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缙发出了邀请。
方言道:“可以啊。”
谢缙说:“我这次来燕京,嘴馋的就是北京烤鸭,定在全聚德,你觉得怎么样?”
“不瞒您说,我也馋。”
方言的直率,让在场的人全都放声大笑。
今年的二月份,全聚德烤鸭店恢复了营业,到现在,哪怕价格昂贵,生意依旧火爆。
方言站在门口,脑海里不禁闪过:
领导,冒号!
嘴边没有哈喇子,还是下意识地去抹。
“请。”
“请。”
一行人来到包间,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方言打开菜单,写明了一只烤鸭要8到10块,半只是4到5块,鸭骨汤大碗是6毛,中碗是4毛,葱酱料每份是2毛……
也就是说,点上一只烤鸭、一大碗鸭骨汤,和一碟葱酱料,最贵的要花10块8毛。
“先上2只吧,少了再点。”
谢缙笑道:“岩子酒量怎么样?”
方言嘴角上扬说:“可以喝一点点。”
“那就来瓶通州老窖,烤鸭配酒,越喝越有嘛。”
谢缙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看来上影厂对《牧马人》是势在必得。
方言挑了挑眉,通州老窖算得上燕京名酒,现在比茅台还要贵2毛,这是下血本了!
“鸭子还要烤一会儿。”
谢缙说:“我们不如先聊会儿天吧?”
方言直截了当道:“巴老已经跟我说过了,谢导这次进京,是希望我能把《牧马人》交给你们上影厂来拍,对吧?”
“对,厂里把这项工作交给我。”
谢缙点了下头。
方言问:“如果我把《牧马人》交给上影厂,导演方面,是谢导您亲自挂帅吗?”
“应该是我。”
谢缙语气坚决道:“即便不是,但如果岩子点名要我导演,我也绝不辜负你的信任,一定向厂里积极争取!”
“谢导来拍,我很放心。”
方言话锋一转:“那么,编剧呢?”
谢缙说按照上影厂的规矩,一般的剧本改编都是交给厂里的专业编剧,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合作,但也强调说,像《牧马人》这种倍受厂里重视的作品,也会请编剧界的大拿出手。
比如,得过百花奖的名编剧,李准。
“如果我想自己来写这个剧本呢?”
方言敲了敲桌面。
“你要写《牧马人》的剧本?”
谢缙大为意外。
“对,我自己的小说,我希望能亲手改成剧本!”
方言语气里充满着不容置疑。
你要是找别人,那我的剧本不白写了!
第28章 和谢缙吃烤鸭
谢缙从业快30年了,什么样的作家没见过,像方言这种要求,早就是司空见惯。
“岩子要写剧本,当然可以,不过电影剧本和小说是两种文学形式,不知道之前你有没有了解过,或者写过剧本?”
“没写过,但怎么写,我略懂一点点。”
方言早就给自己找好了懂剧本的理由。
中戏就在南锣鼓巷的东棉花胡同,离自家的胡同并不远,难免耳濡目染,喜欢上电影。
事实,也确实如此。
上辈子如果不经商的话,还真想过当演员,特别是像侯总那样的国家一级三级演员。
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侯总每一天。
“没关系。”
话里七分真三分假,谢缙信以为真,“我们上影厂是非常支持原著作者参与剧本创作,一定会全力协助你写好《牧马人》的剧本。”
“是嘛!”
方言满意地点点头。
现在是文艺界,而不是后世的娱乐圈。
编剧和作家一肩挑的现象很普遍,地位和话语权非常高,仅次于导演,甚至有时候还要超过导演,说不能瞎改,就不能瞎改。
而且,待遇和稿酬也相当高!
比如,《第二个春天》这部被《三体》借鉴台词的老电影,“自然选择号,前进四”,就来自于这部老电影的台词,“海鹰,前进三”。
八一厂给编剧的稿费,就有500块!
还是七十年代!
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年多的工资!
而且还不算写剧本期间的各种津贴补助。
果然,这年头还是搞文艺的吃香!
…………
不一会儿,烤鸭、鸭汤等端上了桌。
方言夹起薄薄的鸭肉片,沾上甜面酱,放在荷叶饼,再卷上几根葱丝,再沾上甜面酱。
一入口,肥而不腻得能在舌尖上跳芭蕾。
这叫一个地道!
众人纷纷卷着荷叶饼,大快朵颐。
“这北京烤鸭,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谢缙不禁感慨。
“没错。”
方言玩味道:“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就要吃烤鸭;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都在吃烤鸭;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啊,还是吃烤鸭!”
“哈哈!”
顷刻间,哄堂大笑。
“谢导,干杯。”
方言娴熟地活跃起酒桌的气氛。
“干。”
谢缙喝了一盅,但不忘正业,问到《牧马人》的剧本构思,特别是电影要表达什么。
“表达的内核很简单,四个字概括。”
方言伸出4根手指:“爱国主义。”
“对对对,就像那句诗写的,‘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谢缙点头认同道。
“再来四个字,就是奋发向上。”
方言说:“《牧马人》表面看上去像伤痕文学,但其实是在伤痕中反思,谢导要拍的《牧马人》,必须要挖掘出小说积极、阳光的一面,如果能给观众带来生活的信心和力量,能让这个时代迷茫颓废的人们重新振作起来。”
然后倒酒说:“拍成这样的《牧马人》,才是我认为成功的电影,您觉得呢?”
“一样!和我想的一样!”
谢缙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真的?”
方言举起酒盅,“那我和谢导算是想到一块去了,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再干一杯。”
谢缙脸色微红,“不知道岩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写剧本?”
“就从今晚7点钟开始。”
方言用戏谑的口吻说。
“岩子说的可是真的!”
“不然您以为呢?”
“我以为你说的是马老先生的相声。”
“是《今晚七点钟开始》对吧?”
方言嘴角上扬,也就是马三粒的《十点钟开始》,相声本来叫《今晚七点钟开始》。
谢缙点了下头,“其实岩子不用这么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随我们到沪市,上影厂有专门的招待所,伱可以住进来慢慢写。”
方言委婉道:“谢导可能不知道,我年初刚到《燕京文艺》上班,这才过去一个多月。”
“我明白了。”
谢缙道:“那我就向厂里汇报情况,争取在燕京多呆几天,这段时间,我们先把剧本的大纲写出来,岩子觉得怎么样?”
方言说:“这自然再好不过了。”
谢缙问:“那么,这段时间,是你到招待所找我,还是我到编辑部找你,又或者……”
“在我家好了,更方便、更私密。”
方言报了自己的地址,也替谢缙规划好了从招待所到南锣鼓巷的公交站路线。
“好,就这样!”
谢缙满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