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览韩琛这个电话所有的通话记录,任何一则电话的通讯时间,都没有超过五分钟的。
苏汉泽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他愈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条线深挖下去。
韩琛在尖沙咀走了这么多年的粉,他不相信这个如同惊弓之鸟的毒枭,会把这些年捞到的钱,全部换成白粉藏在港岛的货仓。
也许顺藤摸瓜下去,指不定还能从韩矮子的尸身上,再榨出点少少的油水也说不定。
屯门,元朗联公祠,东星发祥地的一处乡下别墅里。
在苏汉泽还在研究韩琛这个手提电话的同时,这所乡下别墅内,东星各堂口所有排的上名号的大佬,在东星龙头骆丙润连夜电话通知下,皆聚集到了一起。
四十多岁的骆驼依旧如同一个壮年男子一般,此时他坐在大厅正中央的一张太师椅上,双目炯炯有神,如同一头审视领地的雄狮,脸上不见一丝疲态。
骆丙润,时年四十三岁,十五岁的时候,中四还未念完,便草草结束学业,选择踏足社团,在那个混乱的年代,成为一名元朗土生土长的矮骡子。
出来混了不到三个月,便由一名东星海底册挂名的蓝灯笼,正式扎职成为一名‘光荣’的四九仔。
十六岁的时候,便由元朗堂口的大佬亲自点名提携,扎职红棍,正式开山门广收门生!
不到二十岁,便已经混到了在元朗区举足轻重的位置!
二十三岁那年,一跃成为东星社元朗堂口的揸fit人,领着元朗三千多名东星仔开工食饭,一时间声名鹊起。
虽然骆丙润在东星这些年,并未做出过特别好彩的贡献。
但其在东星社火箭升迁般的速度,没有哪个东星仔敢去不服。
在骆丙润二十八岁那年,东星龙头骆正武因病逝世,骆丙润正式从自己的龙头老爸手里接手东星龙头的位置。
算起来,他在东星龙头的位置上,已经坐了足足一十五年了!
“人都来齐了?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
沙蜢的尸身现在还停在九龙殡仪馆,在明天接他回来设灵拜祭之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骆驼一出口,分坐在大厅两侧的众东星大佬,皆窃窃私语议论开来。
不多时,有人出声第一个给到了骆驼的答复。
“大佬,洪兴的人已经在踩头了!
不要那么多顾虑,你把沙蜢的堂口交给我去睇,我来替他报仇!”
出声的正是骆驼的心腹——东星下山虎乌鸦。
看到做小弟的第一个出来响应自己的号召,骆驼很是欢心。
但他递给乌鸦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而后又开口道:“乌鸦,我很欣赏你这份勇气。
你说得没错,大家出来混,也该知道规矩一向如此。
哪个能替沙蜢报仇,哪个就正式接手尖沙咀的地盘!
不过你刚从荷兰跑路回来,现在根基不稳。
又是我的心腹爱将,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我怕兄弟们会讲大佬偏心。”
乌鸦撇了撇嘴,心中虽然有些不爽,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
明眼人都知道,尖沙咀一向是社团之间必争的油水地。
乌鸦不清楚骆驼这个时候到底在装什么清高,这么好的机会不让自己去争,难道坐视东星元老——本叔的人把尖沙咀吃掉吗?
骆驼并未注意到乌鸦的神色变化,他紧接着把目光放落在擒龙虎司徒浩南的身上。
这个人是东星在湾仔的扛把子,是东星第二号人物,本叔白头翁的心腹干将!
旋即骆驼出言道。
“司徒,你这些年在湾仔混得身光颈靓,社团的兄弟都传你混得比沙蜢还要巴闭。
现在东星的脸面都快被洪兴打烂了,你肯不肯替东星,把丢掉的脸面重新拾起来?”
“老顶,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被点名的司徒浩南连忙抬头,先是看了眼自己大佬白头翁的脸色,旋即一口对骆驼应承道。
骆驼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担心丧泽这个扑街背后有韩宾撑腰,司徒,你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东星!
我们东星和洪兴开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不了再搞一出江湖大风暴,我倒要看看这个丧泽长了几个脑袋!
司徒,需要社团替你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老顶,我什么也不要。
踩落丧泽,沙蜢的地盘交给我来做,这就可以了!”
司徒浩南回答的铿锵有力,在场的众东星仔都搞清楚了。
今晚这事情,骆驼早就下了定论。
他们只是大半夜被拉过来做一个陪衬的。
有没有他们,其实都无所谓。
在司徒浩南答完话之后,骆驼收敛起脸上的怒意。
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太师椅旁边的本叔。
放低姿态道:“本叔,给司徒一个出头的机会,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老顶,替沙蜢和耀扬这些人报仇,是我们每个东星仔该尽的责任。
你能选中司徒去做这件事情,完全是在抬举他了,不需要向我过问的。”
白头翁皮笑肉不笑的对骆驼进行一番答复,随后正色看向司徒浩南。
严厉开口道:“司徒,没规没矩的,还不讲声多谢老顶?!”
“多谢老顶!”
司徒浩南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带起一阵风声,对骆驼道了声谢。
……
一场牵涉到东星所有堂口的临时会议,在三言两语间就结束了。
在众揸fit人离开骆驼的乡下别墅之后,骆驼才起身,看向了一旁打着哈欠的乌鸦。
沉声道:“乌鸦,没给你出头的机会,你是不是很不爽?”
“我哪里敢啊大佬!”
乌鸦一边扭着脖子,一边阴阳怪气答道。
“我这些年在荷兰度日如年,原先手底下的马仔,也是死的死,散的散。
大佬你无非就是嫌弃我不够势大,怕冷了东星的场子嘛。
放心,我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
“少废话!跟我去祠堂上香,我有话要同你讲!”
骆驼抓起挂在椅背上的风衣,簌簌抖动了一下,不等乌鸦答话,便大步往联公祠那边赶去。
东星是从元朗一个乡下民团组织起家,算得上是港岛本地土生土长的社团之一了。
比起洪兴,号码帮,新记这些外来社团,东星更具备一些洪兴这种社团不具备的优势。
比如在元朗这块老陀地,东星已经与当地居民进行了深度绑定。
元朗不少的乡议员,都是由东星出资,一手捧起来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东星还能把粉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原因。
联公祠内部,供奉的是历代为东星出过力,流过血的豪杰灵位。
祠堂神坛的下方,雷耀扬那崭新的灵牌,已经赫然供奉在列。
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几天沙蜢的灵牌也将供奉在此。
骆驼亲手往雷耀扬的灵牌前上了柱香,恭敬的拜了三拜。
随后开口对跟在身后的乌鸦说道。
“乌鸦,你也来上柱香,拜一拜!”
“大佬,我拜他个屌啊!
三年前不是本叔这群人见死不救,我至于一个人把锅扛下来,跑路去荷兰吃三年的苦?”
“混账,叫你拜你就拜,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么多废话了?”
面对一脸不岔的乌鸦,骆驼直接一个耳光扇在乌鸦脸上。
第74章 我没有替你们O记卖命的义务
乌鸦当即哑火,心中虽有不岔,但也不得不从神坛下方拿起香点燃,恭恭敬敬上在了雷耀扬的灵前。
骆驼这才收了火,语重心长的对乌鸦说道。
“人死为大,大家毕竟在一个屋檐下搵水,不是什么生死仇敌。
牌位被供进联公祠,那就要受我们东星一炷香,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懂!
否则你一辈子只能窝在一个破落堂口,混吃等死!”
“知道了大佬!”
骆驼也不知道乌鸦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他长叹口气,继续对乌鸦说道。
“刚才是不是很好奇,这次沙蜢被人挂咗,这么好的出头机会,大佬不交给你去办妥?”
“大佬,我确实是很好奇!
你也知道,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不在等一个重新出头的机会!
尖沙咀这么好的一个油水地,你为什么不去撑我?”
“衰仔,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要是有耐心,大佬就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你首先要记住一件事情,做大佬的,哪有人会不疼自己的马?”
骆驼拍拍乌鸦的肩膀,示意乌鸦跟随自己,边走边说。
黑夜下的元朗乡下,比起繁华的市区,联公祠这边的静谧,则是让习惯了夜夜笙歌的古惑仔感到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