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9开始的文艺时代 第129节

  所以,孙惠柱“世界三大戏剧体系”的观点漏洞太多,没少遭到文艺界的质疑和批评。

  却没想到,日盛一日,传得时间久了,引用得多了,结果成了“众所周知的常识”。

  直到21世纪初,才被全新的“世界戏剧体系”理论推翻,纠正成“表演艺术体系”。

  “既然你觉得这三个只是表演艺术体系,那么在你看来,世界戏剧体系有哪些呢?”

  封凤子让他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可不可以把希腊戏剧、天竺梵剧、华夏戏曲,归为‘世界三大戏剧体系’?”方言说出了后世的“标准答案”。

  “华夏戏曲?!”

  跟梅兰方不同派系的戏曲界大佬们,立刻来了精神,眼里冒着刚才从未有的精光。

  如果是梅兰方体系,风光尽归梅派。

  但要说华夏戏曲体系,他们可就不困了!

  看到在场大部分人没有反对,方言把目光投向季羡霖,“季老,我对天竺梵剧只懂个皮毛,您是研究天竺学、梵文的大师,这样把梵剧归为世界戏剧体系之一,您觉得怎么样?”

  “伱这个观点,很值得探讨研究!”

  季羡霖本以为自己今天只是来看戏的,没想到竟然能扯到他的学术方向上。

  心生兴趣的同时,笑盈盈道:

  “小方,你怎么会想到把这三个戏种,总结归纳为‘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我始终记得我的老师,雁氷先生,常常跟我告诫的,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方言一脸严肃,阐述起自己的观点。

  万芳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封凤子等戏剧期刊的编辑,一个个情绪激动,仿佛找到了稀世珍宝般,自己可以理解她们此刻的心情。

  方言的这个理论,一旦刊登在《人民戏剧》等期刊上,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不但很有可能推翻孙惠柱的理论,甚至不是没可能成为文艺界真正公认的“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一旦成功,这个年龄,这个成就……

  称之为“青年戏剧理论家”,都不为过!

  看着方言和季羡霖等人谈笑风生,姜闻脑袋嗡嗡作响,虽然听不懂,但大受震撼。

  这种震撼,即便在回校的路上,也没有彻底消失,姜闻沉默不语,低着头走路。

  “你怎么一路上都不说话?”

  李保田凑了上来。

  “说什么?”

  姜闻眼神飘忽不定。

  “说方老师啊,刚刚我问岳虹了,确实他说自己只懂一点点,可我觉得那是人谦虚。”

  李宝田打趣,“哪有人都像你那么性格张扬,锋芒毕露啊?”

  “方老师那不叫‘谦虚’。”

  “那叫什么?”

  “低调。”

  姜闻忍不住哆嗦:“低调懂吗,吗的,方老师,真特么特么地牛逼啊!”

第128章 给我们长脸了

  “那么文学奖的评选标准就这么定下来。”

  “接下来的第四期、第五期的杂志尾页上刊登评比启事,读者可以对我们初选名单的作品投推荐票,向编辑部寄信,或者打电话……”

  会议室里,苏予环顾四周,念出最终商定出来的《十月》文学奖各项具体细节。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散会吧!”

  此话一出,会议宣告结束。

  “章老师,留步。”

  方言喊住了章守仁。

  章守仁既是短篇小说组组长,也是散文组组长,当听到石铁生有篇散文要投稿给《十月》,不免惊喜道:“岩子,谢谢啊。”

  “不过……”

  方言说石铁生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就是希望作品能在第四期,也就是10月份这期发表。

  章守仁诧异道:“这是为什么?”

  “散文的题目叫《秋天的怀念》。”

  方言透露说在10月菊花盛开的金秋时节发表,对石铁生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章守仁也不再多问,“那可要抓紧了,再过些天就要开会讨论第四期的排版和布局。”

  “这没问题,他让我后天到家里拿稿子。”

  方言安排好一切,才离开出版社。

  骑着车,如约来到复兴门外大街路南。

  “来啦。”

  万芳打开房门,“爸爸,岩子来了!”

  方言跟着她来到客厅,就见万佳宝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自己坐下,接着递上报纸。

  “《山楂树之恋》的话剧登报了。”

  万芳一边倒水,一边说。

  方言定睛一瞧,《文艺报》上报道了这次燕大话剧文艺汇演,而且是高度评价,特别对《山楂树之恋》,称之为“突破题材禁区,重迎爱情话剧”,顺带提了嘴自己在其中的贡献。

  “她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

  万佳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方言接过水杯,万芳笑道:“何止是我,封阿姨还特意打来一个电话,一直在夸你呢。”

  万佳宝上下打量,颇为欣慰道:“想不到你在戏剧和话剧上的进步会这么大。”

  “这都多亏了您这段时间的指导。”

  方言谦虚道:“还有您借给我的那些书。”

  万佳宝说:“但是我没教你,希腊戏剧、华夏戏曲和天竺梵剧是世界三大戏剧体系。”

  “这不季老他们说,言之无罪,我就没有顾虑地大放厥词了。”方言嘿然一笑,“即便说错了,我想看在您和老师的面上,也不至于追究我这个小辈。”

  万佳宝语气里透着赞赏:“你能这么想,很好啊,年轻人就要认真地想,大胆地说,放手地写,何况你说的这些东西。并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很有讨论研究的价值。”

  “那敢情太好了。”

  方言喝了口水。

  万佳宝转告说,封凤子等人希望他能把“世界戏剧体系”、“表演艺术体系”这些观点,写成文章,发表在《人民戏剧》、《戏曲艺术》、《文艺报》等报刊上。

  “先生,您是了解我的,写小说我在行。”

  方言笑了笑,“写论文……”

  “放心,不是让你写学术论文,点到为止,浅谈即可。”万佳宝摆了摆手,“只要你把你那套说法,能写个清楚、自圆其说就够了。”

  “我明白了,我这個是抛砖引玉。”

  方言恍然大悟。

  “哪有这么昂贵稀有的砖头。”

  万佳宝不禁失笑。

  方言耐心地听着,渐渐明白过来。

  “世界三大戏剧体系”的说法,拔高了华夏戏曲在世界戏剧中的地位,这本身就很有意义,相比起戏剧界,戏曲界更积极、更迫不及待地看到方言的这个理论问世,广泛传播。

  毕竟,80年代初,全国各地的戏曲剧种纷纷派演出团体,奔赴世界各国,远播海外。

  世界戏剧体系的说法,太给传统戏曲长脸了,听上去就很高大上,对外宣传也有面子。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找我们。”

  万佳宝说,希腊戏剧方面可以找我,梵剧方面可以问季羡霖,戏曲方面可以找梅宝玖他们,至于文章其它问题,有封凤子她们把关。

  好家伙,简直是保姆级的安排!

  都做到了这份上,方言不写是不行了。

  万佳宝盯着他看,不禁感慨:“严格来讲,伱只算是我的半个学生,没想到你没沾我这个老师多少光,反倒是我已经沾你两次光。”

  “您这话说的,太折煞我了。”

  方言摇头失笑道。

  “哈哈,你啊,跟我进书房吧。”

  万佳宝说:“聊聊《商鞅》的剧本改编。”

  万芳也跟了进来旁听,看到两人谈得热火朝天,一个是《大秦之裂变》话剧的编剧,一个是电影的编剧,相互之间,碰撞出了火花。

  “又是电影剧本,又是理论文章,这次全国专业作家创作活动,我听老丁说你也参加了。”万佳宝忍不住打趣,“你可比我都忙啊。”

  方言说:“事虽然多,但好在没有挤在一块,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让我一件一件做完。”

  “小说有头绪了吗?”

  万佳宝关切道。

  “已经有点眉目。”

  方言把《那山那人那狗》的情节,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乡邮员,这个题材好啊,听上去,还是一部乡土小说。”万佳宝眼前一亮。

  方言点了下头,“确实是乡土小说。”

  万佳宝眼神黯然了下,“如果你老师现在还在的话,乡土小说方面你可以去请教他,乡土小说可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之一。”

  方言沉默不语,叹了口气。

  沈雁氷的农村三部曲,《春蚕》、《秋收》、《残冬》,描绘了乡村生存现实和日常疾苦。

  “咳咳!”

  瞧着气氛越来越凝重,万芳赶紧出声:“岩子,你这稿子打算发表在哪个期刊?”

  方言答道:“《燕京文学》。”

  万佳宝眼前一亮,“我记得曾其同志曾任《燕京文学》的主编吧?”看到他点了下头,于是建议,“到时候你的稿子写好了,可以请他看一看,乡土小说方面,他也很有建树。”

  方言大为受教道:“谢谢先生指点。”

  万芳继续把话题转移到轻松的方向,比如《山楂树之恋》配得上更大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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