两轮炮击打死一个百户是多么恐怖的战绩,这要是再把火炮的数量翻上几倍,那简直.太可怕了,杨恒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过火炮是火炮,和火铳还是有区别的,尤其是步兵只装备火铳这种武器,而且还是被一整支部队当作主力武器,这还是有些让人费解。

  炮兵是厉害,可再厉害也只是辅助武器,给主力部队打配合用的,你总不可能一支部队全是炮兵,没有步兵,这也是鲁锦给禁卫军步兵全装备火枪,让他们不理解的地方。

  于是杨恒也好奇的问道,“大帅,那火铳呢?有必要让全军换装火枪吗?”

  鲁锦转过身来看向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且问你,如果你是一个普通士卒,让你上战场和敌军对垒,你最怕敌军中的哪个兵种?是刀盾兵,还是长枪兵,又或是弓弩手?”

  这问题问的,杨恒还真仔细想了想,他也没直接回答,继续向鲁锦问道,“那我有甲胄吗?我用什么样的兵器?”

  “随便,本来也只是假设,你自己想想,有甲如何,没有甲又如何?”

  杨恒微忖片刻才说道,“若是我没有甲胄,那我肯定最怕敌军的弓弩手,不论手中拿着什么兵器,只要被敌军射中一箭,定然非死即伤,若是有甲或是盾牌,或许也能挡一挡,若是我持刀枪,敌军也持刀枪,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杀死谁还不一定。”

  鲁锦当即点头赞道,“没错,战场之上,敌军的远射兵种才是最大的威胁,其实你还少说了一样,那就是手持刀枪的近战兵种,对上敌军的弓弩是根本无法还击的,只能凭借甲胄和盾牌妄图挡上一挡。

  “而这种战斗恰恰是最伤士气的,任谁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的被射死,自己也随时可能倒下,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打不到敌军,想和敌军拼命而不得的那股憋屈劲,你要是在战场里,你还能有什么士气?”

  杨恒闻言想了想,随即肯定的点点头,“的确如此,可大帅的军中似乎也并无多少弓弩手啊?”

  鲁锦两手一摊,“问题就在这,我自起兵以来,军中所有弓弩皆靠缴获,你让我自己造?请问我该怎么造呢?一把好弓需要春治筋,夏治角,秋治木,冬合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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