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两下!
三下!
包皮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依旧死死的咬着陈浩南的左手食指,不曾放松分毫。
这一刻,虽然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但他那镜片背后的双眼,写满了坚定的神色。
“松口!松口啊!”
陈浩南仿佛发疯般,右拳好似雨点,不管不顾的对着包皮的各个部位,用尽全力的砸下!
也不知道砸了多少拳,陈浩南的拳头,都已经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殷红鲜血。
“松口啊!”
“我求求你,松开嘴巴……”
此时此刻,陈浩南也几乎耗尽了体力,语气也从先前的无尽愤怒,变成了无可奈何的痛苦哀求。
他趴在包皮的身上,不断的诉说着,两人过去一起经历的事情。
渐渐的,包皮的大脑之中,也浮现出过往的场景。
他们一起踢波,一起斩人,一起收保护费。
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
种种往事,好似走马灯般在包皮的大脑中浮现,那时的他们,还没有出人头地的概念,就算抱着一个缝缝补补许久的足球,都能兴高采烈的玩上一整天。
如果最后能喝上一瓶冰镇汽水,那将是最大的满足。
想到这里,包皮长叹一声,那股一直留存在胸中的恶气,彻底散了。
随后,他的嘴巴也不受控制的松开,呼吸也变得气若游丝,瞳孔更是慢慢变得涣散起来。
陈浩南感受到手指可以活动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抽了出来。
只见,他食指的关节处,已经近乎一分为二,血肉变得无比的模糊,只剩下一点点的皮,连接着本应该断裂的手指。
见到这一幕,陈浩南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对着包皮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恶狠狠的咒骂着:“你个扑街,亏你平时口口声声叫我大哥!”
“现在终于暴露本性了吧,你就是这么对大哥的吗?咬断他的手指?”
“啊?你回答我!别装哑巴!”
此时此刻,包皮的思维即将定格,他想到几人曾经一起拜过的关二爷,用好似蚊蝇的声音说道:“拜了关二爷……又有什么用……”
“出来混的……没有一个讲……义气的……”
说完之后,包皮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双眼无神的望着夜空,神情定格在那一抹苦涩的笑容之时。
陈浩南强忍着疼痛,将包皮的尸体拖到后备箱里,单手驾车,猛踩油门,朝着最近的码头而去。
这时,阮胜也成功的与阮文汇合。
只见阮胜将手中的黑色包裹放到后座上,整个人也跟着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原本还算有些血色的脸,变得无比的苍白,五官紧紧的拧巴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的痛苦。
“大哥,你怎么样了?”
阮文连忙将阮胜扶起来,在手碰到额头的那一刻,发现他高烧得厉害,已经到了烫手的地步。
想到之前左臂中枪的事情之后,阮文不敢有着丝毫的犹豫,立即发动汽车,寻找着路边的诊所。
“大哥,你一定要撑住,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一定要撑住啊!”
阮文透过后视镜,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阮胜,嘴里喃喃的说着,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
刀口舔血这么多年,他深知,像这种枪伤,是绝对不能去正规诊所的。
因为,一般的医生,看到枪伤的第一反应不是治病,而是报警。
在有着极大暴露风险的情况之下,就算遇到配合的医生,像他们这种生性多疑的人,也根本不敢相信对方。
所以,阮文只能选择,专门赚江湖中人钱财的黑诊所,为阮胜来医治。
想到这里,他调转方向,朝着记忆中的方向驶去。
与此同时,何耀东那里也刚刚接到中介送来的尾款。
将银纸查了两遍之后,确定数目全对。
将装满银纸的皮箱,放到车子的后座之后,何耀东又看了一眼生鸡,发现对方正在眼巴巴的望着这边。
顿了顿,他叫住正准备离开的中介,问道:“这里哪有治疗枪伤的地方?”
“价格不是问题,要确保绝对的安全。”
毕竟是一个地方的战友,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反正现在银纸到手,心中的大石头已经落地,再加上今天天色已晚,蛇头那里也没有了合适的跑路船只,还不如将生鸡治好,使得对方心存感激。
这样一来,下次再吸纳新队员的时候,何耀东也算有了值得信任的老队员。
对于他收取高额提成的计划,也算有着不小的帮助。
中介想了想,道:“去刘氏诊所吧,拐过前面的两条街,在一栋破旧唐楼的四层。”
“收费是有点贵,但绝对安全。”
何耀东道了一声谢,中介当即驾车离开。
随后,他缓步来到生鸡的面前,问道:“你也听到了,现在我打算带你去治伤,如果价格不贵的话,我就替你付钱。”
“如果实在太贵的话,医药费我们俩各出一半,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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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一针一万!
直到这个时候,何耀东依旧想着能省则省,至于所谓兄弟的性命,在他的心中,也就只是值这个价钱而已。
生鸡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点头道:“没问题,大东哥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对于他来说,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银纸,现在排在了第二位。
达成一致之后,肥姑就按照中介给出的地址,成功找到刘氏诊所。
将车子停在路边之后,肥姑背着生鸡,何耀东则是拎着装满银纸的皮箱,朝着四楼的刘氏诊所而去。
来到走廊最里面那间屋子,只见门口挂着刘氏诊所的牌子。
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招牌的红色字体,已经有些掉色。
何耀东敲响铁门,没一会儿铁门就被打开了一个小窗口,露出一张戴着眼镜,颇有些苍老的脸。
老头透过窗口打量几人一番之后,最终将视线放在何耀东的身上,问道:“乜事?”
何耀东提了一嘴中介的名号,老人点点头,将大铁门打开。
“进来吧。”
几人进了屋子,老人再次将铁门锁上。
何耀东环顾四周,只见屋子里挂着一条又一条的白布,从房梁悬到空中,将本就不算大的房间,分成一个又一个的隔间。
偶尔有微风吹过,这些白色的隔布,全都不受控制的飘荡起来,就好像在翩翩起舞一般。
一张张行军床,组成一个个床位,大部分的床单都已经变了颜色,何耀东明白,那是长期沾染鲜血,留下的痕迹。
或许是看到何耀东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老头说道:“这样做最省银纸,要是做房屋隔断的话,投资就太大了。”
顿了顿,老头又意味深长的说道:“而且,这样最好收拾,如果脏了的话,直接换块布就是了……”
后半句话,何耀东没有理解,但并不妨碍老头给生鸡治病。
他穿上一副不知道使用过多少次的塑胶手套,在台灯之下,伸出手指扒拉着生鸡大腿上的伤口,丝毫不在乎生鸡已经快要昏厥过去。
没一会儿,老头收回目光,说道:“子弹压迫动脉,不过还好你们遇到我了,十万港纸,立刻动手术,他这条腿还保得住。”
听到这个数字,何耀东的脸色当即一黑,他们累死累活,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死了三个人,才赚到一百七十万港纸。
这老头随便看两眼,治个枪伤,就敢要价十万?
早知道开诊所这么赚钱,何耀东干脆转行好了。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何耀东试图砍价。
老头瞥了他一眼,道:“你懂不懂江湖规矩,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跟医生砍价?”
“你敢少给银纸,信不信我就敢在手术的时候,把手术刀缝进他的伤口里。”
“而且,十万港纸我已经是看在阿坊的面子上了,否则换一个人过来,这种程度的伤势,最少二十万起。”
何耀东还想说话,生鸡却是再也受不了,当即说道:“医生,我同意了,快点动手术吧。”
随后,他又对着何耀东说道:“大东哥,手术的钱全都从我这里出吧……”
眼看着身体越来越虚弱,生鸡可不想再继续拖下去了,赚再多银纸,他也得有命花才行。
听到不用自己出钱,何耀东的脸色变得好看不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躺在一边的床位上,将皮箱放在死角,开始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今天经历了这么多,肾上腺素一直在疯狂的分泌,现在突然换到一个还算安全的环境当中,疲惫立刻如同汹涌的潮水,将何耀东吞没,蚕食。
感受到不断袭来的困意之后,何耀东对着肥姑使了一个眼神,得到回应之后,就开始沉沉睡去。
老头只是瞥了何耀东一眼,就将视线收了回来,转身朝着另外的屋子走去。
片刻,他就推了一个推车过来,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令人眼花缭乱。
尤其是看到那沾染着鲜血和碎肉的锯子之后,生鸡当即被吓了一个激灵,用颤抖的声音问道:“医生,这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说的治疗方案,不会是把我的大腿锯掉吧?”
想到那个场景之后,生鸡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已经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无法想象,后半生失去大腿的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老头连脑袋也没抬,只是拿起推车上的一瓶白酒,道:“你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
“截肢可是力气活,没有五十万港纸,我才不会干呢。”
说完,老头就拿起白酒喝了一口,朝着生鸡的伤口处,均匀的喷了下去。
随后,他戴上口罩,拿着手术刀,就准备开始动手。
肥姑见状,一脸诧异的问道:“难道你就准备直接手术吗?不打一针麻药吗?”
虽然他是军医出身,但在战场上,像老头这么狂野粗狂的手术风格,也是极其少见。
“想要麻药?”
“没问题,一针一万港纸,谁付钱?”老头停下手上的动作,问道。
生鸡连忙道:“我付,我付。”
虽然他很是崇拜关二爷不打麻药,读春秋,下围棋,刮骨疗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