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诧异不已,比较文学在国内的研究可不多,但是在国外,已经经过了几十年的研究。
比较文学一词,最早出现于法国学者诺埃尔和拉普拉斯合编的《比较文学教程》。
但是并没有系统的理论体系,而让这一术语得以流行的,是法国文学批评家,维尔曼,在“18世纪法国作家对外国文学和欧洲思想的影响”的讲座,用比较的方法来研究民族与民族、国家与国家之间文学与文学,或者文学与其他的艺术形式。
到现在为止,划分为了法美两派。
法国重视研究一国文化对另一国文学的影响,而美国重视研究在相同的历史条件下不同民族文化的比较,找出异同及缘由,从而找出共同的规律。
国内虽然起步晚,但硕果颇丰。
像钱锺书的《管锥编》及《谈艺录》《七缀集》,做的是中西比较诗学研究。
“愿不愿意加入我们燕大的比较文学研究会?”
季羡霖和蔼可亲地抛出橄榄枝。
方言倍感意外,更意外的是这个燕京大学比较文学研究会是国内第一个比较文学学会,不仅早早在81年就成立了,更牛逼的是季羡霖是会长,钱锺书任顾问。
自己跟两位国学大师同一桌,我们三个可太强了!
不过,心里仍然纳闷为什么会邀请自己入伙?
“你的寻根文学提得非常好,算是补上了国内比较文学的一块短板。”
季羡霖笑吟吟道。
方言错愕不已,“短板?”
乐黛云说国内的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可以说整个知识质态、谱系上都是西方的,也就没有了自己的文化之“根”,面对比较文学的无边与无根,寻根文学可不就是天降的意外之喜嘛。
正中了国内比较文学的下怀!
第368章 客座教授
燕大礼堂,毕业典礼准时地举办着。
方言和乐黛云一样,坐在第二排的嘉宾席,聊着加入比较文学学会的事宜。
成为燕京大学比较文学学会的一员,方小将很高兴。
但如果要写关于比较文学的学术论文的话,自己实在也不是谦虚,另请高明吧!
“方老师太谦虚了。”
乐黛云不禁失笑:“我常常听季老说起你的事,当初你提出世界戏剧理论体系和表演体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番情况。”
“此一时,彼一时。”
方言摆了摆手,那时候不是背后有像万佳宝、季羡霖这样的高人指点嘛!
乐黛云收敛笑意,实话实说,学术论文倒是不需要,但是在小说上要多费心。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方言并不感到意外,怎么可能让自己白白进入国内首个重量级的比较文学学会呢。
乐黛云道:“是这样子,目前寻根文学虽然在国内蓬勃发展,但是各自为战,派系林立。”
方言很是赞同她的看法,寻根文学的确是一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场面,但都是自成一派。
御林军里有王硕的新京味小说、钟阿城的《棋王》,直系里有冯骥材的津门民俗,湘军里有古桦和韩少恭的“湘楚文学”,陕军刮起了自己号召的“西北风”,粤军里有包括《一代宗师黄飞鸿》在内的岭南文学、粤味小说……
就连浙军,最近也蹦出了一个以“葛川江系列”小说闻名文坛的李杭育。
如同北洋军阀时期,寻根文学现在在文坛里的局面,同样是群雄割据,军阀混战。
一个个山头兵强马壮,谁也不服谁,恐怕只有方大帅才可以驾御这群文坛的“骄兵悍将”。
聊到关键之处,咳嗽了声说:“我们人文社不是没有考虑过组织一场关于寻根文学的座谈会。”
“座谈会?!”
乐黛云不免意外。
方言郑重其事地点头,自己身为寻根文学的发起人,《人民文学》作为独占“寻根文学”潮头的文学期刊,同样也是全国文坛的风向标,理所当然地要把全国各地“文学寻根大军”拧成一股绳。
初步暂定在年底举办,开一个总结性的全国大会。
“大会是必需的,但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
乐黛云道:“现在真正在文坛响动的只有《棋王》,和方老师的《黄飞鸿》。”
方言说:“我们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把大会安排在年末,就是希望能有更多更好的寻根文学作品冒出来。”
乐黛云打了个比方,一提到魔幻现实主义,就能联想到《百年孤独》、《城堡》、《佩德罗·巴拉莫》,再比如存在主义,就有《鼠疫》,仅仅光凭《棋王》和《一代宗师黄飞鸿》,还当不起中西方文学比较的样本,必须得有一部堪比“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扛鼎之作。
“我也一直在找,但就是没找着。”
方言无奈地摇了摇头。
乐黛云道:“方老师为什么不亲自出马呢?”
方言一怔,前阵子一直忙着写《大宋提刑官宋慈》,给创刊在即的《推理世界》备足存稿。
乐黛云眼里充满期待,“既然方老师是寻根文学的发起人,恐怕没没有人比你更懂寻根文学。”
方言觉得好有道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乐黛云压低声音说,自己受燕京大学所托,正在主持创建国内首座比较文学研究所,季羡霖推荐她作为学术代表,担任首任所长,而由方小将作为文学代表,就任首任副所长。
方言一下子来了精神,有了这个副所长,燕大聘请自己当客座教授也就名正言顺,顺理成章。
敢情寻根文学的稿子,可能还涉及到客座教授啊!
要是这样的话,方小将不得不出山了!
…………
在如雷鸣般的掌声下,毕业典礼落下帷幕。
但毕业的学生并没有马上散伙,三五成群地聚集在燕园里,聊天的,拍照的……
燕大话剧社、五四文学社等文艺社团的毕业生,几乎都来到视作根据地的未名湖畔。
方言跟着白若雪、苏雅、唐胜男等人,再次回到这里,夏季的风吹在碧绿的湖面上。
“同学们,长篇大论我就不多说了。”
环顾四周,草坪上或站或坐着数不尽的毕业生,“只有一言,与君共勉。”
“穷达皆由命,何劳发叹声。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冬去冰须泮,春来草自生。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啪啪啪。”
骆一鹤、苏雅等人鼓着掌,余光里,就见白若雪不知道从哪里背出来个红棉牌的吉他。
唐胜男站在人群正中央,抬高嗓门说:“同学们,方老师写了首歌,送给我们当毕业礼物!”
此话一片,全场哗然,一双双眼睛在方言和白若雪之间不停地游移。
路过的学生听到这话,立马奔走相告,乌压压的一片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唐胜男说完开场白,就把舞台让给了白若雪。
方言静静地看着,就见白若雪盘着腿,拨着弦,飘逸的披肩长发随风飘,全身上下透着文艺范。
这年头,从宝岛传入内地的校园民谣,给整个大学都带来一股清新诗意之风。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
闻者落泪,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敏感,也有一些人在情绪的包围下,依然沉着脸。
满脑子都是昨日时光,你侬我侬的亲密交往、你追我赶的考前突击、你知我知的寝室卧谈……
这段校园青春时光,值得此时此刻的热烈奔涌,值得未来时间的反复咀嚼,也正因为对青春年少的丝丝眷恋、对同窗同伴的款款情谊,终于冲破了泪腺的最后一道防线,洗去了脸上的强颜欢笑。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与其说毕业典礼是跟同学作别,不如说是在和过去的自己说句再见,和逝去的时光道声珍重。
再铁打的人,也还是输给了离愁别绪,脸上所有能流出液体的孔洞喷涌而出。
在这个湿热的盛夏,众人最后一次借着紧紧的拥抱,把眼泪互相抹在彼此的身上。
一曲唱罢,白若雪噙着眼泪,顾不得回味,第一时间在人群里找寻方老师的身影。
就见方言坐在草坪上,也正看着她,嘴角含笑,轻轻拍了下手,接着竖起大拇指。
第369章 冯裤子
“吱吱~”
“吱吱~”
什刹海的四合院里,树上的蝉还在不停地鸣叫。
龚樰从洗衣机里,把一件件清洗过的衣服拿出来,接着慢慢地挂在晾衣绳上。
余光里注意到方言漫不经心地往前走,立马提醒道:“小心!”
方言一个激灵,停下脚步,再有几步,就要撞上装有洗衣机排出污水的木桶。
龚樰轻轻地吐了口气,“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方言把木桶拎到一边,“想个稿子。”
龚樰还以为他是在为《推理世界》而头疼,不禁好奇道:
“你不是说《推理世界》,最快也要等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才能创刊吗?”
“不是《推理世界》。”
方言把今天发生在燕大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比较文学”时,龚樰先是一愣,再当听到“比较文学所副所长”,更是震惊:
“原来你说能当上燕京大学的客座教授,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当然不是。”
方言撇了撇嘴:“你未免太小瞧你家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