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沙咀弥敦道,一家由地下车库改装成的地下赌场内。
带着屯门一众人前来尖沙咀帮忙扫场的生番,此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满脸皆是亢奋之色。
这是沙蜢在尖沙咀最大的一家地下赌场,也是这起扫场行动中,最为难啃的一块骨头。
由于字花档的现金流动出入大,常有些输昏头的,欠数还不起的在场子里搅事。
这家占地面积折合八百坪的地下赌场内,有着东星四十多个好手在这边负责睇场。
此时赌场里头,已经是一片狼藉。
生番带着百十号人,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把睇场的东星仔彻底打散。
此时他握紧带血的砍刀,正激动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同时握紧砍刀,望着一干被自己砍翻在地的东星仔。
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你们这些尖沙咀的扑街仔给我记清楚了,我是屯门的生番!
外边都话能在尖沙咀混的飞仔,个个都有些本事。
在我看来,你们还不如我们屯门的童子军犀利!”
说罢生番嫌弃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丝毫不提自己是靠着人数碾压,才打烂这家场子的。
对于一个屯门的乡下仔来说,能在尖沙咀这群矮骡子面前耀武扬威,确实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原来是屯门的乡下仔!滚回你们乡下食屎去吧!”
只可惜,在生番自我感觉好到了极点的时候,一道极为不和谐的声音从赌场的前面那边响了起来。
生番放眼望去,才发现门口接待台那边的沙发底下,躲着一个廋廋高高的东星仔。
此时趁着生番报出自己名号的时候,从沙发底下爬了出来。
对着生番喊了这么一嗓子,便拔腿往外边跑去。
此举无疑让生番顿感恼火。
他攥紧手中的刀把,就要指使自己带来的细佬冲出去追砍这个衰仔。
有屯门仔赶紧凑到生番的耳边提醒。
“生番哥,快点走吧!
一会差佬该过来了!”
“我屌你老母!
今晚不砍死这个杂碎,我哪里都不去,滚开!”
生番一向最恨被人叫做乡下仔,愣头愣脑的他一脚踹开当着自己的小弟,竟然独自捉刀,往外边追赶出去。
大佬带头,纵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做细佬的也得照跟不误。
于是一群屯门仔跟着生番从赌场内鱼贯而出。
生番在跑出地下赌场的时候,四下张望一番,发现刚才煞自己风头的那个扑街仔,正奔赴弥敦道,往油麻地的方向跑去。
远处已经响起了细微的警笛声,但气血上头的生番哪顾得许多。
他一声蛮劲上来,扬起手中的砍刀就朝这个东星仔追去。
被追砍的东星仔回头一望,就看到了面目狰狞的生番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顿感亡魂皆冒。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嘴贱,也惊诧于屯门仔对乡下仔这句约定俗成的称呼,居然痛恨至此。
比起体力来,他哪拼得过一身腱子肉的生番?
就在这个东星的记账佬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迎面驶来了一台机动部队的巡逻车。
这个东星仔顿感精神为之一震,眼下已经顾不得矮骡子死不招皇气的规矩了。
他直接挥舞双手,一边跑得气喘吁吁,一边朝马路中央赶去拦车。
同时用力大喊道:“阿sir!有人斩我!有人斩我啊!!”
嘎吱——
随着冲锋车一声急刹的响起,车有惊无险在距离这个东星仔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上迅速跳下来几个机动部队的组员,二话不说,就把这个东星仔摁在了车前盖上。
已经追到身后的生番,眼见四五个差佬一个个拔枪在前,再犯浑也不敢有所动作。
他趁着几个差佬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当下用衣服裹着刀把,胡乱擦拭了一番,再把手中的砍刀飞快丢弃在路旁的绿化带里。
默不作声转头,就要开溜。
“站住!再跑我就要开枪了!”
身后一声暴喝,让生番不由得为之一怔。
他露出一脸拘谨的笑意,慢慢举起双手,回头望了过来。
发现一名差佬果然高举手中的点三八,不偏不倚瞄着自己的后脑勺。
“阿sir,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少废话!”
一个带队的沙展走到生番身边,板着个脸,便指了指自己挂在胸口的证件。
开口道:“PTU沙展,何文展!
你有什么要说的,留着今夜去应付审讯你的差人吧!
上车!”
生番心中不禁暗暗叫苦,在被差佬带上车之前,他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同样被摁在车前盖上的那个东星仔,眼神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凌晨三点,九龙殡仪馆。
心事重重的黄志诚,此时带着陈永仁赶到了殡仪馆的停尸房门口。
殡仪馆的护工推开冷气库的大门,冒出的寒意不禁让黄志诚打了个哆嗦。
在护工离开之后,黄志诚正准备带着陈永仁往停尸房里赶。
身后的陈永仁忽然开口了。
“黄sir,你说我调到O记开工的申请,到底会不会通过?
我以后不会只能在警队的文职单位,去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了吧?”
“是OCTB!
阿仁,O记是矮骡子对我们的俗称。
在自己人面前,尽量少称呼我们自己为O记探员!”
黄志诚一边领着陈永仁往停尸房走,一边对陈永仁告诫到。
同时他看了眼手中的登记牌,开口对陈永仁安抚道。
“你放心,你是卧底不是线人。
我们调查科和其他部门不同,你在黑社会混了十多年,非但不会成为你的黑历史,反而是一份难得的履历
我敢和你保证,等政治部那关过了,我马上向李sir申请调令,让你来OCTB跟着我开工。”
黄志诚的一番话,算是给陈永仁吃了颗定心丸。
他跟在黄志诚屁股后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开了腔的黄志诚显得有些喋喋不休。
“阿仁,在警校的时候,我就非常看好你。
近段时间尖沙咀发生这么多起案子,正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时候。
东星这群扑街今晚围在殡仪馆门口,吵着要把沙蜢的尸体领回去。
我们时间不多的,你抓紧时间,做一下记录!”
他带着陈永仁走到一处还未放入冰冻柜的停尸台处,掀开了盖着尸体的白布。
已经死透了的沙蜢双目圆睁,眼珠子呈现一种暴起的状态,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从眼眶里掉出来。
陈永仁也跟着凑了上来,最让他惊诧的是,沙蜢的前额有着一个夸张的血窟窿!
足有半个拳头那么深,创口处,血水和骨头碎渣搅拌在一起,旁边还有迸出灰黄的脑浆。
陈永仁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黄sir,沙蜢真的是被苏汉泽一拳打死的?
我看这创口,你说是用卸车胎的铁锤砸上去的我都信啊!”
黄志诚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们警队收到的风,沙蜢确实是被丧泽一拳打死的。
而且法医坐过鉴定,沙蜢的致命伤,确实不是金属制的钝器所为。”
陈永仁想了想,皱着眉头问道。
“那现场有没有东星的目击证人?
黄sir,警队是讲科学的,你要告诉我这种力量是人为造成的,我绝不相信!”
“阿仁,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今晚我带你来是为了什么?”
黄志诚重新把沙蜢的脑袋盖了起来,转身对陈永仁说道。
“来O记当差,不是让你成天盯着什么大案要案去办的。
全港岛的矮骡子,没有八十万,也有五十万。
这些人要说个个拉去苦窑进修,难免有些是冤枉的。
但隔一个抓一个,少说也有十万的落网之鱼!”
陈永仁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懂,黄sir,真要按照女皇的法律去执行,只怕港岛再修建几所监狱,都装不下这些社团分子!”
“对!所以今晚我带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你如果站在我的位置上,准备怎么去处理丧泽和东星之间的事情?”
陈永仁立在原地沉思了片刻,给出了一个没有让黄志诚意外的答案。
“我觉得苏汉泽这个人,可以选择撑他做大!”
“理由!”
“理由很简单,他为人守信,而且不碰白粉!”
陈永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黄sir,你想想,韩琛散在港岛各地那些货仓的存货,我都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三个亿的市值那么多!
他肯把这些货仓交给我们警方,就足以证明这个人有着自己的原则。
和他合作,没问题的!”
黄志诚自动把陈永仁关于货仓的回答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