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一掌拍在桌上，道：“通知飞行队起飞，闷驴行动开始。”
…………
开封，禹王台。
飞艇悬停在离地五十米的上空，底下舱门打开，大股空气闯入舱内致使飞艇摇摆不定。杭天明努力的掌着舵盘，大声道：“放缆绳，快快！”
八条粗大的缆绳挂着配重被艇员从飞艇各处抛下，地面突然冒出一群人，捡起地下的绳子就往附近的树上，地下的建筑上套。老崔松开身下的小贩，恶狠狠道：“跟我去帮忙，再喊老子毙了你。”
小贩呜咽着直点头，爬起来颤颤巍巍跟着上去，捡起手臂粗的缆绳和老崔一起扛在肩上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往前拉。套好后，两人累瘫痪在石基台下，张着大嘴朝天上看。
“二爷，这他么是个啥啊？”
老崔没回答他，他已经看到飞艇上又垂落下几根细点的绳索，配重砸在草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代号伙计的情报员，急忙招呼所有人拿武器去外围警戒。老崔刚起身就被他按住，道：“你留在这交接，引导他们去目标。”
索降最理想的高度是二十米之内，超过后每增加一米，危险程度翻倍增加。现在停这么高也是不得已。经过反复多次试验，低于五十米飞艇发动机的噪声就会传导到地面，午夜中人可能在睡梦中感知能力下降，却能惊动狗这一类听觉比较灵敏的动物。
仇鹏抓住绳子，挂上挂钩试了试。扶住舱门朝里面排成两列的兄弟，大声道：“再次检查下装备，我第一个下，兄弟们，地面见！”
说完，戴着厚手套的手掌抓住晃悠的绳子，身体轻轻往外退去。离开了飞艇身体极速往下滑落，仇鹏忍着手掌上传来的摩擦力，双腿在半空中交缠住绳索稳住重心。五十米滑落只要十几秒，脚掌触碰到草地那一刻，抓绳的手陡然松开，一个战术翻滚卸掉力量。同时抽出绑在大腿上的短枪，半蹲在地面一手持枪一手解开挂钩。
小贩忍不住啊的一声喊出来，老崔当即转身一个大逼兜把他打昏。再转身满脸笑容的上前，站在这位一身浅绿色军装的军人面前，道：“代号，擒王。”
仇鹏放下对着他的枪口，上前握手道：“辛苦你们了。”
“开封欢迎你！”
索降进行了二十分钟，八十个空降兵全部有惊无险下到草地。所有人下来后，立即在禹王台组织防御队形，等候队友下落。
确认只有两个脚崴无法行动后，留下三十人和伙计的人在此处守卫飞艇，等待接应。
仇鹏清点人数列队完毕，对老崔道：“走，指引目标。”
老崔错愕的指着还在半空中的飞艇道：“那这呢？”
“不用管，抓紧时间。”
选择禹王台下落，除了这里地方够大之外，也是因为这里离小秦山的赵公馆很近，穿过一条街往上走上不到一里路就是山脚，紧靠着宋皇宫后苑就是河南督军赵绸的住处。
空降兵都穿着软底厚鞋，五十人在午夜的街道奔跑也没发出太大的响声。约莫十分钟左右，他们到达赵公馆的外围小树林。
观察了一阵，见里面安静如常。老崔低声介绍道：“大门口有一个班的守卫，现在应该睡了，只有两个人值守。公馆内常驻一个加强的手枪排，人数在三十人左右。最近的守备营离此急行军只要一刻钟，算上反应时间也不过两刻钟。所以，务必要在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并撤离……”
“目标在不在里面？”仇鹏望着夜色中灰蒙蒙的洋楼问道。
“在！我们的人一直盯着咧，晚上回来就没出去过。”
“好，你就在这等着吧，时间到了，要是我们没出来你就撤不用管我们。”
这里的情报在出发前他们已经知道了，还在基地使用木板模拟了赵公馆内部结构，研究了相应的战术。如果没意外二十分钟足够了。
赵公馆整体模仿外国洋楼，主楼高三层连同两侧裙楼合计宽三十多米，拥有大小房间三十多间。公馆占地十来亩，主副楼坐落在正中间，前后均是花园，四周有两米多高的围墙遮掩。
所有人下来紧贴着墙根往前轻步快走。仇鹏在最前面开道，靠近大栅门时队伍停下脚步，两个士兵把胸前的枪支挪到背后，马步蹲下四手握紧，一个士兵踩在他们手上攀住围墙。底下两人一起使劲把他送到围墙上。
同样的动作送上五个人后，众人屏住呼吸等待。围墙里，五人下去后，立即分作两队，三人冲向还亮着灯的门房，一人持枪警戒，一人奔向墙角的狗窝。
狗在他们跳下来时，就竖起了耳朵。刚开口叫唤了两三声，就被一双大手精准握住狗嘴死死压住，剧烈挣扎中一把刺刀悄然划破狗喉咙。
“叫啥叫，狗东西，惊扰了大帅给你狗日煮了做羹，咦，你是谁？”
“噗。”
杀狗和杀人手法没什么不同，解决掉一个自己出来的，两人顺着打开的门进入门房用刺刀解决掉另外一个靠着墙打瞌睡的守卫。其余人抽掉门栓，往里拉开这座沉重的大铁门。整个过程用时两分钟。
禹王台，杭天明额头布满汗珠，努力控制住摇摆的飞艇缓缓一点点下落。
“通知下方，松开系留绳。”
“瞭望员，报告情况……”
夜降是非常危险的一项操作，不同于白天拥有良好的视线可供艇长观察。禹王台地方虽大，但控制不好就会砸到附近的楼阁建筑，更何况这个降落点他们根本就不熟悉。所以在计划时，选择了让仇鹏他们先下去然后再下落。如果他们这里要是出了问题，城外天空上游弋的一艘就会立即下落接应。
丹凤空军基地，二十架飞机依次滑入跑道，厉汝燕驾驶着先导机当先起飞，在空中盘旋了阵，等待所有飞机升空编组完毕。机后坐着的学员举起了手臂上缠绕的红色旗帜。
“出发，目标陕州！”
…………
第171章 轰炸督办府
睡梦中，大门左近的一个班被悄然解决。
仇鹏靠在洋房主楼的柱子旁，挥手间一个班的士兵已经冲到了门口，合力推了推发现门被从里面闩住。回头朝连长摇摇头，仇鹏伸出手掌朝两边按了按，隐藏在花坛边的士兵分作两队往裙楼跑去。
借助窗台和楼体之间的缝隙，两个擅长攀爬的士兵从阳台爬上了二楼。绳索垂落，一个班的人轻手轻脚爬了上去。
“啾，啾。”
这是配备了消音筒的MP181冲锋枪射击的声音，沉闷而快速。一个班的士兵化做三个战斗小组，一组往下冲打开大门，两组在环形走廊上掩护。
这个时代的消音筒远不如后世无声无息，第一声枪响时，裙楼里的手枪排已经被惊醒，加之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很快反应过来，有刺客，而且是大批的刺客。叫醒还未醒的，排长来不及穿衣抄起挂在墙上的手枪，开门对着外面就是一枪，口里大喊道：“有刺客！有刺……”
“啾啾啾。”
先出来的排长被几把冲锋枪打成筛子，在他倒地还未断气时，一双大脚踩在他胸脯上，对着敞开的房门又是一阵啾啾啾声。
突如其来的枪声和喊叫声让午夜的公馆沸腾，仇鹏不管下面的战斗，带着一个班只管往三楼冲。基地演练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每一步该干什么。
“狗日，弄啥哩？”
赵绸迷迷糊糊掀开被子，拍了下身边的小妾示意她开灯。突然的枪声让他立刻清醒，麻溜起身打开床边的抽屉，摸出一把精致的手枪。
“哐当！”
房门被大力撞开，一群绿色军装的军人闯了进来，带头的一枪打在他正在上弹的手掌，赵绸痛的大呼，手枪掉落在地上。床上的女人发出刺耳的惊叫声。
嘎，如同被揪住的鸭子，士兵把昏迷的女人甩在床上。两把冲锋枪顶在赵绸的脑门上，仇鹏蹲下去捡起手枪，随手插进自己的腰间。
“你们是谁的人？恁……”
仇鹏没有理他，从怀里掏出照片放在他脸边对比了下，问道：“督军赵绸？”
“小兄弟要啥，俺都能给你……”赵绸捂着手掌，语气急促道。
“带走！”
照片无误，仇鹏不给他多说话的时间，一群人挟持着赵绸下楼，底下的战斗差不多结束，冲锋枪在狭窄的房屋内就是王者，三十多人的手枪排被击毙大半，剩下的借着房间柱子躲藏反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仇鹏拉过一个在地下蹲着瑟瑟发抖的下人，扯到赵绸面前，问道：“他是谁？”
下人嘴唇抖的更厉害了，望着督军吃人的眼神说不出来话。冲锋枪顶在脑门上，仇鹏道：“不说死！”
“督军！”
仇鹏松开衣领，反手一记手刀打昏了还在挣扎的赵绸。吹响脖子上的口哨。还在战斗的士兵立马舍弃掩护向连长靠拢。
“带上受伤的兄弟，撤！”
属于赵绸的轿车被开了过来，停在大门口，两个士兵架着昏迷的赵绸钻进后座，车子轰隆开上了街道路面。
仇鹏带着剩下的士兵在大门口开火压制冲出来的残敌，且战且退为走掉的兄弟争取时间。
树林里，老崔抬手，掌心的怀表长短针指向四点五十。
深深看了眼灯火亮起的赵公馆，老崔疾步奔向下方跟上撤退的队伍，路过吃馄饨的摊位时，摊子上架着的铁锅热气翻涌，摊贩他婆娘却已经不见了，摇摇头掏出两个大子扔在小桌上。
“我老崔几时吃过白食！”
禹王台，飞艇的噪声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居民，一些早起的商贩百姓站在街边，借着天边的微光仰头惊奇的看着这个漂浮在头顶的巨大怪兽。要不是有当兵的拿枪守在路边，他们说不得要跑过去祭拜一番。
轿车被弃置在路边，士兵抬着赵绸快步跑向防守圈内的飞艇舱门。
此时距离飞艇下落地面不过才几分钟，杭天明抓着毛巾赶紧把额头的汗水擦掉，心中大呼好险。他在飞艇上能看到远处山半腰处，有大队的人马在集合。
“快点，快点，再快点！”
所有人跑过街道，防守的士兵立马收枪转身登艇。仇鹏站在最后，登艇前抬手对伙计和老崔等人敬礼，大声道：“辛苦了！到商洛了，我请兄弟们喝酒！”
飞艇缓缓升空，伙计提着一袋手雷过来，分给众人，笑道：“再辛苦下，咱们给飞艇升空争取多点时间。”
这一天，西北的飞艇给开封城内所有的居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他们的督军大人，一个坐拥三个师两个旅五万多部队的督军被人在众目睽睽下劫走了。
武卫军的骑兵出城追着天上的飞艇跑出十几里地，却也无济于事。现在这个年月全世界都对天上飞的没有太好的应对办法，何况区区北洋一军阀。
上午七时，飞艇还在郑州上空飘荡时，厉汝燕的飞行大队已经飞抵陕州地界。
千米的高空上，厉汝燕仔细核对地图和地面大型参照物无误后，驾驶先导机开始降低高度，刻钟左右，陕州的城池出现在他的护目镜里。
“挂红旗，准备。”
后面冻得瑟瑟发抖的学员从怀里拿出红旗，小心挂在机翼的连接杆上。天空中，红色是最显眼的颜色，在无限通讯小型化前，飞机的驾驶员只能通过旗帜和机翼动作来做简单的指挥沟通。
二十架飞机飞过时产生巨大的轰鸣声，地面秦军阵地上的士兵纷纷跳出战壕，仰头向上挥舞军帽欢呼致敬。机身上涂装的硕大白鹿和西北两个字表明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飞机。
土丘上吴老二放下望远镜，朝身旁的参谋道：“全军准备，空军干完活就该我们了。”
飞机已经下降到三百米，机群越过城墙时产生强大的气流，上面的守军和百姓捂着帽子吓得纷纷乱跑。督办府位于城内正中，十分显眼。
厉汝燕大声道：“瞄准时机投弹。”
学员紧紧拽着胯间120毫米迫击炮炮弹的引线，改装后的炮弹只要扯掉引线落地十秒内就会爆炸。每架飞机携带了十颗也就是一百一十公斤。而对目标实行轰炸，需要后座的操作机枪的学员用手扯掉引信，然后从胯下的洞口扔下去。
黑娃不信他刘驴子还能在两百颗炮弹的轰炸中存活。
当督办府的屋檐出现在机身前，学员松手，炮弹从脚下的缺口笔直滑落。
“轰！”
…………
【作者题外话】：电脑坏了，今日一更！
第172章 民国救火队长
“快爬升，快！”
厉汝燕的飞机只来得及投下一颗就飞过了督办府，后面跟着的秦国庸投完弹后。前一颗炮弹才炸响，爆炸产生巨大的气流冲击着飞机机体，他只得拼命拉升飞机，用高度来抵消冲击力。
四年前秦国庸和潘世忠驾驶飞机轰炸过京城的皇宫和辫子军张勋的大营，不过那时候用的不是炮弹是简易的小型炸弹，而且是他们自己从飞机上扔下去的。哪有现在炮弹的这种冲击力。
后面的机组同时拉升高度，飞过督办府在前方折返继续对已经火光四起的督办府实施轰炸。特别是后院的住宿区域被他们重点照顾。他们不担心刘镇桦不在督办府，调查局的人明确告诉他们，刘镇桦因为头疾复发已于昨日请了私人医生在家卧床治疗。
厉汝燕看了下底下已成一片火海的府邸，盘算了下向左晃动机翅，带领机群飞向北边的军营，大部分飞机携带炮弹没用完，带回去只会加重飞机的重量，坚决不能浪费了。
“轰，轰，轰……”
哪怕是有了准备，镇嵩军第一旅依然被炸的尸横遍野，军营里到处是受伤地兵丁们在血泊中痛苦地呻吟，操场上七零八落挂着被炸飞的人腿、胳膊和烂衫布片，地面上还沾着白花花的脑浆。还有一些肢体被炸飞的兵丁们在那里撕心裂肺地哭喊。
厉汝燕在轰炸督办府时，第一旅的官兵正在排队打饭吃早餐。爆炸声响起后，营内的官兵因为直属长官被软禁在督办府的缘故，只有底层军官匆忙组织慌乱的兵丁列队，准备商讨是否去营救。还未来得及出动，飞机群就飞到他们的头顶。
镇嵩军很多士兵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飞机，对长官呼喊的射击命令有些木讷恐惧，都纷纷往营房和围墙外跑。等反应快的人举起枪时，炮弹已经落在他们头上了。
“哒，哒，哒……”
投完最后一颗炮弹，学员又操起机枪朝着因爆炸产生的烟雾中扫射去。所有飞机有学有样朝着下面射击。直到打空弹鼓。飞机才升空改变方向朝城外飞去。
“轰，轰……”
秦军第二混成旅在飞机越过陕州城墙后，立刻接力展开进攻。炮团的百门大炮的炮弹全部倾泻到北门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