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笑着摆手：“郑大爷，我算啥贵人啊，快别这么说了。”
在东屋唠到九点钟，冯父就张罗着回家了，郑大郅开着老东风送他们回到老山子屯。
车里还有徐宁特意预备的礼，一份是给老郑家的，到门口就拿进屋了，剩下一份则一直在车里放着，他们正好拿回家。
晚间，徐宁和杨军单独在西屋睡的，老郑家五口人挤在东屋，这礼数挑不出毛病，真是将徐宁和杨军当成贵客了。
翌日早晨，郑母给蒸的鸡蛋糕，煮的大米和小米掺一起的二茬粥，咸菜就预备了三种，另外还包了点白菜油滋啦馅的饺子。
待他们吃罢早饭，老冯家五口人也登门了，原本徐宁都要走了，见此又坐下唠了半个点。
于八点四十分，徐宁和杨军才驱车离开金刚村。
杨军叼着烟，双手握着方向盘，说道：“二宁，昨个磊子来电话咋样啊？”
“遇着劫道的了，他和我大哥响枪崩了个人，现在应该已经送到医院了，没啥事。”
杨军愣了愣：“他们都没事？”
“没事，石头下手比较狠，直接就把劫道的镇住了。”
这件事徐宁没在老郑家提起，因为这种事不算光彩，也怕影响不好。
“那就行，咱晌午去市里吃点？”
“行啊，我正好寻思去市里买点东西。”
“买啥啊？”
“过年喝的酒呗。”
杨军笑道：“那你得给我个机会，今年过年我寻思去你家过呢，我也不能空着手啊，烟酒我都包圆了。”
“哪有热闹你往哪凑，那可不能买太多。”
“哈哈哈，就照着三百块钱花！”
他们俩在市里买完东西，驱车行驶到庆安屯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三点半了。
徐凤等人闻声窜出门迎接，徐宁跳下车往院里一瞅，笑道：“大爷，你咋自个下的山啊？”
马六咧嘴说道：“你爸喊了台车，把我和老杨都接下山了，我寻思留老赵自个搁山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就让老赵去你家老房跟我一块住厢房了，行不？”
“那咋不行！原本我就寻思让你们仨一块下山，也好有个照应，那这事我爸办的挺有面子啊。”
“相当有面子，咱楞场的老少爷们还寻思我仨过年没地儿去呢，哪成想徐老板的父亲亲自来接我们了……”
“诶妈呀，大爷，你可别这么唠嗑，给我后背整的阴嗖嗖的。”
“哈哈哈哈……”
杨军抱着两箱酒，指挥着王彪和刘天恩搬运其他东西，转过身问道：“那我大爷没过来啊？”
马六背着手：“他和老赵晌午去氓流屯了，老赵说他家地窖里有点好东西，咱也不知道是啥，非得要去拿，待会应该就能回来了。”
众人走到塑料棚下，徐凤拽开塑料棚门，呲牙说：“二哥，老舅答应给我做冰车了，明儿你领我去水库滑冰呗。”
徐宁将两箱酒放到迎客厅角落，转身低头瞅着她，说：“不兴去水库滑冰，你们就在后山玩会儿得了。”
“诶呀，老舅好不容易答应给做冰车的，你就领我去呗。”
“我这一天哪有工夫啊？明儿还去送礼呢，再过两天就该杀猪了，等过完年不行啊？”
“过完年冰都化了，还去玩啥……你就是不想领我去，嫌我是累赘，我还不知道你……”
徐宁皱眉道：“你嘀咕啥玩应呢？”
徐凤两眼眨了眨，说：“没嘀咕啥呀。”
王彪笑说：“二哥，这两头可把凤儿憋坏了，你要是有空就领她去呗。”
“明儿就要杀猪了，后儿个得去送礼，你寻思我成天玩呢？你们要是想玩，那就去小水库吧，但不能往冰眼子上跑，下冰之前先探一探路，瞅见冰眼就放个树枝，别瞎迷糊眼的。”
“好嘞，必须滴！你就放心吧，二哥。”
徐凤闻言挑起半米高，直往徐宁身上窜，王彪和刘天恩也很高兴，俩人也是憋坏了，想带着姜球儿、黄小梅去溜达溜达。
“诶，那不对啊，哥，小石头不是说要在万业住两天么，那明儿杀猪他们还能赶上么？”
徐宁说：“你就听他瞎说吧，逗你玩呢，昨儿他给来电话了，估摸再有一个点也就到家了。”
孙莲芳笑说：“哥，你得管管他啊，他现在成天跟我撒谎撂屁的。”
“这多有意思啊……妈，这些东西都是我军哥买的。”
刘丽珍从北厨房走出来，瞅见迎客厅角落摞着八箱酒和十条烟，眯眼笑说：“军儿今年可真是挣着了，真敢花钱啊。”
杨军知道刘丽珍在调侃他，笑道：“诶呀，老婶儿，那你不得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么，过年我可就长在这了。”
“来吧，下回可别这么花钱了，你现在得养俩孩子，别兜里有多少就花多少。”
“我知道啊，老婶儿，咱这不是自个家人么，吃点喝点花多少我都不心疼。”
孙莲芳笑说：“大娘，我算是知道翠萍嫂子为啥跟着军哥过日子啦，就我军哥这口才，谁不服啊？”
“哈哈……我这都是皮毛，真正口才好的还得跟二宁学。”
徐宁摆摆手，连忙道：“可别跟我学，要不然有点啥事都怨我。”
众人大笑。
他们在屋内闲聊打趣，将近五点钟的时候，关磊和李福强、王虎就回来了，跟他们前后脚回来的还有徐老蔫和王二利、刘大明。
“诶妈呀，明儿可算是放假了，你们刚进屋啊？”
李福强点头：“嗯呐，你咋知道的呢？老叔。”
“我刚才进门之前摸了摸车头，还有一股热乎气呢，这一趟没出啥事吧？”
关磊实话实讲，说罢，众人有些惊愕，一是没想到关磊下手如此果决，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把匪头送去了医院。
“我哥让送去医院的，这不是听说匪头的师父是个老参把头么，就寻思往后从他们哪里收参，在万业也算是人脉了。”
徐老蔫点点头：“花点钱倒是没毛病，主要是对方靠不靠谱啊？”
“老叔，我瞅着应该能行，虽然他们是劫道的，但也没伤过人，还算是讲规矩。”
关磊说：“我和那个参把头唠了会嗑，我觉着他心里是明镜的，肯定知道我们是谁……”
王虎搓着下巴说：“我们临走之前，那个叫小六的跟我磊哥要联系方式了，就看他们打不打这通电话了。”
“嗯呐，而且泉哥今个也联系我了，他说已经跟小六唠过了，他们要是想挣钱的话，我估摸肯定得来电话。”
徐宁闻言沉吟片刻，问道：“他们有多少人？全都是参帮的么？”
“瞅模样应该是今年刚组建的参帮，但他们今年啥都没整着，不过听泉哥说，有个叫老金豆子的参帮整了两苗大货。”
徐宁听到熟悉的名字笑了笑：“老金豆子啊，这老头确实有两下子。”
关磊说：“他确实有两下子，今年他的参帮整着大货了，就寻思明年再招几个人，准备往深山里走走。”
徐宁心中暗想：再往深山里走走？肯定见不到那片老腌子了，既然没发现老腌子，那就不会再发生内讧了吧？
“老儿砸，明年咱们还去万业划拉参不？这玩应来钱快啊，而且有瘾……”
徐老蔫贱了吧唧的说完，冷不丁就被刘丽珍怼了两下，说道：“你快别瞎张罗事了！明年我老儿子哪有工夫？”
“可不咋滴，明年二宁得整汽车修理厂啊。”
徐宁说道：“不着急，先让石头跟马莲这帮人接触接触吧，如果他们这个参帮运气好，兴许也能整着不少参，到时候直接给陈河东送去，咱不也能挣个差价么。”
“当二道贩子啊？”徐老蔫兴趣不大。
刘大明不乐意道：“姐夫，你咋瞧不上二道贩子啊？这玩应不用出啥力气就能挣钱……”
“诶呀，我说啥了，你跟我急啥啊？我瞅你是欠削了。”
王二利说：“大哥，大明说的没毛病，二道贩子确实是最挣钱的，而且没有啥特别大的风险。”
徐宁瞅着他们唠的起劲儿，便起身招呼李福强和关磊去了西屋。
两人坐在炕沿，李福强和关磊点了根烟，徐宁则问道：“那个老参把头到底是啥毛病？真瘫痪到炕上啦？”
“不算瘫痪，跟杨大爷一个毛病，就是年轻前儿冻坏了腿，现在上岁数就犯病了，大夫说明年开春能逐渐转好。”
“那就行，这老头对于咱们来说挺重要的，等那个卫来或者小六来电话，你就跟他透露透露收参的话……”
第761章 年前相聚 杀猪宰羊 耍嘴皮子
1985年2月17日，腊月廿八。
金鸡报晓、驴鸣犬吠，各家各户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金光穿过云层将银装素裹的大地染成金黄色，在宁静的气氛之下，这幅景色显得格外优美。
早晨，老徐家按部就班的烧火做饭，由于今日是腊月二十八得把面发，所以老妈等人昨日下晚就和好了面，天色刚泛起鱼肚白之时，刘丽珍、杨淑华和韩凤娇等人便开始蒸馒头、花卷、发糕等食物。
而徐宁昨夜鏖战比较久，醒来时略微发懵，只觉着腿根儿有种撕裂痛觉，想必是之前没有经常运动造成的，反观孟紫烟却是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越来越显得富态、韵味十足了。
7点半多钟，老徐家才吃上早饭，在迎客厅支了两桌，这才容下一帮人就餐。
发糕和馒头有红糖样式的，吃起来的口感和味道都很甜，徐凤颇爱这种味道，若是将馒头掰开往里面塞满芥菜疙瘩丝和腌的黄瓜咸菜，再抹上一层辣椒油，那将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徐宁喝了两碗粥、吃了两块红糖馒头，待放下碗筷说道：“待会我爸张罗着整呗？”
徐老蔫当仁不让，拍手极有信心道：“我张罗就我张罗！今个不就是杀头猪宰头羊么？珍呐，你们得烧水啊。”
刘丽珍嚼着花卷，翻白眼道：“这还用你说啊？刚才馒头花卷出锅的时候，我就往大锅里倒满水了。”
徐老蔫为了掩饰尴尬，对着王二利说道：“还得是你嫂子吧？干啥事安排的老明白啦，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王二利闻言都有点害臊了，“诶妈呀，大哥，你这小嗑一套套的啊，差点把我嫂子脸整红了。”
“哈哈哈……”屋内掀起一阵笑声。
刚起来没多久，徐宁的精神尚未恢复，不过出了塑料棚站在平台上，感受一会阳光的照射，这才多了些精神。
老娘们在屋里捡碗撤桌子的时候，老爷们也都纷纷去拿家伙什了，首先要准备抓猪的绳子和杀猪刀，还要预备好一个倒了盐水的盆，这玩应就是用来装猪血的，像王淑娟和孟紫烟如今已经显怀，俩人没法干重活就只能坐在灶坑前添柴火，或是摘菜。
王彪进屋取来两个炕桌拼在一起，放置在菜园子里面，如此哪怕有血也能当成废料，不至于把血渗进红砖中难以清洗。
全是今个老徐家要请的人，有于开河、老魏、杜守财、杜满志等人，他们并非是同一时间到的，而是陆续进门的。
这些人和老徐家的关系极为要好，可谓是平常互帮互助，他们进门后也都没闲着，纷纷撸胳膊挽袖子参与其中，哪怕干不了啥活也要伸手尝试一番。
很快，一头老母猪的四蹄被绳索束缚，众人将其按在炕桌上，马六手持杀猪刀，快速的朝着猪脖子扎去，此刀稳准狠，刀抽出来的时候，马六还用握着刀把上下动弹了两下，这是为了扩大猪脖子伤口的面积。
刘天恩端着掺了盐的盆蹲在下方接猪血，猪的惨叫声震耳欲聋，震的众人耳膜乱颤，不过他们并没有嫌弃，反而满脸笑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王彪攥着长棍搅动盆中鲜血，防止其快速凝固，徐老蔫说道：“待会送屋里去，让你大娘别着急，咱这还有头羊没宰呢。”
“妥啦！大爷，你听听这猪是咋叫唤的，诶呀，搁屯子里都能听着了吧？”
这时，孟瘸子和孟银河迈步进了院儿，笑道：“听着了！听着了！我俩离着老远都听着杀猪声了，屯子里人全都往这边瞅。”
徐老蔫闻言大笑：“哈哈哈……”
这帮老爷们和小孩在杀猪宰羊，徐宁和李福强、王虎、关磊、杨军却干的是脏活，他们有些人骑在猪身上，有些人站在猪后腚压着臀部，一旦运气不好就会有猪粪涌出，瞬间把脚面覆盖。
李福强扭曲着脸蛋子，一副无奈表情：“这咋还真拉粑粑啊？老叔，昨晚你喂猪啦？”
徐老蔫摆手：“我喂个屁猪，这玩应你饿三天，他身体里该有还是有……刚才你二叔不是让你换雨靴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