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士兵，打车里人，二子，炸弹！”花蝴蝶边开枪边喊道。战斗进行了几分钟，眼看抓活的不成，炸死他也算是完成任务，给镇守报仇了。
车里，冯玉祥死死趴在后座，一只手用力把前面已经打成筛子的李鸣钟拽了过来，顶在自己身上。几名护兵拆来一块厚实的门板，顶着头顶的子弹跑了过来，拉开车门把师长往下拽
一颗炸弹正好扔下来，在车顶弹了弹滚下来落在车边。
“轰！”
小轿车被炸翻，伴随着冯玉祥一条腿飞到半空，洒下漫天的血雨。
“突围，天水，快。”一身血的冯玉祥说完，就陷入昏迷。
…………
化觉巷，石磊从小巷走出来，站在高个一丈远。示意下属摘下他的檐帽，盯着他看了会微笑道：“我是该叫你王侍卫长还是王全海呢？”
巷子两头都被人持枪给堵上了。高个束手看着他不语。石磊点点头，身后的两个壮汉当即扒下了他的阿訇长袍，按在墙上搜检全身。一名女子被带了过来，石磊手里的短枪顶在她脑门上，扯下她嘴里的布团，贴着她耳边说道：“好好认认，这是你男人王全海吗？”
“是，是。大哥，好汉，放了我们吧，我认识你们大帅鹿兆……”
布团重新塞了回去，石磊望着男人道：“女人就是话多，你说呢？”
“放了她，此事和她无关，带我去见鹿兆谦。”王全海吐掉嘴里的绿苔，平静道。
“大帅没空见你，说吧，谁指使你刺杀的？”
“见了你家大帅我自会说。”
“砰。”石磊手里的短枪毫不犹豫射向女人的大腿。不等女人喊出来，身边的下属立即捂住她的口鼻。
“是陈叔潘啊，他深恨鹿黑炮，命我派人除掉他，如果不成就栽赃给直系，我老家的妻子儿子都在他手里，我没办法啊……”
意料之中，石磊安静听他说完，抬手一枪结果了女人，转头走向痛苦万分的王全海，蹲在他身边，道：“虽然她不是你媳妇儿，但看得出来你们感情还是很深的，下去陪陪她吧，顺便等等陈叔潘，不会很久的，你们慢点走！”
“砰，砰。”
“尸体带走，撤！”
石磊用袍子擦擦手，对跟在身后的行动队队长道：“好了，事情结束了，你带人在城里制造混乱协助大帅攻城。”
队长脚步一顿，楞道：“你呢？”
“我去给大帅请罪，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共事吧。”
东城军营，白灵念完两篇从城里发来的密电，站在桌边等候他的命令。黑娃闭上眼睛，过了会叹息道：“灵灵，你说我是不是给他们权利太大了？”
“是，但他们这次做的不错。”
调查局，商洛百姓知之甚少，但白灵这些军官和政府上层官员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大名。锦衣卫东厂粘杆处鹰爪狗腿这些名词就是他们的别称。没人会喜欢被人暗地里监控调查，哪怕候仲威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摸样，也掩盖不了他领导着调查局的恶名。
但他无所谓，在训导班时，对学员讲话就是赤裸裸的宣称他们就是大帅手里的利剑盾牌，注意是大帅的，其他任何人一概不认，调查局只忠诚于大帅，也只服从大帅的命令。
而现在石磊的行径无疑是对黑娃的一次背叛，他递交给黑娃的报告上说明了是冯玉祥派人策划了针对他的刺杀行动。
黑娃信了他。他时机选的太好了，恰逢两人翻脸，两军对峙之时。黑娃本就怀疑是冯玉祥干的，他相信冯玉祥做得出来这等事。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远在京城的陈叔潘指使人做的，更没想到会是老熟人王侍卫长主持策划了行动。
“命令：全军攻城，拿下西安。”
木已成舟，多想无益，黑娃不可能半途而废。
戴上新配发的钢盔，和白灵并行出了营帐。望着夕阳下浓烟四起的西安城，黑娃道：
“这那是一座雄城啊，分明是一个奇臭无比的泥潭……”
…………
第132章 木秀于林
四月十二日，秦军攻破东门。
当晚，冯玉祥在亲兵拼死突围下，自西边的小门含光门逃往甘肃。西安城落入黑娃手里。
但，黑娃进城后，在还未肃清残敌之时，就派兵打向北门，协助井岳秀部攻入西安。按照河神庙次进者王陕西的约定，以及黑娃大力支持，井岳秀成为陕西督军。
次日，督军府开会划分地盘，黑娃以追击冯玉祥为由无暇参加，率领秦军全军退出西安城往陕北追去。
三日后，秦军到达榆林城下，道尹王健奉命开城迎接秦军入城。同日，井岳秀部接管滋水县，同时接收了秦军留下的一万多俘虏和大量武器装备。
至此，除井岳秀外，所有参与河神庙会议的军阀感觉又都被黑娃耍了一道。他之目的根本就不在西安，而是边上的榆林。什么追击冯玉祥，给小妾报仇都是空话假话。
何止无赖，阴险狡诈才是他的真面目。这是军阀们的一致共识。
西安会议的结果：于右任就任陕西省长兼任民政长，曹骏夫，田维勤各领陕北和宝鸡地区。和黑娃一样加授护军使。实力最弱的郭坚被卖的最彻底，韩城无望，划到了安康府和汉中的胡景翼这个盟约之外的二五仔做邻居去了。
所有势力中黑娃的地盘最为特殊，自商洛至榆林毗邻山西沿黄河连成一条线，形似一片长树叶或龙舟护卫在西安东北方向。长度约千里纵深却不足三百。
征兵必须立马征兵了，张开凤坐在参谋部红着眼睛吼道。商洛总共一万多点人马，沿途需要布防的关隘重镇却多如羊毛，张开凤和一众参谋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在地图上来回做着取舍，才勉强安置了下去。不过也是处处漏洞，如果山西或省内其他军阀有意来打，根本就防不住。
同时新收之地百业凋零，人民困顿。需要商洛进行大力扶持援助。高哲民领着一个临时组建的民政考察团从华阴出发，考察沿途府县。
榆林府道尹王健是个干吏，就凭他能以一府之地支应了众多军阀残部达半年之久，而没有兵员百姓闹事就值得黑娃予以留任。商洛的第一批物资粮食援助在部队护送下顺利到达榆林，王健没有立即予以分发，而是连夜提交了一份计划书，对当务之急的农牧业恢复做了全盘谋划，暂停所有的牛马牲畜交易，全力投入到春耕及牧场之中……
四月底，秦军基本肃清榆林六县全境，马虎和秦军一团驻守府城，黑娃率剩余部队返回商洛。
镇守府上面的匾额没变，依然是商洛镇守府几个大字。只是府门右首多了一块陕东护军使的竖牌，告知此间主人的身份。
后院，田小娥望着大步走来的黑娃，如乳燕投林般再次撞进他的怀里，黑娃连忙弓起身子抱住她。责备道：“才好几天，不可蛮动。轻点轻点……”
冷秋月抱着小花儿跟在后面，笑吟吟望着她俩，道：“好了，进去抱。这么多人看着哩。”
小娥退后靠在边上，瘪着小嘴不乐意的盯着女儿，她挥舞着粉嫩的拳头霸占了那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好了，女儿的醋你也吃，咯咯咯……”
冷秋月朝后面挥手，嬷嬷侍女躬身退下。三人漫步走到湖心亭。小花儿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不松手，小嘴不停吐着泡泡，黑娃爱怜的贴着她额头，眼睛满是欢喜和疼惜。可能是胡茬的刺激到她了。咯咯咯直乐，还发声：“ba!ba，ba……”
“秋月，小娥，你们听啊，她会喊爸爸了，哈哈。”
“快一岁了，能不会吗？”冷秋月掏出手绢左闪右突看着时机给她擦嘴边的泡泡。田小娥低眉道：“大姐和我天天教她，还是喊的一点都不清楚，笨死了这丫头，还没我喊的……”
“闭嘴，当着女儿的面，说甚咧……”冷秋月很无奈，她养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两个。
黑娃笑呵呵道：“很好了很好了，我两岁时还不会哩，我女儿真聪明，叭。埃，小狗儿呢？咋没看到他。”
“在娘哪睡觉哩，这孩子每天睡个没够，也不知道像谁，以后咋办哟！”
“小孩嘛，多睡长得快……”
夫妻三人坐在凉亭里，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小花儿迷迷糊糊躺在黑娃怀抱里睡着了。侍女小心接过抱走，黑娃不放心的够着脖子看直到侍女进了他娘的房，才转头和两女继续说话。
后院没有男人，黑娃掀开小娥的衣摆。望着光滑后背上两块银元大小的伤痕，深呼气道：“小娥，你为我受大罪了，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说甚咧，我高兴着咧，能为我男人挡枪，死了我都高兴……”田小娥放下衣摆笑吟吟道。
“刺客处理完了，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三人沉默了会，冷秋月岔开话题说起这段时间商洛城里的发生的事。她们心里都清楚，只要黑娃还继续做着官，而且越做越大刺杀这种事就不可能避免。
“好多百姓去寺庙给小娥祈福，医院也来了好多好多人，给送偏方的啊滋补的中药啊。陈嬷嬷每天啥也干不了，就站在医院大门拦驾，不知道百姓们从那里听说小娥喜欢吃枣子甜点，哇哇，哥，你是没看到啊，出院时警卫都挑了五六筐回来，全是百姓送的。……”
小娥在旁边直点头，插话道：“你再喝罐罐茶，就用这个枣子，咱商洛的枣子又大又甜……”
“哥，你是个好官，百姓们都念着你的好哩……”
黑娃遇刺，小娥中弹住院。商洛时报当即做了全篇的报道，商洛沸腾了，百姓激愤跟着学生上街游行支持镇守府立马展开报复行动。文人在报纸上口诛笔伐，大骂督军冯玉祥无耻下作，顺带痛骂了一番北洋政府不作为，历数民国建立后发生的众多刺杀谋杀毒害事件……
凡之种种，朱先生在医院看望田小娥后，感叹道：“民心即天心，商洛已无人可替也。”
临了，冷秋月问了一个所有商洛人都想问的问题：“哥，你为啥不要西安，不当陕西王？”
黑娃捉住她的柔夷，笑道：“人人都道长安好，怎知长安战火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这些前人总结的老话，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即：做老二才是王道，才是大智慧！”
第133章 文字游戏
五月，直系内部争斗结束，曹锟和吴佩孚胜出，一跃成为直系的新首领。
彼时的直系兵马约为二十五万，包括孙传芳第二师、卢永祥第十师、王承斌第二十师、曹瑛第二十六师、陈光远第十混成旅和孙岳第十五混成旅等。其势力主要在直隶、河南部分、湖北、平汉路沿线、湖南北部和长江下游地区。
两人接收了冯国璋大部分家底，其中曹锟一心想当总统，所以直系大部分部队掌握在吴佩孚手中。自认军团司令，下辖第三师、第五师、十一师。三个精锐师加上部分混成旅约为八万多人。
于右任在西安稳定后，第一时间北上直隶，用他庞大的人脉关系说服了曹锟，承认陕西现有的格局。第三师渡过黄河开始和豫西的刘镇桦作战。吴佩孚在得到黑娃承诺继续供应平价军械军需后，安排冯玉祥远渡日本治腿。
商洛镇守府，一场关于辖区未来发展的会议正在召开，与会的都是政府高官，包括四府道尹，主要部门负责人及社会知名人士，乡绅贤达。历经一个月的实地调查，高哲民带领的考察团返回商洛。于次日呈交调查报告以及两年发展计划书。黑娃审核后，决定组织这么一个商讨大会。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地盘陡然扩大数倍，各项事务纷沓而至，庞大且繁杂，黑娃深感吃不消。在三日会议结束后，宣布都护区改组，对一些县镇地区进行重行划分。新领之地逐步按照商洛模式进行改造，计划在两年内完成。
高哲民就任政务厅长，管理协调辖区内所有的民政事务，依然兼任商洛道尹。其余官员变动由政务厅讨论后提交。同时设立咨议局，辖区内居民凡前清生员或中学结业者，无论男女均可以选举或被选举。参与对政府行政，度支预算，官员清廉等事项行使监督权以及建议权。
政府事情结束，军事会议接着召开。参谋部拟定提交了新的征兵计划，计划在领地内招兵不低于三万，组建两个新步兵师及一个混成旅若干地方守备营。黑娃在会上肯定了参谋部的计划书，只是把两个步兵师做了调整，改成了一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并且在四府新建训练基地，增加了骑术科目，务必要求每一个士兵掌握娴熟。
“自古榆林都是朝廷重要的养马地，又毗邻绥远特别区。战马不用愁，不光新兵，现役的老兵也都要练起来……”
黑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清嗓子接着道：“还有防区的问题，千里之防线光靠部队是不成的，我决议组建民兵组织及武装工人，武装学生……辖区内所有十八至四十岁的成年男子每年均要参加不短于六十天的军事基础训练，在校学生放低之初级中学堂，利用寒暑假时间进入最近军营接受训练……接受女性自愿报名……”
“部队抽调有文化基础的军官士兵，进入航校培训，组建空军以及浮空部队，筹备战车部队，野战医院……”
部队不比民事，这里是黑娃的一言堂，他拥有绝对的权威。民事上不能说的，这里可以畅所欲言。黑娃一口气说完众多心中的构想，等大伙消化的差不多了，微笑道：
“退出西安城，我知道大伙心里有些不理解。但，我要告诉各位，秦军的目标不在内地，不在与众多军阀争地盘，那不是我们军人的荣誉，……我提醒大家，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支骑兵营在库伦……”
参谋部，张开凤注视着炉子上沸腾的罐罐茶，撕开手里的大枣，加入冰糖放进去滚两滚。端起来先给白灵倒上一盏，再给大帅和自己倒上，端起来吹着热气细细品尝。
“大兄，火候可以啊。”黑娃放下茶盏赞道。
张开凤不是老陕，他和吴新田同为安徽人，他老家是六安的，那边更习惯喝绿茶。
“无他，唯手熟耳！”张开凤笑道，秦军上下除了保定系的就没有不爱喝罐罐茶的，他一个外省人当一人之下的参谋长，不得想方设法尽快融入进去。
一盏茶尽，白灵起身主动给水壶添上山泉，两人等待的间隙开始谈正事。
“大帅，看这段时间政务厅的动作，和您今天对军队的讲话部署，咱们重心是要往榆林转移吗？”
“对，两年内必须完成整体计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黑娃的话让他端茶的手一顿，看向大帅道：“蒙古？”
“对，蒙古，我料判最迟明年蒙地必生变故，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
张开凤沉吟道：“蒙地现在控制在徐树铮手里，王公贵族伏低做小，俄人也退至边界。大帅此言何解？”
“大兄难道忘了徐树铮是皖系干将，直皖之间已形同水火，两系今年必有一战。到时段祺瑞必定会调徐树铮回京领军作战。库伦方面能老实全靠徐的强势镇压，他一走，你说那些蛰伏的人物会不会趁机作乱？”
去年十二月底，徐树铮率领西北边防军第一师向库伦进发，说是一个师，其实这个师仅下辖一个步兵旅外加一个以秦军骑兵营为主的骑兵团，步兵使用的武器还都是从国外贷款买来的。
徐树铮的行动十分果决，在库伦利用有利地势三面设伏打退了一千多俄军后，迅速出兵占领了恰克图，乌里雅苏台，科不多，唐努乌梁海等多处重镇，威胁俄国西伯利亚的交通线。俄国人没有反应过来，徐树铮就已经完成了这些行动，再加上当时他们当时内部矛盾重重，内战频繁，只能够坐视徐树铮收复外蒙古。
至于外蒙古军队的战斗力不提也罢，都是些王公贵族的家奴护兵，根本不是北洋军的对手。每到一地，如果有人敢有异动，徐树铮便杀一儆百，震慑敌人。自此蒙地彻底臣服于徐树铮，年初上表中央表示放弃独立，接受北洋领导。
张开凤细细思索会，先是点头表示同意黑娃的说辞，接着又皱眉道：“这么说骑兵营危矣！”
“蒙地不可弃，北洋政府怎么做我不管，但秦军绝不能退。蒙地不光是国家安全战略纵深的屏障，就单论此地广袤地下埋藏的各种资源，更是关乎我中华百年之国运。”
说道兴起，黑娃站起来走到挂着中华民国全图的地图下，炽热的目光盯着顶上空白处道：
“张兄，我们的目标应该在尼楚河，在庙街，在库页岛，在海兰泡，在海参崴……”
张开凤和他并肩站在地图下，神情严肃道：“清廷软弱无能，丢我民众丧我国土，奇耻大辱矣。开凤原追随大帅收复失地故土，竭尽全力使之重沐我大汉之荣光！”
炉子边，白灵看着两个狂热的男人，弱弱插言道：“乌里扬诺夫不是公开致电北洋政府，说愿意归还我国领土吗？为啥北洋不答应啊？”
黑娃转身愤然道：“文字游戏罢了，你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