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支见殷老汉连族谱都搬了出来,也就只好作罢,放下心里面不再蹚浑水的想法道:“那也行,待会的婚礼仪式就还由我这把老骨头来主持,只是在此之前,你也应该要向乡亲们解释一下吧?”
不然,唉,就等著被嚼舌根吧。
殷老汉道:“族叔你说的对,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格老子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瞎传,说我老殷家今天嫁女儿嫁的是大女儿,分明我老汉要嫁的是小女儿,八字也都相合,早就送去给下槐村地仙黄婆子看过,有她作证,乡亲们若不信,大可以去找下槐村地仙黄婆子证实。”
台下所有左邻右舍村民们都面面相觑。
你都说了八字相合,那我们还说什么,搞得谁不知道你的那两个女儿是双胞胎,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出生是的。
不过也没关系,大家取笑的本就不是这个,而是“倒插门”,是明知道要娶个小结巴媳妇却还甘愿当上门女婿的陆阳,好好的年轻小伙子,身强力壮,就为了巴结上万元户,连祖宗都不要的玩意,还不让人说了是吧?
在乡下这种地方,村民们的感情最朴实,嫉妒也都是写在脸上,尤其是你还不要脸,你比他们过得好,那他们就非得要说,逮著你的痛处说。
直到台上的殷老汉又继续道:“我可能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清楚,今天我老殷家是在嫁女儿,嫁女儿,可不是在招赘婿,很多乡亲们可能是看到了婚房是在我们老殷家,婚礼仪式也是在我们老殷家举行,就误以为了我们老殷家是在招上门赘婿,但其实不是,大家都误会了。”
嗡嗡嗡.
下面一阵骚动,所有人更加面面相觑,并纷纷议论起来。
“开什么玩笑,哪有人正儿八经的娶媳妇,把婚房,还有举行仪式的地方也安排在老丈人家的,不通,一点都不通。”
“就是,这怎么能让人信服。”
“我不信”
“我也不信,可是没道理啊,不是正儿八经的婚嫁,那他殷老汉上来解释什么?当著这么多人面撒谎,否认了倒插门的事实对他有什么好处?将来等到孩子出生了,想要上户口,上老殷家的族谱,难道还能瞒得住大家不成?这不等于自己打自己脸,而且还不得被到时候受了他欺骗多年的乡亲们一人一口唾沫星子给淹死,不通,一点都不通,他殷老四没有这么蠢。”
“这也不通,那也不通,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这整件事情都是个误会吧?”
“狗屁误会,我看就是大家伙儿都骂的太难听了,眼见他殷老四自己这新招的上门女婿不顶事,是窝囊废一个,这才后悔了又上台来改口了,嘿嘿,要我说,心脏要是不强大,想当这个上门赘婿还真不好当。”
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又是一片嗡嗡声。
陆阳面色很平静。
因为杀手锏马上就要出来,只需要这个杀手锏一出来,相信局面马上就要反转,嘲笑他的人,哼,到时候可不要眼红,不要羡慕他。
第8章 感谢榜一大哥老丈人!
“乡亲们,听我说。”
“众所周知,我的儿徒弟陆阳他只是个孤儿,他也没房子住,原来他牙老子死后留下来的那屋,屋顶上的窟窿像满天星,个个比拳头都还大,估计也要塌了,那已不是人住的地方。”
“可老话说的好啊,一个儿徒弟顶半个儿,他陆阳瓜娃子从十三岁起就跟我殷老四学手艺,我手把手教木匠活,我是他的师傅,他现在的年纪也该要娶妻生子了,却没个家,也没有个地方能摆上个哪怕是一桌席面,我这做师傅看著都心疼,勉为其难,只好来帮帮他,借出自己家的房子,来给他做临时婚房,请问乡亲们,我殷老四做的有哪一点不对吗?”
话音才刚落,台上的老支书已经带头鼓起掌来。
“仁义啊!”
“老四仁义,太仁义了。”
“真是难的,历来都是教会了徒弟,徒弟得按时节孝敬师傅,这师傅给徒弟一手包办婚姻的,要人给人,要钱出钱,要房子借房子,传出去了,谁不得竖起大拇指?”
“就是,大家都误会老四了。”
“殷老四,好样的,你还收不收儿徒弟,我家那娃皮实,就是不爱读书,小学毕业了,我看也甭读初中了,老四你要看的上,上你家来怎么样?”
“还有我,我家娃是初中毕业,头脑灵活,保证好教。”
“我家娃也不错啊,关键随我,很有一把子力气,就是吃的有点多”
一时间,现场局面逐渐跑偏。
陆阳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什么热闹也不及自身的利益重要,有利可图,谁还顾得上看什么笑话。
不过别急,如果只是这样,仍还不足以消除这一整件事情的影响。
他陆阳脸皮厚,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神。
但是小妹不行,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也不允许。
明月妹妹嫁给他,那他就要对彼此的人生都负责,从小明月妹妹就是在周围人的嘲笑和奚落的有色眼睛之下长大,倘若是在嫁给了他以后,这种嘲笑与奚落,还将要继续再伴随著她一生,岂不是就是在显得他陆阳无能?
都重生了,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了,干脆找根鞋带把自己吊死算了。
所以,从重生起的那一刻开始,陆阳就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解决一下呢?
感谢榜一大哥老丈人!
陆阳想出的办法很简单,拿钱砸,使劲砸,砸到这些人的眼睛都泛红,毕竟有什么能比娶一个人美心善,嫁妆丰厚,体贴的漂亮媳妇更令人羡慕呢?
“乡亲们,拜师的事情不急,家里面有半大小伙子,年轻合适的,想做木匠学徒,只要他吃苦耐劳,条件符合,我老汉肯定有一个收一个,只要我家那木匠小作坊还能容得下。”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一下。”
台上殷老汉表情已略显得意。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看来徒儿阳子说的没错,只要我能照著他的办法来,果然既解决了现在作坊里面缺人手的困境,还让我老汉狠狠的刷了一波声望,对了,关键学徒出师前还不用开工资,管饭就行。
罢了,就当是为了俺闺女,便宜了这小子。
殷老汉想到这里,冲着台下道:“刚刚我在后面,听到你们台下很多人都笑的很大声,可能你们很多人都认为,老汉我闺女配不上陆阳这小子,毕竟老汉我闺女有口吃的毛病,老汉我也承认,可是老汉我闺女她人善良啊!”
“她明知道陆阳这臭小子是个孤儿,也没个正经的能遮风避雨的家,可仍还是愿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冲这一点,她比谁家姑娘差?”
“记得有一天晚上,闺女很艰难的对老汉说: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的女婿也总不能在殷家住一辈子,等办完了婚礼,您就让女儿跟他去吧。”
“老汉啊,是个大老粗,当时都没往心里去,还是老汉媳妇提醒了老汉:闺女这是心疼姑爷了啊,不愿意流言伤了姑爷,毕竟结婚了还在老丈人家长住,这说出去了会不太好听。”
“果然,你们瞧瞧,今天就闹了这一出,都误会了吧?”
“既然这样.”
“老汉我刚才上台前就想,自家的闺女,还得要自己来心疼,可不能往后眼睁睁的看著她整日以泪洗面,所以我老汉这里就有了一个决定,今天当著大家伙正好宣布一下。”
话音一顿。
殷老汉继续道:“老汉我准备拿出5000块钱来,用来充作我这闺女的嫁妆,而至于这笔钱的用途,是用来砌新房也好,还是用来寻思干点什么营生,盘活他们那小家,都由小两口自己说了算,闺女她娘,还不赶紧把钱拿上来。”
马秀兰“哎”了一声,有些慌乱的返回屋里面,从屋里面提出来了一个大包。
走到殷老汉跟前,很不舍的递给殷老汉。
殷老汉却是直接就把它扔地上。
蹲下来打开包,面向所有人,撤掉盖在上面的报纸,露出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五叠大黑十,不多不少,刚好5000。
趁著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殷老汉又狠狠道:“看仔细了吧,这笔钱我老汉不心疼,也绝无炫富的意思,拿出来给大家看,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俺家闺女不差,配谁也都绰绰有余,今后,谁要再敢说我闺女,对我家闺女背后指指点点,不管你是大姑娘,还是小伙子,是老娘们,还是老爷们,主村东头,还是住村西头,家里有几口人,都最好给老汉我掂量掂量,别让我老汉发现了,不然老汉我跟你们急。”
久久,院里鸦雀无声。
同时,所有的村民们,又都把目光投向了今日结婚的主角,陆阳,以及被他抓著小手,暗自被父母感动到抹泪的殷明月两人。
“郎才女貌啊!”
“是啊,这么一看还真是郎才女貌,有点小缺陷其实也不算啥。”
“谁说不是呢,我要有个这么大方的老丈人,甭说是结巴,就是个哑巴,聋子,断了一条腿的新娘,我也乐意啊!”
“嘿,我早就说过了,陆家这小子打小聪明,长大了有出息,你看著这不就应验了?”
“多少人一辈子也挣不了5000,这陆家小子结个婚,娶个媳妇,就跟娶了个金疙瘩似的,我看还是老陆家祖坟风水好啊,不然咋殷老四不看上其他人,就看上了他陆阳,要不了多久,咱村里面就要该有第二个万元户喽。”
第9章 报纸里的时代商机
整个婚礼仪式的现场,都不见殷明珠。
好似都把她遗忘了。
可是当到了下午,把该送走的宾客都送走了,剩菜也都分给了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邻居,殷家人却不能把她给忘了,连同陆阳,殷明月这一对新婚小夫妻,四人一起都上了用来给厂里送木材的四轮拖拉机。
随著一阵“突突突”。
冒著黑烟的大家伙驶出小院,毛马路上一阵颠簸,大太阳下,卷起的土尘追著大家伙,就像是身后有遮云蔽日的沙尘暴一般,直到上了通往县城的水泥路,被颠簸的身体都快要散架的师娘,陆阳,小妹殷明月,三人才终于能长出了口气,把要快蹦出嗓子眼的心给塞回去,仿佛又活了过来。
师娘马秀兰更是提醒陆阳,小心怀里的包,别把那些大黑十给洒出去。
这钱今天上午才取出来,下午还得再存回去,不然就这么放家里面,晚上恐怕谁也睡不好。
当然,就这么急著赶去县城,也不是单单只是为了去存钱,还有同时是为了送殷明珠。
昭县虽然是小县城。
但很幸运,因为这里是南方少有的产煤地区,早在1960年就已经通了铁路。
虽然只是条支线。
想要去首都BJ,还得要转两三趟火车,不过也要比其他更偏远的山区县要好上太多。
殷明珠不听家里的劝阻,非得要今日就去BJ,昨晚上师傅师娘也劝了,但她也说,不想看到陆阳与小妹殷明月的婚礼上,有人会对她指指点点,也不想看到因为她,导致婚礼上出现更混乱的局面。
一大早收拾好东西,趁著天蒙蒙亮,就让她爹先送她去了县城。
回过头来。
把小女儿女婿的婚礼办完,想起来还有大闺女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县城的候车室里面待著,殷老汉两夫妻哪能落忍,又想起来离上车火车正式出发时间还早,车票上用钢印盖上去的时间可是快要到晚上的6:30,遂赶紧又招呼了小女儿,女婿,一家人赶去县城,不管怎么说,还得是要去送送,否则哪像是一家人。
突突突。。。
到了。
陆阳翻身下了后面的拖拉机车斗,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又转过身,小心的扶著脸色有点苍白的新婚妻子殷明月,还有师娘一起都下了车。
“来,媳妇,拉著我的手,这地方有点乱,待会儿可别走丢了。”
80年代想出趟远门,全靠坐这种绿皮火车。
昭县虽然是小地方。
但人口也有几十万,加上周边的几个县城更是交通闭塞,想要出趟远门,要么爬山涉水去市里,要么就借助稍近一点的昭县火车站,倒显得这里人来人往,一片繁茂,除了人民衣著略显朴实。
完全看不出来,这只是80年代湘西南偏远地区的一个小县城。
但也因为如此,整个昭县最混乱无序的地方,也是眼前的火车站。
刚下了车。
站在这里还不到两分钟。
陆阳就已经很确定,自己的眼睛,刚才是已经有发现两起以上扒手事件,都是在旅客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包被划破,里面有东西被顺走,嫌疑人也很快就混进了人群,等到旅客反应过来,自己的包被划破了,再找到车站的乘警,根本没有,因为这种事情太多了。
管都管不过来。
而这,也正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想要不被偷,就只能靠自己提高警觉,车站都这样,等上了火车更严重,作案的都是沿线的扒手团伙,旅客最好不要睡觉,尤其是不要单独一个人出远门,否则连你困了替你看守一下你行李的人都没有。
说这么多。
陆阳是还不明白。
到底是什么人给的殷明珠那蠢女人勇气,都不让家人相送,居然敢一个女孩子踏上去BJ的火车?
直到,踏进了红瓦白墙的候车室以后。
迎面映入眼帘对面墙上一排排标语“不扒火车不钻车多走几步站外绕”“禁与列车抢过道不准拦车打砸盗”“看护行李小心扒手”,字字用大红油漆粉刷,也是非常的富有时代特色。
陆阳还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