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精神一震,嘴上挂着“战争文学”的全懵逼,喊着“军旅文学”的也大为意外。
毫无疑问,方言这是在定义军事文学!
“好一个小方啊。”
“真的是不言则已,一言惊人。”
主席台上的冯木、刘柏羽等人对视。
台下,章守仁、张仲锷率先拿出笔记本记录,周围的作家、编辑等人见状,也纷纷掏出纸笔,洗耳恭听。
“举一纲而万目张。”
“我个人认为,军事文学是纲。”
“战争文学、谍战文学、军事纪实、军旅文学、军史文学这些题材,是目。”
方言仿佛化身古希腊掌管定义的神,说得滔滔不绝,让众人顺着他的思路,思考新时期军事文学的理念,以及不同类型之间的差异。
“沙沙。”
“沙沙。”
全场只有方小将的讲话声,和众人的记录声,不管是真记还是假记,统统埋头写着。
“刚刚有人说,我们这一代作家离炮火太远,离战争太远,今后的军事创作该何去何从,我觉得第一个方向,就是军旅文学。”
方言举出《新兵马强》和《西线轶事》的例子,讲的是战争和和平时期的军旅写作。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
李村葆目光灼灼,隐隐有了感觉。
方言的一席话,让整个领域的全方位打开,无疑是一次空前的开拓和极大的丰富。
不光是他,从事军旅文学的作家们都感觉到在战争文学之外,军旅题材竟然会有这么一方辽阔的天空,有这么一片前所未有的蓝海。
“第二个方向,是谍战文学,我们的谍战工作,过去、现在,甚至将来都不会停止。”
“第三个方向……”
“最后一个方向,跟刚刚讲的大不一样,刚刚讲的军旅、谍战、抗战、军史这些,视角都建立在过去和现在,那么将来呢?”
方言一本正经道:“可不可以有这么一种对未来战争形式描写的军事科学幻想小说?”
“这好像是科幻文学的范畴吧?”
在一片安静之中,有人突然举手发问。
“我所说的其实是两种,一种是像你说的纯科幻军事文学,天马行空,超越现实。”
方言说:“一种是基于现实的基础上,对未来作战的理念、战术、设备等等,做合理地推测和创作,比如部队的摩托化、机械化。”
差点说顺嘴,把信息化、智能化说出来。
“………”
一下子,众人沉默了下来。
王舒增等部队作家,更是深有体会。
据传老毛子的81演习,把机械化展现得淋漓尽致,虽然国内没有新闻消息,但好像在华北举行了一场军演,规模同样空前浩大。
可见,形势有多么的紧张!
这个“军事科幻“的提法,似乎很有扩展和深入的价值!
“大家有不理解的吗?”
方言扫视一圈。
“我有个问题……”
李村葆举起手,“您刚刚说军事文学可以从战斗、战役的繁琐描绘中摆脱出来,把重点放在塑造人物上,塑造出个性鲜明的、多侧面的、有血有肉的形象,这也包含阴暗面吗?”
“高尔基说过,文学是人学。”
“是写人的,是写人性的,文学塑造人物,就是呈现丰富复杂的人性和人生。”
“军事文学首先也是文学,如果只记得自己是军事题材,而忘了自己是文学,这样的军事文学作品,是无法震撼读者的心灵的!”
方言顿了顿,喝了口水。
“卧槽,牛逼!”
朱伟两眼盯着他看,心生向往。
“别卧槽了,赶紧记下来,方老师的稿子我们是弄不来,但这些军事文学创作的理论,我们可要刊登在《青年文学》。”
马卫都一个激灵,连忙提醒。
“对对对。”
朱伟回过神来,认真记录。
“那这样有缺点的英雄,还是英雄嘛?”
一位年纪稍大的老作家皱了皱眉。
“鲁迅先生说过,有缺点的战士终究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不过是苍蝇。”
“英雄从来不是一蹴而就。”
“大家也许都知道,当年攻入汉城的‘五十凶’,以前在常凯申手下是‘六十熊’。”
方言认真道:“英雄,也是从平凡人慢慢成长蜕变起来的,我觉得军事文学既要有英雄主义、现实主义,但也要跟浪漫主义、集体主义相结合起来……”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啊!”
李村葆醍醐灌顶,眼睛发亮。
听着方老师的“小葵花课堂”,在场大多数人都受益匪浅,就像用了开塞露一样,之前如便秘般的思路,一下子就通畅舒服多了。
如果接下来按照他的理念,涌现出大量成功而新颖的军事题材作品,方老师就是打破军事文学创作瓶颈期的“开塞露”!
就是军事文学新浪潮的引路人之一!
就在此时,前排的一位编辑激动地问到关于军事文学,方言最近有没有什么新作?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期刊编辑,各个来了精神,就像饿狼一样盯着方言这块肥肉。
方言道了声歉,这次带夫,带自家编辑来的,自己这回要干编辑的活儿。
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气地给《十月》杂志打起了征文小广告,瞧一瞧,看一看,但凡投稿的军事文学作家,都有机会享受方老师一对一的指导,就连生产队的驴都说好!
有想法的,可以晚上来方老师的小黑屋。
深夜一起来谈剧……谈小说!
第164章 带头大哥
第一天的会议结束之后,各大期刊的编辑前仆后继地来找方言。
招待所的房间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大多数奔着新时期军事文学的理念而来。
也有的仍然不死心,向方小将约稿。
不一定非要军事题材,任何题材都可以。
比如眼前两位,一位是《花城》的编辑,林贤治,一位是《钟山》的编辑,徐兆淮。
“您二位犯不着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我瞧着这次来参会的作家不少,那可是一片森林,要不两位去看一看其它的树?”
方言左看看,右看看。
“森林虽多,但大树却少。”
徐兆淮叹了口气:“能愿意给《钟山》这种小刊供稿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花城》也一样。”
林贤治摇头失笑道。
“您二位说笑了。”
方言皱了皱眉,真的吗,我不信!
《钟山》和《花城》虽然比《十月》创刊得晚,但在期刊界好歹也算是“老大哥”。
就凭两本期刊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名气,还愁约不到稿子?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这时候的《钟山》和《花城》,还不是全国著名的大刊,只是平平无奇的省级刊物,在全国文学期刊的梯队里,只能算是三流。
跟《十月》、《燕京文学》这种全国一流的文学杂志相比,差了整整两个档次。
“一般的稿子是不愁,但像方老师这样名家的,真的是约不到。”
徐兆淮诚恳地讲述起自己的经历。
比如,向谌蓉约稿,到她家里去找她,门都不开,她丈夫打开一条小缝,说不认识我。
“我们《花城》又何尝不是呢。”
林贤治也诉起了苦,“每次都要厚着脸皮去登门拜访,几次三番,才求到一篇稿子,他们不给,我们也理解,毕竟,作品发表在《花城》,如果打不响,打瞎了,就全白费了。”
“都要走这么一遭,我们《十月》一开始也是这样,后来才渐渐有了起色。”
方言摆了摆手。
“可《十月》毕竟有方老师你们啊。”
林贤治语气里透着羡慕。
徐兆淮很是赞同。
大师的圈子都是大师,名家的圈子也都是名家,《钟山》如果有方言这样的作家坐镇,恐怕比现在的《十月》只好不差,两个刊物之间的差距,其实就差了一个“方言”。
就算是真的,也不可以说出来!
方言摆摆手,“有我的功劳,也有大家的功劳,一起大力地发现挖掘新的作家,《十月》才会越来越有出名,有了名气和销量,名家们自然就愿意给《十月》供稿。”
“可是……”
林贤治苦恼不已,新的作家需要时间去发现和挖掘,新作家的成长,同样也需要时间。
“等这批作家有点名气,再约好稿子也难,哪个不想把稿子投到更好的刊物呢?”
徐兆淮说:“哪個作家又不想进步呢?”
方言笑道:“所以,才要变!”
“变?”
林贤治和徐兆淮面面相觑,“怎么变?”
面对两人炙热的眼神,方言继续拿《十月》举例,不能老跟在其他期刊后头,专拣它们挑剩下的稿子,或者一味请求名家赐稿。
而是关注文学思潮的方向,抢当潮头,《十月》一直高举爱情文学的旗帜,《燕京文学》更是反思文学、谍战文学的主阵地。
“我们《花城》也不是没这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