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转身去了外面。
不一会儿,姜甜甜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惊讶,“怎么这么多东西?”
陈凡笑了笑,说道,“其实不多,只是一点我自己做的腊肠,另外就是一点米花糖、芝麻糖这些年货。”
他转头看着数完钱的姜丽丽,笑道,“去年的年货都是丽丽做的,那时候我还不会做,前两天试着自己做了一下,感觉还行,就给你们拿了一些。”
姜丽丽抬起头,咧嘴笑道,“你做的一定很好吃。”
每次陈凡过来,两姐妹都看不进去书,索性开始准备午餐。
姜甜甜脱掉外套,换上一件没有袖子的棉马甲,对着陈凡说道,“这几天应该没事了吧,是不是就住这边?晚上给你炖个猪蹄怎么样?”
陈凡摇摇头,“不行啊,下午就要回去,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安排好了,每个小队轮流请吃晚饭,一直排到腊月28。”
“啊?”
姜甜甜眨眨眼,“每天晚上都有吗?”
姜丽丽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看着陈凡的眼神有些幽怨。
陈凡笑着哈出一口长气,两手一摊,说道,“没办法啊,他们说要摆谢师宴,不去就是不给面子。前段时间队里又太忙,好不容易等到这几天才忙完,也只能安排在这时候。”
听到他这么说,尽管有些不开心,姜丽丽还是点了点头,“你帮了队里那么多,他们要是不请你吃饭表示谢意,心里肯定过不去。”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既然你每天晚上都有应酬,那这些天就不要两头跑了,每天跑来跑去,路上也不安全。”
说到这里,她脸上显出几分犹豫,“那,除夕的话,你在哪边过呢?”
姜甜甜看了看妹妹,咬了咬嘴唇,对着陈凡说道,“小凡,要不,今年你来我们家过年吧。”
姜丽丽一听这话,顿时俏脸通红,刚要低下头,却又强撑着抬起来,希冀地看着陈凡。
如今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去自己家过年,也不算失礼吧?
陈凡抿着嘴想了想,再看看她们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在两姐妹失望的目光中,他笑着说道,“今年过年,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在卢家湾过,那里终究是自己家。”
姜丽丽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姜甜甜看了一眼妹妹,眼珠微转,将话题岔开,笑着问道,“那你初几来我们家?”
陈凡转头看了看她,笑道,“当然是初二。”
听到这话,姜丽丽再次开心起来,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初二是出嫁女回门、女婿给老丈人拜年的日子呢。
姜甜甜也笑了笑,说道,“那行,我先去做饭,你们聊会儿。”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书房里只有姜丽丽和陈凡两人。
此时没了姐姐在身边,姜丽丽鼓了鼓腮帮子,情不自禁地撅起嘴巴。
陈凡看了看她,笑道,“不开心了?”
姜丽丽摇了摇头,“没有。”
她嘴唇蠕动了几下,低下头说道,“就是,想到你自己一个人过年,有点心疼。”
陈凡眉头轻挑,看着她的眼神一下子温柔了好几倍。
对于这个总爱脸红的小姑娘来说,这句话无疑是最露骨的情话。
沉吟两秒,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姜丽丽的手,姜丽丽顿时浑身紧绷,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门口,几秒后,又慢慢放松下来。
陈凡握着她的手掌轻轻摩挲。
从秋收开始,她就没怎么做农活,只是和黄莺几人轮流负责家务,如今几个月过去,原本长着一层毛茧的小手,已经变得没有那么粗糙,甚至手背还有几分细腻。
姜丽丽一只手被握住,心脏跳得厉害,却又不敢抬头去看,时而沉迷于大手的温柔,时而担心姐姐会不会突然进来,一颗心乱成一团,脑子跟混沌一样。
过了一会儿,陈凡拉着她站起来,走到对面的钢琴前坐下,揭开琴盖,转身看着她。
此时姜丽丽近在咫尺,脸上云絮状的红晕清晰可见,精致清晰的眉毛柔顺地紧贴着皮肤,细腻的皮肤上一层细细的绒毛显出几分青涩,让他隐隐有些失神。
顿了两秒,陈凡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想听什么曲子?”
姜丽丽深吸一口气,鼓起胆子转过头来,此时陈凡的脸前所未有的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她的眼神跳跃了几下,眼角下弯,笑道,“弹什么都喜欢。”
陈凡抿着嘴挑挑眉头,“那弹一首两只老虎?”
姜丽丽撅了撅嘴,“讨厌。”
陈凡哈哈一笑,双手放在琴键上,转头看着她,“致爱丽丝,送给你。”
第492章 建房
1月28日,腊月20,星期六。
好像星期几跟陈凡没关系,他又不上班。
虽然不上班,却也没闲着。
最早挖的、小土坡西南角的陶窑那里,已经很久没有烧过陶器,今天难得清闲,陈凡将窑口清理了一下,做了一批陶器,守在旁边等着开窑。
此时偌大的农家别院里面,只有他一个人在,黄莺6人都被他强行放了寒假。
几个丫头肯定不乐意回自己家,这里吃得好住得好,不仅有收音机、留声机,晚上还有土炕可以睡,比家里冷冰的床铺暖和多了。
别说取暖的炭炉,那玩意儿黄莺和杨菊她们自己就能烧制,可是费炭呐,家里四个房间,除了父母睡的主屋,其他哪个房间烧暖炉,哪個不烧,谁来定?
所以回家就只有睡冷床、吃苦的份。
可是大过年的,陈老师让她们回家过年也没错,只能每天上午过来做点家务活,其他时候都在家里帮忙,做着过年的各种准备工作。
那么问题来了。
家里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要她们去帮忙呢?
当然是因为人手不够啊!
陈凡坐在废土风格的自制椅子上,……就是只扒掉树皮,也不管直不直溜,就用几根木头拼起来的椅子,再在上面垫一堆稻草,坐着都一样。
旁边是温暖的窑口,哪怕天空阴暗、北风呼啸,也感觉不到多少寒意。
在隔着知青院的前面大土坡上,村庄里不时传来轰隆的声音。
那是在拆房!
陈凡从腰间抽出一根旱烟杆。
烟嘴是一块白玉,他自己雕的;烟杆是一根油黄色的细竹,这根竹子是他从滚滚的口粮里截留下来的,竹竿匀称结实,养护了几个月,原来青翠的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油润的黄色。
烟锅是他用一块紫铜亲手打成,烟丝袋子里是拆碎的牡丹烟烟丝,这样一来,尽管增加了填烟丝的繁琐,却也避免了抽烟时沾得满嘴烟丝的尴尬。
完美。
(就是这种烟杆)
捏了一团烟丝填进烟锅,美美地抽了两口,刚吐出一条烟雾,便看见杨菊小跑着从知青院墙角落里拐了出来。
陈凡靠在椅背上纹丝不动,看着她走近。
杨菊跑到跟前喘了几口气,说道,“陈老师,我爸请你过去一下。”
慢条斯理吐出一口烟雾,陈凡才说道,“有什么问题?”
杨菊苦着脸,“你画的图,大师傅有几个地方看不懂。”
陈凡抹了把脸,站起身拿烟杆指了指,“前头带路。”
杨菊嘴角微抽,这两天陈老师一直在听收音机里的京剧,只怕是有点中毒。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转过身便往回跑。
陈凡一手拿着烟杆,一手背在身后,想象自己是神捕柳激烟呢,还是天机老人更好,反正不能是范良极,主要颜值不匹配。
同时脚下轻点,脚后跟不着地,只用前脚掌踏步,一震一颤地似缓实急,踏着八步赶蝉步法,没几步便追上小跑的杨菊,在她抑郁的目光中,很快消失在村道上。
村庄坡顶,杨队长家。
原来的土墙屋已经被推平,几十个男女老少都在帮着搬破碎的土砖,短时间内便已清理出一大片。
看到陈凡过来,脱得只剩一件秋衣的杨传福赶紧冲着他招招手,“快来快来,你这个结构是怎么画的?”
陈凡没理他,直接走到汪有海面前,伸头看了看,“哦,这个是这样这样的……”
一通解释过后,汪有海点点头,“明白了。”
随即掏出烟递了一支给陈凡,也不多说客气话,转身带着两个人去干活。
杨传福见问题解决,也松了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尘,掏出一支烟,凑到陈凡的烟锅上点燃,满脸古怪地说道,“你怎么也搞个旱烟,跟老头子似的?”
陈凡叭了一口,“好玩。”
杨传福满脸无语,干脆略过这个话题,说道,“反正你在家里也没事,还不如过来给我当建房总指挥。”
忙完了公事之后,队里的社员们终于有时间考虑私事。
而当前最大的私事,毫无疑问便是建房。
如今卢家湾大队,除了卢家留下来的5队之外,其他小队几乎全都是土墙屋。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陈老师的两层小楼,是个“伪土墙屋”,从外表看只是一栋两层楼的土墙屋,其实里面全是比红砖还要结实的青砖,而且用了不少钢筋水泥,楼板也是自制的预制板,坚固着呢。
这栋房子因为参与建设的人太多,知道的人自然也多,便成了全大队各家各户羡慕的对象。
当然,不会有人和陈老师一样给好好的砖瓦房刷泥浆外墙、还弄个茅草顶,那简直就是有毛病。
要建就建漂漂亮亮的砖瓦房,比大队部还漂亮的那种!
一个多月前,陈凡在大队部听说社员们都想建砖瓦房,便花了几天时间,给村里画了好多张设计图。
有整个村子的房屋布局图,也有几种房屋建造结构图。
如今大队部的公事都办完了,各个小队也都在这两天分红结束,兜里有了钱,又有了闲,自然想着抓紧时间建新房。
有的人还在想,若是能抢到第一批,说不定还有机会在新房里过年呢!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首先砖瓦房、尤其是楼房,不是随随便便凑几个人就能建的。
其次就算人手充足、一切顺利,最快也要一个月左右,跟土墙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反正这时候建房,别想在新屋里过年。
何况人手还是个大问题呢。
就算如今的农村壮劳力几乎个个都参与过建新房,但之前建的基本上都是土墙屋,跟砖瓦房区别大了去。更别说连以前建土墙屋时,也要从公社建筑队上去请大师傅。
所以,理所当然,想要建房的人只能排队。
而排队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抓阄。
那天分完红之后,刘会计做木片,黄保管员负责摇散,所有木片都装进一个纸箱子里,各家想要建房的户主蒙着眼睛伸手去摸。
杨队长不愧是队长,一把摸中了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