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好奇不已,一问才知。
她以及邮电局领导、同事既爱看谍战小说,又很羡慕佩服地下工作者,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他们的功绩与世长存,有无数的文学作品致敬他们,歌颂他们,赞美他们。
她们自然不敢跟先烈们相比,但也希望能有作品,写一写她们这些平凡的邮递员。
毕竟到现在为止,写邮递员的小说寥寥无几。
“前些日子,铁道部邀请了文联、作协的专业作家深入一线,写铁路相关的作品。”
女邮递员说包括邮电系统在内,厂矿、医疗、机械等系统也组织了类似的活动。
“是这样啊,我会好好考虑的。”
方言往自己所在的车厢走,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的邮政和电信是绑定在一起合营,也就是邮电系统。
且不说别的,跟邮电系统打好交道,貌似不失为一件好事,比如,电话的安装。
80年代,安装电话可要排队。
哪怕是交了几千块的装机费,也要排上几个月,甚至几年的队。
……………
回到燕京的时候,正值下午。
火辣辣的太阳,照得方言满头大汗,他先帮韩跃民把东西送回家,然后走回南锣鼓巷。
路上买了根红豆冰棍,唆了一路。
“哥!”
刚一到院子里,方燕立马奔了出来。
“呦,今儿的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
方言调侃道:“平时看电视,喊你半天都不动,这会儿怎么想起迎接你哥我了?”
“我怎么会不想你呢!你可是我亲哥!”
方燕伸出手,“我来帮你拿包。”
“人小鬼大,你是想我嘛,你是想章瑜、朱时茅他们的签名和照片吧?”
方言笑眯眯地把包递了过去。
“嘿嘿,都想。”
方燕感到布袋很沉,双手吃力地提着。
“还是我来吧,这包挺沉的。”
“没事,哥,我能拿得动。”
看着小妹咬牙坚持,小心地避免磕碰。
方言见状,颇为欣慰地走进了屋。
就见电视显示出一个花花绿绿的“园盘子”,也就是电视信号测试图。
每到星期二下午的时候,电视台就会“停机检修”,让连续运转的设备机器,好好“休息保养”一下,一般要等到晚上,才会结束。
“好啊,我说呢!”
他把电视关掉,“怎么不见你和你朋友在屋里看电视,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
“妈!哥回来啦!”
方燕把布袋放下,一溜烟跑到房间门口。
杨霞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但当看到儿子,眼睛立马睁了开来。
“回来啦?肚子饿不饿啊?”
“妈,瞧我给您和姐带什么了。”
方言揭开布袋。
杨霞往里一看,就见里面装着涤纶、针织面料,眼睛睁得更大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您放心,不花一张布票,这些够你们做一身新衣服了,还有这个。”
方言还给一家四口都买了尼龙袜子。
锦纶丝袜,自己真的穿得够够了。
“哥,我的呢!我的礼物呢!”
方燕手捧着给自己的花袜子,愈发兴奋,愈发期待自己的那份礼物。
“呶,这儿呢。”
方言从帆布包里拿出卡西欧电子手表,以及章瑜、朱时茅等人的亲笔签名照片。
“哇!!”
方燕激动不已,“哥,这是不是就是《铁臂阿童木》的那个电子表啊?”
“是《铁臂阿童木》后面的广告。”
方言拍了下她的额头,“可别到处乱炫耀啊,被没收了我可不帮你再买一支。”
卡西欧电子表之所以在国内广为人知,就是当初玩了一手捆绑,卡西欧公司免费赠送中央台,《铁壁阿童木》动画片的播放权,但条件是捆绑播放卡西欧的电子表广告。
当然,正品比走si货价格高多了。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的。”
方燕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给方言看,给杨霞看,等方红回来了,又给她看。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方红摸着涤纶面料,眼和手就挪不开了。
“姐,这份是你的。”方言压低了声音,“韩哥的心意也在里面呢。”
“跃民跟你去杭城,就是买这些东西?”
方红心情五味杂陈,抿了抿嘴,“没想到他真的停薪留职,去当个体户。”
“姐,韩哥这么做也不是全为了他自己。”
方言替韩跃民说好话,“而且只是停薪留职,没有把饭碗给砸了,将来还能回到厂里。”
“我可不会因为他是铁饭碗,还是个体户,就嫌弃他,再说了,国jia也是支持个体户的,不丢人!”
说话间,方红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份“珍藏许久”的报纸,今年7月7日发行的。
头版位置明确地刊登了《关于城镇非农业个体经济若干政策性规定》。
上面明确指出,个体经济是国营经济和集体经济的必要补充!
“姐,原来您一直替韩哥留意着啊……”
方言嘿然一笑。
“去去去,少贫嘴。”
方红羞恼道:“你把这个报纸给他,顺便跟他说,让他放手去干,我全力支持!”
方言闪到一边,乐道:“这话啊,还是等他过些天准备好开张了,您自个跟他说吧。”
第118章 为劳动人民而创作
方言第二天到出版社销完假,然后优哉游哉地回到办公室。
田增翔破天荒地比他早到编辑部,双手拿着报纸,抬头问他首届金鸡奖的获奖情况。
方言一五一十,说了大概,但对自己的最佳编剧奖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划过。
田增翔笑着道喜:“金鸡奖的奖杯和证书下回可要带过来,让我瞅瞅究竟长什么样?”
“想看啊,干脆到我家来好了。”
方言拿起暖水瓶,给杯里倒上水。
“也好,我还没到过你家。”
田增翔道:“正好带点下酒菜,跟你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沾一沾你的喜气,你最近的好事可真不少啊。”
“喜从何来啊?”
方言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水。
“压在咱们中长篇小组的阴霾终于散了。”
田增翔把前几天的《文艺报》,递了过去。
方言定睛一瞧,报纸上不仅刊登了《论<苦恋>的错误倾向》、《关于〈苦恋〉的通信》等文章,而且转载了作者白桦、编辑张仲锷的检讨信,毫无疑问,整场风波算是彻底平息了。
“你说这值不值得庆祝!”田增翔说。
“确实。”
方言道:“不过光我们俩人可不够,等张老师回来吧,借着这个机会,我们好好给他办一个欢迎会,庆祝回归。”
“这主意好啊,就按你说的办!”
田增翔一拍大腿。
方言说:“除了这个,还有跟我有关的好消息吗?”
“有,当然有,而且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好消息!”田增翔说《文艺报》正式刊登了全国优秀中篇小说评奖启事。
“是嘛,终于要举办了。”
方言接过另一份《文艺报》,仔细翻阅。
在1980年代初期的华夏文坛,文学评奖主要为由作协、文联举办的各类“政fu奖”,比如优秀短篇小说奖,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也是建国以来的第一次中篇小说评奖活动。
“评选的范围是从77年到80年的作品。”
田增翔指了指公示专栏,“瞧瞧,你的《暗战》已经进了初选名单。”
方言从上到下,扫了一眼。
自己的《暗战》排在初选名单的第一名。
随后从上到下,依次是王朦的《蝴蝶》、谌蓉的《人到中年》、古桦的《芙蓉镇》、蒋紫龙的《开拓者》、冯骥材的《啊!》、陆遥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大部分入围的作家,都跟方小将有一腿!
扫到最后一名,不免意外道:“这個《土壤》,为什么会有两名作者?”
“这种叫联合作者,两位或多位作者共同对一篇小说的创作,在学术上很常见。”
田增翔咂摸着嘴,“倒是在文学作品上比较少见。”
“评判标准跟优秀短篇小说一样,按照群众反映推荐票数和评委意见……”
方言阅读着奖项细节,不禁在想茅盾文学奖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