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鹿原开始 第6节

  滋水县不大,晃荡了一圈问了几个路人后,就直奔附近的庙子街,半刻钟黑娃站在一座小三层白楼的屋柱下,抬头看了眼正门挂着的牌子,顶上红十字下白底黑字写着圣心诊所

  说是诊所其实是所教会建立的小型西式医院,没费什么功夫就在二楼手术室外找到了医院负责人同时也是这所医院唯二的主治医生,施耐德先生。

  老头典型的日耳曼人种,棕发碧眼白皮肤,黑娃大方伸手飚了句来塞特米兔儿,穿着白大褂的老头一愣,瞥眼开口道:“咋?有事?”

  发音有点别扭,但绝对是正宗的汉语,特别是那个“咋”带着浓重的关中口音。

  黑娃尴尬的收回手,人家根本没打算接他的握手礼。“施耐德先生,有个药物我想出售给你们医院,您看有兴趣吗?”

  德语不会英语半吊子,既然这老头关中话说的比自己还溜,那更好直接用官话沟通,和洋鬼子打交道用不着转弯抹角,开口就直接道明来意。

  施耐德哼了声:“中草药不收。”

  说完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去,黑娃亦步亦趋跟上说道:“是西药,磺胺!”

  施耐德脚步停滞,诧异回头看了眼他,道:“屋里说。”

  桌上,一粒磺胺被老头用放大镜反复查看,又用放在鼻下使劲嗅,半晌后,老头抬头说道:“不是写着磺胺两个字它就是磺胺,你怎么证明它是磺胺?”

  “你尝尝?”

  老头无语的从后面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子,打开后放在桌上,示意他过来看。

  “这才是磺胺,粉状的,我没见过你这种圆片的。”

  这回轮到黑娃诧异了,他前世见过给兽医给牛吃的磺胺粉,不过那也是把药丸给锤碎了的,没听说过有粉末状的磺胺啊。

  他不知道,历史上这玩意还需要几年后二战时期才会大规模量产,一开始出来就是粉末状的,做成片丸是为了方便携带,防备雨雪侵蚀,所以施耐德才会质疑药丸的真假。

  这就无解了,黑娃不是医生,药丸也不是他做的,他证明不了。

  顶着洋老头玩味的目光,黑娃沉思了会,道:“这样吧,这片药丸送你,你可以尝试给你的病人用用,有效我再来。”

  “也就是说不止这一片,你还有?”

  “当然。”

  老头瞬间挺直了腰杆,道:“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黑娃笑了笑,“你不验证下真假吗?”

  “我相信你。”

  骗鬼,两人第一次见就说相信,这老头明显已经确认了药物,开始的说辞不过时为了昧掉他的药或者是想压价。

  看破不说破,黑娃也随着他的话说道:“这一片,您给什么价?”

  “你还有多少?我一起出价。”

  “连这一片总共二十粒。”考虑了下,黑娃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这是人家的地盘,全拿出来不安全不说,多了怕是更不值钱。二十这个数刚刚好不多也不少。

  老头听到却表现的很激动,豁然起身从办公桌后踱步上前,说道:“一片一块大洋,***洋我全要了。”

  黑娃脸一黑,越过面前的老头,抓起办公桌上的药丸,转身就缓步往外走。

  “施耐德先生,你没有诚意。”

  老头不出所料的把他拦住,“朋友,价格可以再谈嘛,来,坐。”

  办公室有套硬木沙发,施耐德拽着他坐到沙发上,道:“朋友怎么称呼?能说说你这药是从那里弄来的吗?你知道来路决定着价格。”

  “我姓黑,至于东西是从海上来的。”

  黑,这个姓氏施耐德没听说过,他来中国已经很久了,这个古老的国度姓氏太多了,多到甚至需要一本用一本书来记载,至于说海上不说国家,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脑补了下施耐德沉吟了道:“黑先生,你觉得多少合适?”

  “西安城通济坊药局出到五块大洋一粒。”黑娃扯虎皮做大旗,通济药局他只是以前听说过,西安最大的药局,经营售卖各种中药西药。

  “那黑先生为什么不在西安出售来我这呢?”

  掸了掸身上的旧棉袄,苦笑道:“路上遇到土匪了,卖药救急。”

  黑娃随便说,施耐德信不信是他的事,黑娃不想再耽搁,直言道:“同样的价,施耐德先生你要就拿去,不要我就走。”

  “扶危助难是我们教会的宗旨,天主会保佑你!可以,一百块成交。”

  银货两讫,交易完成。黑娃告辞,施耐德送他出门,走廊上,老头笑道:“黑先生,下次遇到土匪了请再来我这,上帝与你同在,阿门!”

  “好,希望下次上帝能再慷慨些,救救我们这些世间的羔羊……”

  目送这位自称姓黑的少年羔羊离去,施耐德以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的速度跑回办公室,把二十粒黄豆大小的药丸统统装进空铁盒里,想了想又倒出来找了块绒布包上,手上留一粒小心用剪刀剪成两半,出门去住院间,找了个炎症病人,亲眼看着他服下。

  观察的时候,心中暗喜,那个少年以为他占了大便宜,却不知自己才是赢家,磺胺这种神仙药别说五块大洋,就是十块二十块他都会想办法买下来,随便出诊一个大户人家就全部赚回来了,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自己的医术会被更多的达官贵人所知晓传诵,这比金钱要重要多了。

  他铁盒子里原先的那点磺胺粉还是去年教会的人从欧洲带回来的,好用得他都不敢随意多用一点,今年写信让人多带点回来,却被告知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磺胺粉。

  车马店里,原本的大通铺被黑娃换成了楼顶的单间,白孝文躺下还在嘀咕他乱花钱,大通铺人多只要十个铜子两人就可以睡一晚,这间单间小房却要三十。

  褡裢做枕头,黑娃没觉的硌得慌,反而很踏实。

  闲谝了会,等到白孝文呼噜声响起了,黑娃才回归到意识里。

  事儿妈系统的杂货铺终于对他开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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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糖葫芦

  冬天夜长,黑娃发现白孝文这货都这大了,居然还磨牙。

  滋滋滋的像是用粗麻绳锯树木,在幽静的夜里极其刺耳难受,起身呼了他一巴掌才慢慢消停。

  再次静心沉入意识里,杂货铺里不再是灰蒙蒙一片,在售商品却没几件,还多都是些无用之物,就比如他看到了避孕套,不过这玩意现在叫‘肾衣’,又厚又粗难看至极,售价一个大洋。

  有啥用?后世哪么多精美薄如蝉翼的自己都从不买,真男人带这玩意儿干嘛,莫感觉嘛!

  再说这地没有计划SY,人们追求的是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拼命加班都不够,估计这玩意儿也就是些特殊场所防某些花病有点用,自己现在肯定是用不着了。

  钢制的煤油打火机,嗯,这玩意还行,比洋火方便,再一看下方售价十块大洋。黑娃立马划过,什么玩意儿啊,洋火才几个大子,除了装逼一无是处。

  看了半天,黑娃只买了一个发箍,就是那种民国女学生头上带的那种,但是比市面上卖的精致好看多了,整体是蓝色的绸缎包裹,中间还打了个蝴蝶结,售价一块大洋。想象了下冷秋月戴上的画面,就毫不犹豫给买了。

  还想看看旗袍之类的,却被告知没有,系统大爷没准备这些货。

  磺胺也有,只不过是粉末状的,和施耐德老头手里的一模一样,一包五十克售价一块大洋,比自己做任务得来的药丸要便宜的多了。黑娃想了下不行以后就卖药粉算了,也有得赚啊。

  杂货铺卖的所有商品都是同时代已经有的物品,而且货架上有什么全凭事儿妈的心情,没得选没得挑。

  他还想买把手枪防身来着,但货架上没有短枪,长的步枪倒是有两种,一杆汉阳造,带百发子弹售价六十个大洋,一杆贝蒂埃M1916型带弹售价九十九点九个大洋,两种均是枪身超过一米高的。

  理由一样,事儿妈认为他现在不需要短枪,等到他需要时自然会上架。黑娃很想怼它,短枪不需要你凭啥认为就我需要避孕套?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玩枪打枪的梦,活了两世的黑娃自然也不例外,等过段时间赚钱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搞一把来玩。

  次日,天刚亮两人就起床,退房套上马车就直奔附近的庙子街,白孝文不是来陪他的,马上要过年了,家里让他一起来采买点年货,其实多数东西白鹿镇上都有的卖,县城只不过选择性多点,稍微便宜些罢了,别看白嘉轩是族长大户,同时他也是个地道的农人,只是比同村大多数人要宽裕些,能节省的他绝对不会多花一个大子。

  庙子街是县城最繁华的市场,人们要置办货物基本都是来这。两人马车被拴在街外的牌坊下,这里有专门的人员收费看管,也不贵一个大子就能停一上午,和后世停车场没啥区别。

  临近年关,街道上人来人往,黑娃和白孝文约定好时间就分开各自去买自家所需。

  半个时辰后,马车出了县城踏上回城的大路,今儿天气不错,太阳照在身上驱散了些寒风带来的凉气,白孝文和一堆货物挤在车架里,没有一点隐私意识,扒开他装货的袋子瞅了眼问道:“黑娃,你个大男人咋尽买些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啊?”

  “屁话,我有媳妇儿啊,当然要紧着婆姨用啊。”

  “我大说,媳妇儿娶回来时生娃干活的,你娃倒好,啥也没干先惯上哩。”

  黑娃不屑的撇撇嘴,扬鞭催促马儿快点,白鹿原已经在眼前了。

  “孝文,别听你大的老黄历,自家婆姨就要自己疼,你对人家好人家才会疼惜你。”

  白孝文没有黑化前,就是妥妥一乖孩子,学堂听老师的,在家听父母长辈的,从没做过逾越世俗的事情,于是两人为咋对待媳妇儿这事争辩起来,直到到了黑娃家门口,才不甘道:“明年我也成亲了,咱俩比试比试谁管教婆姨更听话……”

  黑娃哈哈大笑,懒得理会这个啥也不懂的二傻子,跳下车辕对出门迎接他的冷秋月笑道:“我回来了。”

  冷秋月眉眼带笑的上前,想说什么又顾忌后面车上的白孝文,垂首撩了下耳边的发丝。黑娃可不在乎这些,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白孝文目瞪口呆,连忙扔下他买到东西,驾车逃跑了。

  黑娃这狗日真不要脸,光天化日下,他咋敢嘛。荒唐,荒唐!

  冷秋月也被闹了个大红脸,小手直锤他的肩膀让他松手:“娘在后头呢,快松手,哎呀隔壁婶娘出来瞧见了……”

  小夫妻结婚没几日,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哪怕黑娃有个后世魂,依然如此。

  厢房,黑娃从褡裢里一样样往外掏,敬善堂的胭脂水粉,防冻的药膏,小面镜子,还有两丈多的密布,冷秋月看着炕上的一小堆物事,吃惊道:“你哪来钱买这些?”

  两天时间她已经大概摸清了婆家的家底,绝对没有这些闲钱来买这些物件。

  黑娃笑了笑,又从褡裢里掏出蓝色发箍,轻轻戴在她头上,退后欣赏了下,美滋滋道:“不亏,果真美滴很!”

  牵过她的小手拥她坐回炕头,说道:“别担心,这都是我以前积攒下来的钱买的,你就放心用,娘那里我会去说的,哦,对了,还有这个。”

  解开棉袄,从怀里掏出两串用油纸包裹的冰糖葫芦,递给她:“上塬的时候才放进去的,没那么凉了,快吃哩。”

  冷秋月捏着竹签,痴痴的望着有些挂霜的冰糖,心儿都化了,在他的催促声中放嘴里含了一口,眉眼聚拢,轻声道:“真好,真甜!”

  “是吧,我就猜你会喜欢。你先吃着哈,我去整理下上门礼,你吃完我们就去回门。”

  “嗯。”

  三色面,一块腊肉一条羊腿两条新鲜鱼,为了这点不算太寒酸的礼物,他爹娘已经竭尽全力了。

  看着鹿惠氏小心整理装袋的身影,嘴里还不断嘱咐他新女婿上门要注意些的事项,黑娃心中一酸,差点想进屋把藏起来的大洋全给掏出来给她,硬是生生忍住了,他的钱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现在拿出来只会惊吓到他们。

  算了,再忍忍,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把钱给洗白了。

  “娘,这是兆谦哥从城里带回来的冰糖葫芦,您尝尝,可甜呢……”

  ……………………

第12章 炕,塌了

  白鹿镇,冷家药铺。

  一清早,药僮王相开门就把歇业的木牌牌在铺子门口,今日新姑爷登门,冷先生特意请了镇上饭馆的勺勺客上门来伺弄一桌席面,可见他对这位出生于长工家的女婿看重。

  正午前,黑娃挑着小担子,冷秋月提着包袱并行进屋,一直在前铺等候的冷先生起身迎接,嘴里说着客气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女儿的眉眼,见她脸上笑容不似作伪,才放下心来,看来自己的决定没错。

  走完仪式,回到后院正堂桌上的菜肴已恰好上齐,冷先生上座,黑娃和冷秋月分坐两边作陪,秋月的妹妹是未婚女子,本不能上席的,但黑娃言说反正没外人,就别讲究了一家人齐整吃个饭,冷先生颔首答应了,冷春梅才感激的看了眼这个黑黑的姐夫,搬过凳子坐在姐姐旁边,两姐妹边吃边轻声说着小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姐妹回了自己屋,冷先生才正式说道:“兆谦,秋月这孩子她娘走的早,在你家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你要担待些……”

  “泰山言重了,秋月很好,我大和娘都很喜欢她,说我是撞了大运才娶到秋月的,呵呵!”

  冷先生点点头,主动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个,下肚后,沉吟了会问道:“兆谦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这是应有之意,黑娃来时已经合计过了,冷先生肯定不希望女儿跟着他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再说他家也就两亩旱浇地,想活人难着哩。

  “是这,小婿我打算过完年就去城里闯闯,看有什么小买卖能支应着做做。”

  “你们还年轻,闯闯也好,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来说。”冷先生原本打算是想让他来药铺做学徒的,小两口有自己照应着,不至于吃不饱饭。既然他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让他们去试试。

  自己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能理解这些后生的想法,而且他这个女婿特别有主见,从那天敢开口求娶自己女儿时,他就看出来了,如果自己现在开口让他来药铺,反而不美,愿意去闯就去闯吧,自己兜着底就行了。

  撤席前,黑娃从怀里掏出系统给他的那本医术,递给冷先生,说道:“昨天去了趟县里,无意在一个外地人手里看到了这本医书,那人不懂我就给买了下来,泰山看看这书有用吗?”

  起初还没太在意,接过没有名的书,随意翻了几页,很快眉头聚拢成一堆,特别是看过序言和目录后。

  啪嗒,冷先生桌前的酒盅被他蛮狠的划拉到地下摔成几瓣,放置在桌面仔细翻阅了会后高声道:“青囊书,这是华佗的青囊书,兆谦你,你,走大运了……”

  冷先生捧着书激动不能自已,详细解释道:“这书从宋亡后就失传了,传言和小皇帝一起沉了海,自此以后只见书名载于史册,从没人见过实本,这是医家的宝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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