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弹簧厂几乎在一夜之内扭亏为盈。
前一周不仅完全偿还了原材料供货方的货款，还实现了盈利。
不过让吕翔最不开心的是，以前主管销售的多多少少还有一点油水。
现在是江州机械厂直接安排货车过来拉货，而且所有出货的数量都要经过陆德海的手，所以别说是油水了，连一点油沫星子吕翔都看不到。
吕翔虽然是吕鹏的亲弟弟。
但亲兄弟明算账，这个厂是他哥哥吕鹏的，他在厂里也是名义上的法人代表，拿死工资吃饭，没有股份的。
现在外销的油水也没了，再过一段时间他抽烟得抽到烟屁股了。
吕翔随口说道：“是啊，陆师傅技术能力强，我听说他以前是江城县拖拉机厂的技术员，后来拖拉机厂改制下岗了，为了儿子念书，才来江州市打工的。”
李军继续拱火，“现在感觉陆师傅就是咱们工厂的厂长，尽心尽责。”
“只是不知道吕总是怎么想的，居然给他股份！”
李军知道吕鹏的为人，作为商人的他可以说是一毛不拔，宁可占得天下的便宜，也不愿意让别人占他的便宜。
这一次要不是被逼无奈，被债主追上门，恐怕也不可能如此大方的让陆德海技术入股。
吕翔也清楚，工厂理顺了之后，他那个当哥的肯定也有一些后悔当初股份给多了。
吕翔这一次没管那么多，直接把烟抽到烟屁股，心情烦躁的说道：“我哥的事我咋知道？”
李军又说道：“其实陆师傅这个技术说复杂挺复杂的，说来也不难。”
“我下面的技术人员马鑫能力还是强，关于设备改造和设备重新编程的技术他差不多都知道了。”
陆德海没有三头六臂和24小时不睡觉和旺盛的精力，不可能一直守在设备间，一台一台的改良，一台一台的操作。
所以他总得把相应的技术交给下面的工人，让工人的人去操作。
技术是可以复制的。
吕翔赶紧问道：“你这是啥意思？”
李军说道：“我和你哥都是从江州机械厂出来的，在机械厂那边还有很多老熟人，和上面的一些人关系也比较好。”
“总厂那边对我们二分厂的创新也很看好！”
“咱们用老设备搞出来的产品成本都要比他们机械厂的低，他们也有想法。”
“机械厂那边的意思是……”
“咱们把技术带过去，帮他们改良设备。”
吕翔心里一惊，说道：“这不太好吧？”
“咱们这边的是老设备，他们那边的是新设备，设备不一样，怎么改良？”
“还有就是如果总厂那边能够生产成本更低的弹簧，以他们的体量肯定能够把订单全部给吃下来，到时候就不需要我们了，我们还赚什么钱？”
李军凑到了吕翔的耳边说道：“总厂那边开了50万，给小吕总你一人。”
“再说了，这事儿伱要是不做，我也要带着下面的技术工人做。”
“你是工厂的法人代表，你去做，合理合法合规，就是技术转让。”
李军当然可以带着下面的一些技术工人跑路。
但法律风险对他李军和江州机械厂而言都太大了，没有这个必要。
花小钱，走正规程序做技术转让，利益更长久更稳妥。
小钱，江州机械厂花得起。
五十万对吕翔来说是巨款，但是对吕鹏来说，肯定不如自己直接生产去销售。
所以这事儿李军都不和吕鹏去谈，而是直接找了吕翔。
吕翔当然知道法人代表意义。
以前吕鹏让他当法人代表的时候，还说法人代表就是工厂的老总，说出去都有面子。
吕翔问吕鹏要股份，吕鹏又说现在的时机还不是太成熟。
后来吕翔接触多了见识广了，才知道法人代表风险也很大。
赚了钱那是分给股东的，轮到背锅了，那他这个所谓的代表第1个站出来。
吕翔心动了。
五十万啊！
按照他现在的工资，要挣50万，那得不吃不喝10来年。
李军最后一句话，彻底的卸下了吕翔的包袱。
“总厂那边又不仅仅是车前置悬架的弹簧，还有其他的产业。”
“那边会酌情考虑，把其他的业务交给咱们力升来做。”
“这事儿我不说你不说，吕总就算是知道了木已成舟，也没办法。”
“而且现在，吕总一时糊涂把厂子的股份分给了陆德海，咱们要是不做汽车的前置弹簧了，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陆德海给搞出去。”
“对你，对吕总对咱们厂子都有好处，他陆德海以前就是个临时工，凭什么呀！”
吕翔又点燃了一支烟，说道：“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李军笑了，“晚上，总厂的陶经理请你吃饭。”
陆德海忙完之后下班。
陆山和老爹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慢慢悠悠的回家。
陆山记得自己小时候在江城县，也是骑着自行车去拖拉机厂找陆德海一起下班回家。
陆德海每次都会给陆山买一些零食，父子两人的感情也非常的好，这是陆山难以忘却的童年记忆。
陆山想着，这人心是最难以把握的，其实也是最容易把握的。
人有七情六欲，最大的就是贪欲。
经过上一次的颠沛流离，陆山愿意相信国足进世界杯，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心。
距离陆德海改良设备也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只要技术不差的工人，也应该能够掌握到设备改良的技术和电路板刷程序的方法了。
陆山笑嘻嘻的问道：“爸，你有没有考虑过，你手下的那些技术员拿着你的技术跳槽去其他工厂，到时候你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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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儿砸，你要坑为父？
陆德海的智商不低，不然不会在江城县拖拉机厂做技术员。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考虑过，毕竟能够用老旧设备生产出高性能的弹簧是他在力升工厂的立足之本。
一个人要想在社会上立足，就必须要有自己最独特的地方，要让自己是不可取代或者被代替的成本很高。
越是无法取代，那么你的价码就越高。
陆德海也知道，如果手下的那些工人把这个技术给学了去，那自己就变成了可代替的。
这就会让他在工厂的处境变得非常的危险。
陆德海当然想过自己拉着一帮兄弟自己也开一个小工厂，先接一点活，然后慢慢的做大做强。
他也的确了解过相应的行情。
承租工厂一年得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的租金，设备就更昂贵，还得担心工人的工资以及产品的销路。
陆德海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求稳，毕竟儿子要进大学了，就算是不用交学费，但是儿子大了总会有一些开销。
创业对年近半百的他而言，风险太大。
如果是年轻人创业，他可以直面创业失败的风险，大不了睡几天桥洞，啃几个冷馒头，工地上干几天临工还能站在塔吊上顶风尿十丈，大喊一声：失败是成功他妈，我还能再博一把！
陆德海老了，到了上个小便都要一两分钟，还得带卫生纸的年纪，再过几年可能就是尿不尽了，不能承受风险了。
再说了，这一个月他拿了差不多3000块，还没有分红，这个收入陆德海已经很满足了。
陆德海说道：“我知道，改良设备的时候，我是让他们分组操作。”
陆山赞许的看了老爹一眼，
老爹的做法其实就是最技术上最基础的安全理念——去中心化。
不让一个人完全掌握技术。
但是力升弹簧厂太小了，改良设备的技术没有多大的难度，陆德海去技术中心化的方法只能够减缓技术的泄露时间，不能够去阻止。
他和吕鹏签订的股份协议也是双刃剑。
吕鹏要是真想把陆德海踢开，完全可以暗度陈仓做亏工厂，这样股份反而变成了负资产。
陆山乐呵呵的反问道：“要是有些工人嫉妒你拿高工资，大家合计合计要算计你，伱怎么办？”
这一点陆德海其实也考虑到了，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也不可能一个人把所有的设备都操作完。
“那你的意见？”陆德海内心有些发慌。
陆山说道：“其实很简单啊，你可以把我写的机器设备改良的操作指南给他们，让他们人人都会。”
嘎吱！
陆德海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摔过去。
“你说啥？”
陆山轻咳一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大大方方的我写的设备改良指南和刷程序的流程给他们啊。”
陆德海瞪着陆山，这一秒钟，他在怀疑这个兔崽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不是坑自己吗？
别人想在背后捅你，你还笑嘻嘻的递刀子？
“你这是在嘲讽你老子!”陆德海又开始蹬自行车。
陆山跟上去说道：“我可没。”
没办法啊！陆山要积分啊！
一个力升弹簧厂一天才能够生产多少弹簧，每天产生的积分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