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张芸绣一下就急了起来。
华高跟着回来后,也参加了这次会议,此时也站在大堂一侧,看着鲁锦眼中目露杀机,要狠狠惩处张温的样子,原本还有所怀疑的他,此时也有些迷糊了。
难道他和赵普胜被伏击,真不是鲁锦暗中操纵的?
不过好像也有道理,那康茂才一个淮西宣慰使,手握水陆大军近两万的都元帅,朝廷封的大官,鲁锦一个反贼头子又如何操纵?
而且康茂才跟他们作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之所以到巢湖求援,不就是因为他们快撑不住了吗?
那康茂才来次大的,似乎也说得通。
华高看着上面鲁锦的表演,竟不由自主地帮他找起了理由.
朱寿跟张温关系最好,本来是打算看他笑话,等着鲁锦揍他一顿的,结果见到鲁锦一副如此重视的模样,也笑不出来了,当即出列为张温求情道。
“大帅容禀,从庐州至含山,近二百里,也算长途行军,张指挥担心进兵过快,会导致士卒疲惫,这才刻意压制行军速度,以免重蹈六安故事。
“再加上吾等对那康茂才不甚熟悉,他近来屡次与赵将军作对,难保不会使出什么伏击之策,张指挥担心中了埋伏,因此每到一处,必会哨骑四出,以做警示。
“后来果然不出指挥所料,若非那日我们走的慢些,搞不好先中埋伏的就是我们一团了,到时候恐怕赵将军也难以救援.
“张指挥虽然进兵迟缓,未能尽数接到赵将军所部,但却事出有因,还望大帅能饶他死罪,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鲁锦闻言没有说话,仍是黑着脸不表态,朱寿就这样也跟着跪在中间不敢起来。
朱亮祖却在一旁听的嘴角直抽抽。
你求情就求情,扯上我干啥?还什么六安故事,不就是说的他朱亮祖把兵跑累了,被鲁锦伏击的事吗?
干你娘,老子都已经投靠过来了啊,这事还能不能翻篇了?!
廖永安此时也神情复杂,赵普胜的突然死亡,让他心中压力顿消,本来他还在发愁,赵普胜回来如果和鲁锦争权,到时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局面,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搞不好直接把圣武军整散伙了都有可能。
鲁锦这样强势的人,可不会甘当人下,到时候他说拉一票人单干,谁还能拦着他?有多少人会跟着走?
现在赵普胜一死,一切麻烦都消失了,对他们整个势力而言,应该算是好事,可现在如果为了赵普胜的死,再杀一个自己人,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
想了想,廖永安也出列来到堂中,单膝下跪为张温求情道。
“大帅容禀,末将也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张指挥担心中了敌军埋伏,因此行军过于谨慎了些,虽是进兵迟缓,却也不能算是大错。
“更何况,我听闻张指挥得知赵将军所部遇袭后,立刻命令全军跑步前往支援,更是派出叶、郑二将,率骑兵先行,观其言行,并无见死不救之态。
“还望大帅三思,若真因此事杀了张指挥,是否处罚过于严苛了?”
杨璟见状,也跟着出列求情,当即跪地抱拳道,“请大帅三思,给张指挥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在场的指挥使总共就四个,张温犯了事,廖永安和杨璟都给他求情,就剩朱亮祖还在旁边站着了。
这,朱亮祖当下一阵为难,因为张温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认识张温是谁,但他现在也是团指挥使,鲁锦手下一共就五个。
若这次他不出面求情,那以后万一自己犯了事,会不会别人也不给自己求情?
反正求个情就一句话的事,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结个人缘,何乐而不为?
想到此处,朱亮祖也跟着跪了,抱拳道,“请大帅三思,那康茂才屡屡针对赵普胜,逼得他不得不找我们求援,难保不会是什么围点打援之计,张指挥行军谨慎一些,俺认为没错。
“虽然没能接到赵将军,但也罪不至死。”
鲁锦见大家都表了态,这才缓了缓说道。
“你们没搞清重点,重点是什么?不是死了个赵将军,诸位都是统兵一方的将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将军难免阵前亡,死了也只能说命不好。
“我在意的是,伱们不把友军兄弟当回事的态度!
“我知道,这也是我圣武军初创之故,各部将领之间还不熟悉,你们好好想想,若是你们真把友军当成兄弟袍泽,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吗?
“廖永安你说,如果是你兄弟廖永忠求援,你会在路上磨磨蹭蹭吗?即便担心会有埋伏,那也是哨骑四出,谨慎的快速行军!”
廖永安闻言瞬间没话说了。
鲁锦却又道,“朱寿你说,如果是张温求援,你会在路上走走停停吗?便是前方有层层阻挡,老子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救回兄弟。
“这就是态度问题!”
众人闻言都不敢再出声求情,但依旧跪在那里没起来。
鲁锦又缓了下,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道。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我这个主帅也有过错。”
嗯?!
众人闻听此言,全都看向了鲁锦。
鲁锦趁机说道。
“未能明晰军法军规,就是我这个主帅的责任,正好你们今天都在这,我就明确的说一下,今后我圣武军内部,施行任务军功制,不以攻城拔寨,战场斩首为首功。”
众人闻言全都面面相觑。
鲁锦也终于露出他的真实目的。
任务军功制,并不是现代独有的,其实历史上大明刚建国的时候,从洪武朝到永乐朝,全都不计‘首功’,也就是不拿脑袋算军功。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只要把人头算军功,肯定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杀良冒功的行为。
将领领军在外,你又不可能随时监控每一支部队.
朱元璋怎么定军功的,鲁锦不太清楚,但他记得朱棣五征漠北的时候,给士卒将领下的赏格是,破阵算什么功,斩将夺旗算大功,杀穿敌阵、透阵而出算奇功,奇功可以封爵位!
以此来激励将士用命拼杀!
这其实就算任务军功制,只不过这种记功方式有个缺点,那就是你这个有资格记功的人,得出现在战场上,随时能看到各个将领的表现,你才能记功。
为什么后来从这套记功体系,变成按人头算功了呢?
因为文官掌权了呗,你让他们上战场记功,开什么玩笑?还是在家数脑袋更安全。
而且脑袋有实物,古人还总结出一套验首级的方法,只要没有腐败,首功勉强也可以维持,但有腐败的话,那就另说了.
杨璟是读过不少兵书的,听到鲁锦这么说,当即问道,“大帅,何为任务军功制,若不论斩获首级,如何论功?”
鲁锦这才解释道。
“我们是义军,是要扫平乱世,保境安民的仁德之军,而不是暴虐嗜杀之军,若以首级论功,就不说杀良冒功这种恶劣行为了,恐怕战场俘虏的降兵,也活不下来一个。”
杨璟闻言点了点头,当初白起坑杀40万赵军,很难说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因为秦军将士需要脑袋来记功,你不把他们都杀了,我怎么进步啊?
鲁锦继续解释道。
“因此我决定使用任务军功制,凡战争之事,其实就那几种任务,对垒摧阵,攻城拔寨,要地驻守,奔袭尾击,驰援友军,共五种任务,再以敌我多寡,任务完成几分来记功。
“如驰援友军,救援得利算什么功?救援迟缓,导致友军出现重大损伤,又该如何处罚?”
顿了下他又说道。
“张温之事,也怪我之前没有明确奖惩制度,兵法云,不教而诛谓之虐,既如此,这次就先免了他死罪。
“但以后军法明晰后,谁再敢坐视友军遇险,救援不利,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也了。”
“是!”诸将顿时应诺领命。
鲁锦这才又说道。
“张温救援迟缓,致使赵将军所部险些全军覆没,念在其初心不坏,此前又无定例,这次免其死罪。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否则恐诸将不当回事,撤去其团指挥使职务,暂任一团的千户营长,一团指挥使由朱寿接任。
“笞一百,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谢大帅饶命之恩。”张温立刻跪在地上咣咣磕头。
今天还有一章
第57章 老阴逼的谋划
笞刑,就是用竹条抽,疼是真的疼,严重的会打到血肉模糊,看起来很吓人,但不会伤筋动骨,只是皮肉伤,最多半个月也就好了。
鲁锦还挨过皮带蘸碘伏呢,对此深有体会,那次是他拆了老爹的照相机机械快门,最后多出一堆零件的事故
笞一百的刑罚打下去,张温的后背被打的皮开肉绽,奄奄一息,最后是被人抬回家的。
张芸绣也哭成了个泪人,数学也不学了,跟着回家照顾兄长。
等处理完了张温的事,鲁锦才开始召见廖永安和朱亮祖。
“大帅,我这次在巢县找到一个人,绝对可靠。”
“巢县的事先不急,先说亮祖的事,你从六安把人都带来了?”
廖永安当即就说起了这次攻略巢县的计划,但刚说了个开头,就被鲁锦打断。
他瞬间明白过来,巢县的事是秘密,暂时不该让朱亮祖知道。
朱亮祖也听出了那个意思,顿时郁闷起来,觉得鲁锦是不信任他。
鲁锦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
“军机大事,生死之地,乃机密也,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军事尤为如此,因此保密就是保胜利。
“涉及行动任务的人,自当有知情权,但不在任务计划之内的,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该问的不问,也不要打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是,末将明白。”朱亮祖当即应道。
鲁锦都明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说打巢县本来就没准备让他上,那你就别问。
“俺听大帅的,从六安拣选三千精壮士卒,又让俞指挥帮忙整编,编了三个营,现在都带来了,还差一个副将和一个战兵营。”
鲁锦点了点头,“那就按之前说的,让三团的千户营长廖永忠调过去,给你当副将,任副指挥使,带一个战兵营。
“伱部番号为暂编第五团,总员额4250人,驻梁县开始训练,补给按整编人数播发,每个月补给一次。”
“是。”朱亮祖立刻答应下来。
廖永安却不解道,“把永忠调走,那我的三团岂不是少了一个营?”
鲁锦闻言顿时笑道,“你不是从巢县带回来个孩子吗?那个就是你的新营长。”
廖永安恍然大悟,瞬间明白。
朱亮祖却听的云里雾里,什么孩子当千户营长,就刚才那个八岁的孩子??
既然人家不打算让他知道,那朱亮祖也没自讨没趣,接了命令后就去找廖永忠了。
朱亮祖如今28岁,廖永忠27,他俩年龄倒是差不多,应该能处的来。
等朱亮祖离开后,廖永安这才说起巢县之事。
金镇的爹,也就是金朝兴,原历史上的大明宣德侯,此时正在巢县乡下结寨自保,他也是愿意加入义军的,但始终觉得巢湖水师不靠谱。
但如今鲁锦带领巢湖水师异军突起,那金朝兴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历史上1355年,就在朱元璋准备渡江前夕,金朝兴这才跟巢湖水师同一批,以独立身份投靠朱元璋,他是巢县人,但和巢湖水师没关系。
现在却被廖永安提前拉下了水,并且许诺他只要帮忙拿下巢县,就给他一个千户营长。
这就是鲁锦说的,三团空出来的那个营长。
条件已经谈妥,连家眷都送来了,那这个破城的内应自然没有再反水的可能,时机已经成熟,鲁锦当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