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你整点菜啥的,这些天就吃山野菜了,幸好前天打了两头野猪,要不然家里连荤腥都见不著。”
徐龙一愣,“咋见不著荤腥呢?你没去跑山啊?”
“哪有工夫啊,从东山下来就去市里了,回来就研究盖房的事,诶,给我忙叨的前脚直踩后脚跟!”
“恩,那我知道了,没啥事撂了吧,外边有人……”
撂下电话,徐宁和杜守财唠了两句,便和关磊直接去了北头,他俩得去换仨娘们回家吃饭啊。
走到近前就瞅见孙莲芳领著关花和孟紫烟玩小溪里的水,站在岸边蹦蹦跳跳的,给关磊整得脑门直冒汗。
“哥,你说摊著这么个娘们可咋整!”
徐宁笑说:“该咋整就咋整呗,莲芳对你指定是没毛病,就是贪玩点,等结了婚就稳当了。”
瞅瞅,不愧是亲父子,他和徐老蔫说的话一模一样。
走到木桥上,徐宁挥手说:“你仨回家吃饭去吧。”
“好嘞!哥,有个事我想求你……”孙莲芳挠著腮帮子说道。
“啥事?”
“过些天你不是去跑山么?带著我呗!”
关磊瞪眼道:“你去干啥?添乱呐?”
“诶呀,我枪法比你都好,咱俩谁添乱?”孙莲芳叉著腰说道。
徐宁摆手说:“过两天再说,你仨赶紧回去吧。”
三人走后,徐宁和关磊坐在棚子里唠了起来,主要是唠去三道河都买啥。
礼这个东西,轻了显得不重视,重了也不太好,容易给人一种压力,虽然有句话是说礼轻人意重,但你身份地位不高,送轻了能行么?可你要是处级干部,去老丈人家送半斤茶叶,老丈人都得夸你懂事……
二十分钟后,拖拉机和东风140缓缓驶来,在两台车后边还跟著两台满载红砖的老解放,众人相继跳下车,便继续拎起铁锹、洋镐挥动了起来。
徐宁走到卸砖的工人旁边,询问了他们吃没吃晌午饭,老工长说:“搁车里刚吃过!徐老板,我们李厂长说明个给你送钢筋水泥、还有两台搅拌机……”
“成,多谢了嗷。”
短短三天时间,老徐家的地基已经挖的差不多了,而地窖也挖了三米深,但这深度在东北来说是不行的,最少得挖四米深才能保证土豆子、地瓜和萝卜不受冻,随著地窖越挖越深,问题也就出现了。
由于宅基地前方就是小溪,地窖挖到三米五的时候,就见到湿润的土了,这说明啥?说明地窖会渗水!
“这活肯定得做防水,二宁,你找找朋友搁市里买点防水材料吧,要不然到了雨季肯定得积水,而且得快点做防水,因为过两天就得下雨……”
徐宁闻言直接给徐龙去了电话,将事情说完之后,徐龙沉吟半晌,道:“我明个去整点防水材料,后个回去!”
“行,三哥走了?”
“走了,他过来办完事才找我,就搁这住一宿,晚间我俩单独搁燕宾饭店吃的,喝的五粮液,你就放心吧。”
这两天砖厂给送了十二车砖,两台搅拌机和钢筋石灰沙子也都送来了,但送来的沙子里有疙瘩,必须得用筛网筛一遍才能用,不过徐宁也没著急,盖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五间正房、两座下屋和仓房,一个月能盖完都是快的了。
况且是老徐家和老王家同时盖房,帮忙的人要是多的话,一个半月也能盖完了。
这日,晌午。
刘丽珍等人蒸了八锅包子,有酸菜熊油馅、萝卜粉条、榆黄蘑和刺老芽馅的,这帮人吃的很欢实,比拳头大的包子,每人最少五六个打底,像李满堂、王彪这种半大孩子,比成年人吃的都多,八个包子才吃八分饱……
徐凤等人放假了,没啥事都去北头帮忙干活,王彪和刘天恩、黄林、李满堂能拿动洋镐和铁锹,但徐凤和李金玉却没啥力气,徐宁给她俩安排个活,用葫芦瓢蒯小溪里的水,往水梢里装,然后将水泼到红砖上,这活也不轻松,一趟一趟的,给徐凤和李金玉造的晚间都不想吃饭了,才八点多钟倒头就睡觉了。
徐老蔫坐在炕沿叼著烟说:“明个你去跑山吧,我和你二叔搁林场喊了十多个人。”
“行,那我们牵狗进山,争取多打点牲口,要是打不著就整点野菜吧。明个我哥回来,应该能拿点菜,让我妈先凑合整吧。”
刘丽珍说:“再不买菜真没东西吃,今个为啥有榆黄蘑和刺老芽,那是昨个你常大爷送来的。”
“我常大爷来了?”
“嗯呐,昨个过来的,放下东西就走了,我听你娟姐说,他这两天肩膀头子疼,好像犯风湿病了。”
徐宁皱眉说:“这老爷子……咱家没有治风湿的药酒了么?”
“哪还有啊,要有不就给你常大爷拿去了么?你上山瞅著药就采点,等拿回来晒两天就泡上。”
老徐家祛风湿的药酒,去年就没有了,徐宁这段时间都忙飞边子了,这事哪怕记忆力有也忘到脑后了,这药酒有副主药叫天麻,它又称阎王一支笔,长得就像毛笔似的,头大杆直。
但必须记住一点,所有外用内服治风湿的药和酒,都不能去风湿的根,哪怕吃猞猁骨……也不能祛根,只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因为风湿病不好治,根本没有祛根的神药。
“大明,你今晚去换强子,让他搁家好好睡一觉,明个得上山。”
刘大明点头:“行啊,我昨个就说搁窝棚住,强子非得跟我撕巴。”
徐老蔫笑说:“你岁数和他差不多,但你是长辈,他能让你去睡窝棚么?他要还跟你撕巴,就说我发话了。”
“妥,那我过去了。”
“我也出去一趟,得告诉磊子一声。”
“行,明个你们开车去,整著牲口好往家拿。”
这两天于开河、大喇叭等人基本都是吃完晚间饭,在屋里坐半个点就走了,因为干活属实太累了,连坐著都感觉全身不得劲,不如早早回家上炕睡觉。
值得一提的是,杜满志昨个午后提前回来了,他过来帮著干了一下午活,累的也是呼哧带喘、满头大汗,虽然他在邮电所的工作不忙,但也是个离不开人的活,他能提早回来也是有心了。
1984年6月3日,农历五月初四。
早晨六点钟。
徐宁和王虎、李福强、关磊、孙莲芳、孙连胜刚吃完早晨饭,便坐在炕沿系著绑腿,现在山上露水多,还没办法穿雨靴,只能穿著胶皮鞋进山,当徐宁四人系上牛皮腰带后,孙莲芳眼睛顿时一亮。
“哥!搁哪整得腰带啊?”
“于大爷给做的,咋样?”
“真好!诶呀,这还能放子弹呢?呀!还有刀鞘!”孙莲芳越说声音越大。
关磊当然知道她啥意思,无奈道:“你戴我这个啊?”
“那多不好意思呀……你倒是摘下来呀!”
孙连胜笑了笑:“你戴腰带干啥啊?快别捣乱了。”
“咱这一帮,除了我哥枪法好,你们谁行啊?给我戴准没错!”孙莲芳大言不惭道。
“给你给你快给你……我瞅你今个能打著啥,告诉你嗷,进山得听我哥的,你要不听话别怪我翻脸。”
“诶呀,你就放心吧,我指定听把头的!”
待孙莲芳戴上腰带,徐宁检查了枪和子弹、布兜,见没有遗落东西,便招呼几人快走。
他们拿了两颗56半,四颗老撅把子猎枪,56半是从屯部跟杜守财借的,除了老徐家原本有三颗老撅把子,剩下那颗是老姜的……
待他们六人将狗帮送上车,便开著东风140直奔西马垛子而去。
六点半多钟,老徐家又聚满了人,除了于开河、老魏等人,还有徐老蔫从林场喊来的十三个人。
徐老蔫瞅著接待室的小刘,笑说:“刘儿,你李哥直接去楞场拉木材去了?”
“嗯呐,他和我壮哥一块去的,李哥说让你找块空地,要不然那么多木材没地方放……”
“妥,咱先吃饭,待会过去收拾块地方。”
今晌午需要做的饭菜可不是二十人的,而是奔著四十人做的,因为去楞场拉木材的还有两台车,拢共六个人,给这么多人做饭菜,刘丽珍压力挺大的,但这是自个家的事,有啥力气都得使出来了。
“嫂子,我去老秦家捡点豆腐得了。”
“行,你再问问有没有粉条,秋霞你领娟和花过去掏点酸菜,晌午争取整六个菜吧。”
“嗯呐!”
按理说这么多人等著吃饭,最多整四个菜就够用了,因为林场的大食堂平常就整仨菜,刘丽珍为啥执著于多整点菜呢?倒不是为了面子,而是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她干不出糊弄人的事!
像徐老蔫说的,老爷们有老爷们该干的事,老娘们也有老娘们干的活!
一家人有劲往一处使呗。
第415章 狗帮战斗组 这个虎老娘们
正值六月初,气温宜人,山林中植物生长旺盛,但视野受阻严重,绿叶枝干弯弯曲曲,山尖的树冠随风摇曳,偶尔山谷中还有嗷嗷的嘶鸣声,这是谷风!
比冬季的寒冽谷风温柔许多,一阵山风袭过草木皆是哗啦啦作响,这种哗啦啦的声音在秋季叫刮拉叶,有的地方也叫响叶子、吹响子……
东风140停靠在西马垛子西峰的缓坡下,此刻缓坡上长有许多婆婆丁,但都已经老的不能吃了,绿意盎然的山坡顶部柞树的枝干探出了嫩叶,徐宁跳下车后,根本顾不上欣赏美景,便绕到后车厢和王虎、李福强一块将狗帮撒开。
前些天徐宁和常大年等人领著狗帮进过山,所以青狼、黑狼等狗跳下车后并没有四处撒欢,只成群进入林中撒了泡尿,便摇著尾巴回到了徐宁腿边,用摇晃的尾巴不停抽打徐宁、李福强和王虎的腿,大狗的尾巴像鞭子,抽在人身上老疼了。
徐宁嘘呵两声,便指著缓坡驱赶青狼和黑狼先上山,它们必须打头阵,现在山林树木比较茂密,视野受阻,狗能闻著牲口味,避免徐宁等人在山里胡乱瞎窜。
如果遇见黑瞎子袭击,狗帮也能帮猎人牵制住黑瞎子,为猎人争取逃命或击毙黑瞎子的时间!
或许有人要问,那狗帮牵制黑瞎子不会有伤亡么?肯定会有伤亡,但打狗围就是这样,狗的作用就是寻找猎物、牵制猎物,有伤亡在所难免……
若是有狗出现了伤亡,徐宁当然会心疼,但养狗为了啥啊?心疼归心疼,该是狗的工作,狗就得承担!
况且徐宁每次打狗围都很注意,当青狼黑狼开哐之后,徐宁每次都会冲在最前头,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将猎物击毙,如此就避免了狗伤亡的概率。
一行人登上山顶就朝著小石河上游奔去,此行的目的是打野猪,而现在野猪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围著山水转,小石河上游有不少水泡子,前些天下了场雨,水泡子肯定积了水,野猪就愿意在水泡子里打滚,而有水的地方食物也多。
孙莲芳问道:“哥,这狗帮活咋样?”
“都是好狗,青狼的香头和趟子是最远的,其次是黑狼和花狼,但花狼才不到一岁,它还有成长的空间。”
“青狼趟子有多远啊?”孙莲芳说:“我三叔养的老黑趟子有五六里地呢!”
徐宁瞅了她一眼,笑说:“待会你就瞅吧,是不是好狗,一趟活就能品出来。”
孙连胜说:“你别老拿老黑跟旁个狗比较,三叔买老黑花了多少钱?”
之前徐宁和孙继业没聊过养狗的事,听闻老孙家兄妹唠嗑,他边往前窜步,边问道:“我孙叔养多少条狗啊?”
“六条,两条头狗,四条帮狗,老黑刚四岁正好是壮年,还有条头狗叫花棒,但它岁数大了,平常进山我三叔都不领它……”
徐宁一愣,“不领它?那它不得憋屈死啊?现在搁窝里愿意出来么?”
孙莲芳眼睛一亮,道:“哥,你咋知道它躲窝里不愿意出来呢?”
“人有脾气,狗也有脾气,跑山追猎是它的工作,你不让它去跑山,那它活著还有啥意思?”
孙连胜沉吟片刻,道:“二宁,等去我们村,你跟我三叔唠唠呗,现在花棒搁我二叔家看大门,但平常有人进门,它根本不叫唤。”
徐宁皱了皱眉,说:“再不领它进山,这狗真得憋屈死,我孙叔以前养过狗么?”
孙莲芳摇头:“没养过啊,以前花棒是我二爷家四大爷拖出来的,后来我四大爷瘫炕上动不了,就将狗帮送到村部了,平常都是我三叔喂食,带著它们进山……上次来庆安瞅著你养活这么多狗,我三叔才将村部的那些狗牵到家里养活。”
王虎疑问:“那老黑是咋回事?”
“老黑是我们林场老郭头的狗,去年夏水库不是发水了么,老郭头为了救俩孩子死了,我三叔就给老郭头媳妇三百块钱,然后将老黑牵回家了。”
李福强惊道:“三百?那属实没少给。”
孙连胜说:“出于人道主义呗,老郭头跟我三叔关系不错,他家条件不是太好……”
徐宁似乎明白过味了,怪不得孙继业一门心思邀请他去三道河,也许有著想让他帮忙看狗、拖狗的原因。
不过,这应该只是其中之一,更多的原因则是孙继业和徐宁同为跑山人,上次在蜗牛壳徐宁四人枪打棕熊、斧劈豺狗子,已经将孙继业折服了,他想和徐宁多唠唠跑山的事也情有可原,毕竟徐宁头顶有个小徐炮的名号。
按照人性来说,同行同业是竞争关系,特别是跑山人,一颗猎枪在手,瞪眼俯视同行,谁都不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