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个好东西,陈凡立刻兴匆匆地冲了上去,“老……师傅,冰糖葫芦怎么卖?”
好险,差点喊成老板。
那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抬起头,“喊师傅就行,我还不老。”
随即笑道,“5毛钱一串,一串有12颗,要是嫌贵,单卖是5分钱一颗。”
竟然还能单卖?
再看他的“琅琊棒”上,果然有一串只剩五颗。
那年轻人还以为他嫌贵,便笑着说道,“小师傅你莫嫌贵,商店里一颗硬糖还要2分钱,你看我这糖葫芦,都是大颗的山楂,裹的糖稀也厚得很,一颗5分钱真的不贵,而且你要是买一串,还多两颗,划算得很。”
陈凡咂咂嘴,掏出一块钱,“来两串。”
姜丽丽赶紧在一旁摆手,“我不用我不用,伱吃就行了。”
吃一个红薯几分钱还没什么,一串糖葫芦要5毛钱,差不多能顶她上一天工,这个代价太高,她就不想接受。
结果陈凡都不理她,直接摘了两串,将一串塞给她,又咬了一口自己的,“唔,酸酸甜甜真好吃。”
做成一笔生意,年轻的老板也很开心,“我说的吧,保证好吃。”
两人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儿,陈凡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人抱着一只大碗,正用一支小弓箭一样的东西在碗上钻,不禁有些好奇,小声问道,“这是干什么?”
姜丽丽正举着糖葫芦,犹豫着要不要吃,听到陈凡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歪着头看了看,“哦,那是在补碗。”
补碗?
陈凡眼睛一亮,这可是失传的绝技啊,“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就是这门功夫。
当即举着糖葫芦就上去凑热闹。
姜丽丽没办法,只能跟在他后面。
陈凡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周围,小声说道,“这里有没有熟人?”
姜丽丽也看了看,然后摇头,“没有。”
陈凡又跟她换了个位置,“我把你挡在里面,你先吃,吃了再围住脸。”
姜丽丽鼓了鼓腮帮子,又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自己,才小心翼翼落下蒙着脸的土布,轻轻咬了一口。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她的眼角也忍不住弯了下来。
而此时陈凡的注意力都放在补碗师傅身上。
补碗师傅穿着灰不溜秋的土布衣服,腿上垫着一块厚皮子,一手抓紧碗,一手拿着钻头在碗上打洞,不一会儿,就在破碎的瓷碗裂口两边钻出一个个小洞。
随后又用铜钉穿进去,用小锤子一点点将铜钉捶紧,再抓了点什么东西抹在裂缝上,过了一会儿,一只布满铜钉的大碗就被递到客户手里。
那人捧着碗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掏出5分钱递过去,“师傅辛苦了啊。”
补碗师傅笑着接过,“谢谢。”
陈凡看着别人手里的大碗,突然转头对着姜丽丽说道,“我们有没有破了的碗?”
姜丽丽眼珠微转,然后轻轻摇头,“没有。”
陈凡咂咂嘴,“可惜了。”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说我要是现在去买一只碗,然后不小心打破了,再拿给他补,怎么样?”
姜丽丽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无语,但是她此时的表情,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无语之极。
买只新碗打破了再来补,这是什么思维?
陈凡打了个哈哈,“开个玩笑。”
然后脑袋一摆,“走,继续逛。”
姜丽丽赶紧将布巾拉上来,跟在他身后。
这时候陈凡才发现,除了卖农产品的,乡土手艺人也不在少数。
相比之下,刚才的补碗人只能说普通。
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就有个“凿碗字”的。
所谓的“凿碗字”,就是用一根尖锐的钢针,在碗里面刻字。
有的刻在碗底,有的刻在碗内,只见那工匠一手稳住钢针,一手拿着小锤子,一点点的在碗上雕琢,那锤子看上去很用力,却落针极轻,每敲一下就出现一个白点,一个个的白点连在一起,就是一个字,或者是一个图案。
看到这一幕,陈凡再次转头看着姜丽丽,“这个总可以吧?”
姜丽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买新碗来刻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陈凡对这些东西好像很感兴趣,她还是轻轻点头说道,“可以。”
然后又摇了摇头,“但是没必要,他们刻字是为了区分,因为农村吃席的时候,经常需要找别人家借碗,为了区分是谁家的碗,才会刻字做标记,但是在6队,没有人来知青点借碗,所以不用。”
陈凡也不倔强地非要刻字,只是咂咂嘴,遗憾放弃。
不一会儿,那凿碗匠便将一摞碗刻好,又用一块黑色的布沾了点水,在每个凿刻的字和图案上抹了一下,白色的凿点瞬间变黑,图案清晰出现。
随后凿碗匠抬起头,笑容带着几分讨好,“两个字一分钱,您这里一共20只碗,正好1毛钱。”
顾客将每只碗都检查了一下,没发现有问题,才掏钱付账。
陈凡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咬着牙咧了咧嘴。
费这么大的功夫,就赚1毛钱,……再想想另一边的补碗匠,好像都差不多。
……
第118章 现场学艺
2023-11-02
两人继续往前。
陈凡又见识了篾匠、木匠,卖糖片的、卖柴的。
还有补锅的、修家具的,甚至还有现编草绳现卖的,让陈凡直呼大开眼界。
不知不觉,他们就绕着水湖走了大半圈。
等走到L型的内拐角处,发现又有一个地方围了好多人。
等两人赶过去,陈凡才发现,自己在现场蒸甲鱼肉卖,实在算不得什么。
见过现场烧制陶器卖的吗?
这里就是!
看到湖堤另一边的田地里,有一个地窑正在烧制,同时烧窑的师傅还在准备另一个,只见地上挖了一个坑,师傅们正在将一根根的木柴和已经打好的陶胚放进去。
这下连姜丽丽都大感惊讶,“这时候烧陶,还来得及吗?”
她是在问陈凡,而陈凡则直接问人家陶匠,“师傅,你们在这里烧陶,不怕人都走光了,你们东西还没烧好?”
一个老师傅直起身来,哈哈笑道,“我们是烧陶,又不是烧瓷,而且烧的陶器火候也不要求温度太高,顶多四五个小时就能烧好,一个上午我们已经烧了两口,等这两口烧完,也就不烧了。”
陈凡一听就懂了,他们烧的是低温陶器,这种陶瓷温度要求不高,只有7、8百度,在西汉时期,就有大批低温陶窑口出现,经过两千年的流传,这门手艺在民间还真不算罕见。
当然了,用这种土法窑口烧出来的陶器,也别指望有多精美,釉质也不太好看,比如大水缸,就可以用这种土窑烧出来。
想到这里,陈凡顿时来了兴趣,开始不断试探烧窑师傅的底线,“师傅,你这地坑是怎么挖的?木柴和陶器为什么要这么摆?待会儿顶上怎么封口呢?……”
只要不涉及陶土的配方,还有烧制的技巧,老师傅也很好说话,几乎是有问必答。
等这口土窑封顶,陈凡的技巧栏里,也出现了新的小伙伴:制陶LV1(5/20)。
这时候陈凡在默默盘算,自己已经学了木工、瓦工、裁缝、绘画,现在再多一个制陶的技能。
所以说,我可以自己手搓茅草屋?
可惜,暂时没有宅基地。
等有机会搞到一块地,自己肯定要建个古典与现代结合,乡村风里透着典雅的茅草屋!
为了对烧陶师傅的慷慨传艺表示感谢,陈凡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只尺高陶罐。
看着这只绿色的陶罐,姜丽丽有些不解,“伱买这个干嘛?”
陈凡指了指前面不远处,“我刚才听人说那里有卖水牛奶的,去看看还有没有。”
水牛奶?
姜丽丽两眼茫然地跟在他后面,家里又没有小孩子,买什么牛奶?
不一会儿到了地方,只见一个人面前摆着一只水桶,里面是大半桶水牛奶。
摊子前还有人在问,“师傅,你这牛奶是哪里来的?”
那人当即笑道,“当然是从牛身上挤出来的啊。”
顿了一下,他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家里养一头母牛,刚好前些天下了牛犊,今天赶集,我就攒了一些牛奶出来卖,昨天挤一点,今天挤一点,总共就这么多。”
随后又指着木桶说道,“这个桶还是新的,我用开水洗过,保证干净得很,肯定没有沾血吸虫的水。”
他要是不提最后一句,还有人想买,结果一听这话,反倒没人说话了。
陈凡趁机挤了进去,“师傅,你这个牛奶怎么卖?”
那人笑了笑,说道,“这东西也没个标准,连供销社都没有,只有干奶粉,我也是头一次卖,要不我们商量个价?”
陈凡呵呵直笑,“临卖了还没定价,恐怕您是头一个啊。”
那人笑道,“我们做人做事要凭良心,价格喊高了,对你不好,贱卖了,对我不好,要不你先说个价看看。”
陈凡哪肯先开价,指着牛奶说道,“你是卖主,还是你来开,我要是觉得高,我再还价。”
那人点点头,“也行,讨价还价,天经地义。”
他咬着牙想了想,“这样,5毛钱一斤,你看怎么样?”
陈凡立刻摇头,“高了。”
他随即解释道,“我也不怕跟你直说,前些天还看过报纸,说上海的居民定牛奶,一瓶要1毛8分钱,那一瓶是200毫升,大概就是4两。
但是呢,他们的牛奶,那是供销社的价,我打个比方,你现在是农户,要先卖给收购站、收购站再卖给牛奶厂、牛奶厂加工之后,再卖给供销社,最后供销社才卖给居民。这里面价格最少要打7折。
而且你这个是水牛奶,人家的是奶牛产的奶,价格又要低一些,这个你认不认?”
听到他的话,不仅卖牛奶的两眼发晕,周围其他人也窃窃私语。
经常看报纸,讲起话来头头是道,这个人怕不是个干部?
晃了晃脑袋,卖牛奶的满脸苦笑着说道,“那还是你说个价。”
陈凡笑道,“上海那是大城市,他们家的牛奶也只要4毛5一斤,你这个我出到3毛2,你觉得怎么样?”
那人掰着手指头算账,还没等他算出来,突然有人喊道,“哎呀,我想起来了,他是在地委日报发了文章的陈师傅啊,卢家湾的广播员就是他。”
其他人一听,立刻转头看向陈凡,都想看看这个“文曲星”长什么样子。
好一番打量之后,大媳妇小姑娘都暗暗点头,是个帅小伙。
小伙子大汉子则心情复杂,长得帅也就算了,还这么有才,给不给别人活路了?
卖牛奶的一听是陈凡,也就干脆懒得算了,对着他哈哈笑道,“原来是陈师傅,那你肯定不会骗我,就按你说的,3毛2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