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正在嘀咕这件事的李长明听到这话，顿时就炸了毛：“小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这200台电机你不要了？”
张起航也没想到李长明的反应这么激烈，连忙摆手：“要！我肯定要！我说的是别的事……”
李长明闻言，松了一口气：“订单没骗我就行……”
“李哥你别激动，”张起航哭笑不得的拦住李长明的花头，给他解释道：“我之前给你说这批启动电机的订单是我们市局的领导要给局里下属的一些柴油机加装的，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想要观察一下李长明的反应。
果然，在听到张起航的这话之后，李长明眉头微微一皱，整个人也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更激烈的反应了。
对于李长明来说，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你按照之前咱们达成的协议收我做的启动电机就行，其他的老子都不在乎，也不关心。
看到李长明的反应，张起航就知道自己这媚眼是抛给瞎子看了，干脆实话实说：“李哥，首先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琅琊地区工业局的，这个没错，不过除了这个身份之外，我现在的还是琅琊地区工业局下属空压机厂实际主持工作的厂长助理……没有厂长、没有副厂长的那种。”
没有厂长、没有副厂长的厂长助理……
李长明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说道：“也就是说，你才是你们厂的一把手呗？”
张起航点头：“这么说也没问题。”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是今年分配下来的大学生，还在见习期，难道是假的？”
“这个不假，是真的。”
“那你这个‘厂长助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为了方便我之处工作啊，”张起航解释道：“李哥你该明白，副科级编制的企业里面，并没有‘厂长助理’这个职务，而我在见习期，按照规定也不能担任具体职务，所以我们局里的领导就用自己可以任命的‘厂长助理’这个虚职来让我实际主持我们厂的工作，这属于基层政府部门的执政智慧，类似的情况你应该见过很多，比如享受正科级待遇的副科长……”
“这不是挺好的么，这说明你们局领导对你很重视啊。”
张起航苦笑起来：“情况正好相反，实际上我是被逼着去背黑锅的。”
“背黑锅？什么意思？”
“情况是这样的……”
听张起航将当时的情况娓娓道来，李长明没说话，却是不由自主的点头：如果这个空压机厂的情况当真是如张起航说的那样，那没说的了，这个倒霉的家伙确实是被局领导派去背黑锅的。
也是这个时候，李长明这才反映过来，连忙问道：“那这个启动电机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东西不是局里的某位领导琢磨出来的项目，而是我到了空压机厂之后琢磨出来的项目，就是给拖拉机加装电打火，”张起航解释道：“虽然局里把我踢过去背黑锅，可我不甘心啊，于是就跟局里争取了一些条件，不过这些我就不仔细跟你说了，大致上，就是我不甘心老老实实的背黑锅，可空压机市场的竞争又太激烈，正好我们家又有辆拖拉机，结合我们家在拖拉机使用当中的一些实际情况，我就灵机一动，想到了给拖拉机加装电打火这条路是不是可行的？”
说到这里，张起航微微一顿：“所以李哥您应该想到了，上次我之所以就给您下了这么点订单，就是因为我虽然觉得这条路应该可行，但我心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想要先想办法弄一批启动电机和电瓶，试探一下市场的反应。”
(本章完)
第45章 plan B下的plan B（23）
“那结果呢？”
说到这里，李长明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忍不住有些紧张。
“结果？您绝对想不到！”
一说起这个，张起航笑了，很得意很开心的那种：“我通过家里的关系找上了我老家的县农机公司，结果就是短短两天的时间，我们卖出去了9套电打火，所有来买拖拉机的用户都愿意卖带电打火的小四轮车头。”
两天卖了九套？
所有来买拖拉机的农户都选择了电打火？
这个数据可是结结实实的超出了李长明的意料，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忍不住向张起航问道：“那……那……这不是好事么？小张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李哥，你就没想到一件事么？”张起航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是农机销售的旺季，在一个县，我两天就卖掉了9套，可我手下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只靠一个县的市场能行吗？”
李长明下意识的点头：“那肯定不行！”
“没错，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张起航大拇指一挑，说道：“我们县只是我的一个试点，想要证明这个项目有前途，而现在，我们县的实际表现证明了我选择对了项目，那么接下来我要怎么做？当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业务向我们琅琊地区乃至全省发展，可这么一来麻烦就来了……”
说到这，张起航故意一顿。
果然，张起航这么一顿，李长明立刻问道：“什么麻烦？”
“就是李哥您啊，”张起航叹气道：“二姐那边的蓄电瓶我就不说了，可您这边，您觉得全靠您手工绕电机，能满足的了我们的需求？”
“那肯定是不行，”李长明下意识的点头，到了这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所以帮你这次来找我，是想要通过我的关系，让我们厂尽快推动减速启动电机项目的落地？”
“李哥，我的好李哥唉，您怎么会这么想？”张起航被李长明的思维方式给逗的直接乐了：“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是来找您而不是直接去找你们单位的领导？”
对啊，
听到张起航这话，李长明也是愣住了：觉得张起航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直接去找厂领导才更合适的吗？
反手指了指自己，李长明不是很确定的道：“所以，这次你就是来找我的？”
到了这会儿，这位实诚无比的机电工程师总算是有点开窍了。
“没错，李哥，我就是来找你的，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不是要跟你们厂合作，而是要跟你合作。”
“你要跟我合作？”
李长明闻言，惊讶的张着嘴，小舌头都能看到了。
“是，”张起航点点头：“李哥，我有两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李长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你说说看。”
“第一个，”张起航说道：“你来我们厂，帮我们建一条启动电机生产线，所需要的资金我来想办法，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而作为回报，我保证你每年的工资收入不低于一万块钱，并且每生产一台电机还有一定额度的提成……嗯，简单来说，就是保证你的年收入不会低于两万。”
在1992年的当下，即便是李长明的月收入也不过就是200多不到300而已，年收入大概在3300元左右，对于年收入只有3300左右的李长明而言，20000元的年薪是结结实实的高薪了，这可是南方外企里面的高级人员才能有的高收入。
李长明的心头狠狠的一颤，不过想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朋友都在舜耕市，想要拿这份高薪就要去琅琊市，他又犹豫了，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李长明的反应没有出乎张起航的意料，毕竟除非是实在没得选、家庭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否则没有人愿意轻易离开自己的舒适区，他微微颔首：“第二个办法就简单了，李哥您也不用离开舜耕市，甚至压根就不用辞职，只要您向我继续供货就好。”
“继续供货？”李长明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摆手：“不行的不行的，按照你说的，你一年的需求量要几万十几万台，现在我一天帮你缠几台都累成这样了，将来你那么大的需求量，就算是累死我我也供应不上啊……”
“李哥，瞧您说的，我都琢磨到这一步了，您说的这个问题我能想不到？”张起航笑了：“我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因为我有办法能够让你供应的上。”
“这样啊……”李长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那你说说，我怎么就想不出来我是怎么做到的。”
“简单啊，你改变眼下单打独斗的模式，开个小作坊……”
“开个小作坊？”一听张起航让自己开个小作坊，李长明顿时就傻了，还不等张起航说完，他就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行，这个事我做不来……”
“李哥你把事情想的复杂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的，首先你要明白一点，就是你不用为自己的产品的销路而发愁，换句话来说，就是只要你弄出来的电机是合格的，我这里就收，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销售，你只要想办法确保质量就行，这样的生意你还做不来么？”
“可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没说让您自己去生产啊，我的想法是，你去郊区农村那边租几间屋子，从村里招一些人，添置一些绕制工具，教他们如何饶电机不就是了？”说到这里，张起航说道：“现在南方的工厂不都是计件工资了么？你也给他们计件工资，每绕一个电机多少钱；李哥你和嫂子呢，就负责监督质量、把关，我呢，就负责收货，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拖欠您一分钱的薪水，咱们都是现款现结。
一开始您也不用招很多人，有10个左右足够了，未来根据我这边的需求量再慢慢的往上增加人数就是。
这么一来，哪怕你一台电机只赚一块钱，一年下来也是几万乃至十几万，您还不用辞职，您觉得这划算不划算？”
(本章完)
第46章 心动了（33）
“……”
李长明不说话了，他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别的倒是无所谓，但是张起航的一句“不用辞职，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几万十几万”的话打动了李长明：小张这话说的没错啊，绕电机这玩意儿有什么含量？只要配合几个专用的工装夹具，知道漆包线缠绕的方向、圈数，傻子都能绕出电机来。
再按照小张的说法，在郊区农村租几间民房，在村里雇几个心灵手巧的大姑娘小媳妇，这生意就算是开张了，最多是去工商所注册一下手续，到时候计件工资，反正也不愁销路。
而对于附近村子里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说，在家门口就能赚到钱，她们还能不乐意来上班？
而自己呢，也完全不用辞职，只要在下了班之后去检查一下电机的质量有没有问题就型了，到时候每过几天给小张交一次货，几乎就是躺在家里赚钱……
躺在家里就赚钱啊……
想到这，李长明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小张说的没错，如果当真是这样合作，以他的需求量，哪怕一台电机自己只赚一块钱，一年赚个十万八万不好说，一年赚个几万块钱真的不难。
财帛动人心这话从古至今都是至理，李长明自然也不例外，面对这美好的前景，李长明怎么可能忍得住？他深吸了一口气：“小张，你说的是真的？真的现款现结？”
“当然，提货的时候就结款，这可以写进咱们的合作合同里面，”张起航肯定的点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那边的产品有问题，你不但要退货，而且要双倍罚款的，这个也要写进合同里。”
“这个你尽管放心，电机组装完成后我肯定是按照我们第二电机厂的测试标准来对这些启动电机进行测试，保证质量比我们厂生产的产品还要好。”李长明说道，他觉得张起航的这个要求根本就不叫事。
张起航笑了：“那就没问题了，不过话说回来，李哥，如果是这种合作模式的话，那我可就什么都不管了，你从哪儿进漆包线、从哪儿加工零部件……这些原材料都是什么价格，我是统统不管！我呢，就只要合格的减速启动机。”
张起航不说这个倒也罢了，张起航一说，李长明反倒是信心更足了：“这个你尽管放心，我和我们单位的那些原材料供应厂家都熟，这个那本就不是问题。”
“您没问题就行，”张起航点头：“我知道这件事太大，您得和嫂子商量一下，我也不着急，这几天我都在舜耕……另外李哥，我有个建议您要不要听听？”
“啊？”李长明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你说。”
“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拉几个你的同事，算是你们合伙的生意，比如负责周和齿轮加工的师傅之类，”张起航说道：“这样一来，大家也能降低一下资金的压力，不过具体怎么做，这个还是您自己说了算。”
“嗯，我会考虑的。”
李长明下意识的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做这个项目了？
想到这，李长明实在是忍不住了，向张起航问道：“小张，为什么是我？”
张起航笑了：“因为你是电机方面的专家啊，不但懂技术，而且有行业内的人脉和关系，不找您合作，难道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自己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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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谢玉秀嘴里哼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满脸笑容，只是，心情很好的她，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发呆的李长明。
“老李，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李长明紧皱的眉头，下意识的一位家里出了什么事的谢玉秀连忙问道：“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还是老家那边出事了？”
李长明摇摇头：“今天下午的时候小张来找我了。”
“小张？哪个小张？”
“就是跟咱们订启动电机的那个小张。”
“哦哦……”谢玉秀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他来催着要第二批货了？老李，你没给他说说第二批货要晚点才能交啊，你看看这些天你人都熬成什么样子了……”
“他确实是来催第二批货的，不过他还说了些其他的事……”
将今天下午和张起航见面的情况和谢玉秀说了一遍，李长明这才苦笑着道：“媳妇，不瞒你说，我的心现在很乱。”
“……”
谢玉秀已经听呆了：何止是老李的心很乱啊，自己的心也是乱的厉害。
愣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那……老李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有点犹豫……媳妇，这可是一年几万十几万啊……”
谢玉秀也不说话了：是啊，这可是一年几万十几万啊……
但是很快，谢玉秀就反应过来：“咦……不对啊，一边是请你过去，一年给你两万，一边是咱们自己干，一年让咱们净赚几万十几万，我这脑子一时间没赚过来，可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李长明知道自己老婆疑惑的这个问题是什么，他说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倒是想明白了，就是他明明可以用第二个办法让我过去的，为什么还给出了第二个选择，对吧？”
“没错没错，”谢玉秀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这里面是不是有鬼？”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琢磨过，我觉得，大概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他没把握一定会过去，我在舜耕这边过的好好的，虽然工资没那么高，可也吃喝不愁，家人和亲戚朋友都在这边，咱家又是双职工，钱方面的压力不大，所以未必会因为多出来的这些钱而选择背井离乡……”说到这，李长明说道：“老婆，不瞒你说，如果小张没给我第二个选择，我还真未必肯去他们琅琊地区。”
谢玉秀想了想，点头：“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