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存在仅仅是出现在箱庭下层，就像是一颗太阳落在了地上。
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这你倒是谬赞了。”
尼禄将手指交叉，撑着下巴，淡定地回答道：“我称不上是什么‘净界之主’，仅仅只是一位‘代行者’而已。”
“——什么？！”
琳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她当然懂尼禄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没有试图彻底掌控“净界”，而是将自己视作了通过净界试炼的存在，向外传播净界的福音——只有“人类”的灵魂才能穿过净界的试炼，所以尼禄不是神灵也不是星灵，她仍然是带着恶魔血统的人类。
换句话说，她主动放弃了获得更强大力量的可能，只为了保留自己人类的身份。
不过殿下倒是在沉默片刻后笑了起来：“不愧是你。我可以把这视作是仍然打算和我们合作的信号吗？”
尼禄眯了眯眼：“哦？你的意思是我们目标一致？”
“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同样有着人类的身份。”
听到这话，尼禄也同样惊讶地眨起了眼。
“殿下”也同样带着人类的血统，他的身份是神话中时常会出现的“半神”。
殿下是被【衔尾蛇】创造出的英雄，某位神灵的“转世化身”。很显然，不用本体出现，而是专门制造出带有人类身份的化身来行动，其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为了对抗“只能被人类打倒”的敌人。
而这样的敌人，在箱庭中只有一种。
作为魔王联盟的【衔尾蛇】，其真正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打倒那些只能被人类的英雄所打倒的，【人类最终试炼】。
这就是为什么殿下会说，“我们目标一致”。在他的判断中，尼禄不愿放弃人类的身份，自然也是只有这个可能。
——倒也不是不行。尼禄感觉自己也有些习惯和【人类最终试炼】作对了。
不过……为了对抗【人类最终试炼】，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尼禄不是很清楚。至少她一路上和那些【反乌托邦】的候补作对感觉还是比较轻松的。
“所以，难不成是有什么和【反乌托邦】差不多危险的家伙出现了？”
对于这个问题，殿下和琳含糊其辞：“谁知道呢……也许很快就会现身吧。”
维吉尔再次插入了对话：“具体而言，你们所说的‘合作’是要和我们组成同盟吗？”
琳立刻摇头：“怎么可能？先不说我们不可能脱离【衔尾蛇】，单是公主殿下的【主办者权限】我们就不可能接受的了。”
“消息还挺灵通。”
“那当然。”
尼禄想了想后，谨慎地回答道：“如果是一些简单的委托，我想我还是愿意视情况接受的。”
“好吧，这听起来已经不错了。”琳笑了笑，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参加南区举行的祭典，不知道两位是否有兴趣同行？”
尼禄礼貌地微笑：“听起来似乎挺有趣的，可惜我们共同体刚刚成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
“是吗，真遗憾。”
“是啊，真遗憾。”
两人微笑着互相点头，交换了几个眼神后各自偃旗息鼓。
“那我们也是时候说告辞了。”琳和殿下起身准备离开。而琳在这时俏皮地眨了眨眼，说道：“那么作为重逢的礼物，临走前就让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好消息？
“我们已经先一步通知了【哈梅尔的吹笛人】你回来的消息，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赶过来了。”琳说完，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带着殿下一起消失。
“在这里祝你们相处愉快。”
尼禄下意识地抓起一缕头发，将那柔软的黄金缠绕在指尖。
似乎，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
第485章 Mission：052 连锁尽头
“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这家伙。”
送走了一批客人，转头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客人。头发根根竖起如同刺猬的恶魔威悉在【Devil May Cry】的根据地里发出了感叹。
“是啊，威悉。”
尼禄对此显得倒是相当淡定：“听说你们还没安定下来？”
“对于一度成为魔王共同体的群体而言，当然没有那么容易。”那只会说话的银狼淡然开口：“而且佩丝特小姐失去了死神的神位，威悉先生也因此失去了从神的神格，【哈梅尔的吹笛人】如今的实力对于五位数而言已经非常艰难了。”
“这不是还有你吗？”尼禄眨了眨眼。
银狼桑·娜是有着神格的神兽后裔，而神格能够将拥有神格的存在提拔至种族的顶点。就好比仅仅只相当于一场泥石流或者不大不小的山体滑坡的威悉，在得到了佩丝特赐予的神格之后摇身一变就成了足以撼动大陆的顶级恶魔。
因此通常来讲，拥有神格的存在其力量不太可能低于五位数。
“您知道的，我并非【哈梅尔的吹笛人】的一员。”桑·娜只是平淡地陈述道：“我直接隶属于您。既然您已经成立了新的共同体，那么我如今就是【Devil May Cry】的成员之一。”
只不过因为尼禄在离开之前对她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护送【哈梅尔吹笛人】的成员离开”，所以她才一直跟着这帮人而已。
“好吧好吧，那我是不是该说欢迎回来？”
“很抱歉来迟了，吾主。”
这两句寒暄结束，尼禄的目光落在从头到尾一直盯着自己看，但却又闭着嘴不说话的佩丝特身上。
“好久不见了。”
尼禄主动打了个招呼：“希望你不会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
这话纯属客套，在偌大的箱庭里找一个不是那么有名，而且不知道根据地在哪的共同体纯属是大海捞针，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会。”
佩丝特低着头小声回答。她没有抬头看尼禄，似乎是在闹什么脾气。
尼禄对此的确有些猜测。比如说因为尼禄没有回【哈梅尔的吹笛人】而是成立了新的共同体而生气之类的……
虽然她和佩丝特的约定也只到【火龙诞生祭】结束为止，但曾经的属下不辞而别的确是有些伤人——哪怕是因为客观原因。
君不见关羽都从曹操帐下跑回来了都还要被张飞怀疑呢，虽然【Devil May Cry】和【哈梅尔的吹笛人】的关系应该并不像曹刘那么差。
那没办法，只能先试试套近乎了。
“最近怎么样？”尼禄问。
说起这个话题，佩丝特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表情。
“……不太好。”她沉默片刻后回答。
“其实在六七位数的外门也遇不到什么麻烦。”威悉摇着头说：“但魔王的共同体在下层就是会遭人忌恨……哪怕我们已经不再是魔王共同体。”
简而言之，就是很难参加恩赐游戏。对于【哈梅尔的吹笛人】这种成员稀少仅靠单体战斗力支撑的共同体而言，这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要不是亡灵群和恶魔不用吃东西，他们只怕都快饿死了。
“所以，谢谢你……和桑·娜的帮助。”佩丝特冷冰冰地、不开心地说道。
嗯，似乎她自从来到箱庭以来就没有真的开心过。
面对油盐不进的佩丝特，尼禄摇了摇头，改变了进攻的目标：“说起来，我记得你们应该不能离魔导书太远？”
她问威悉。
“啊，是啊。要不我们怎么用了这么久才来呢。”威悉苦笑：“现在有不少人都知道那些彩绘玻璃是【哈梅尔的魔导书】，召唤魔王的道具，所以运输起来又要钱又要时间，麻烦的要死。”
“那你们……”
“嗯，准备在这住下了。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再挪窝了。”
“需要帮忙吗？”尼禄关切地问。
“那倒是也不必。”威悉回答，他抬起头朝外面看了一圈，说道：“这地方消息好像挺闭塞的，挺好。”
“那么，要结盟吗？”
“啊？来真的？”
威悉惊讶地抬头。
他倒是有想过尼禄也许会念着旧情多少帮一把，但直接选择结盟还是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了。因为如今【哈梅尔的吹笛人】不管是实力还是风评都不太好，选择结盟对【Devil May Cry】一点好处都没有。
“当然是真的。”尼禄点头：“这样你们就可以参加恩赐游戏了。”
佩丝特也抬起了头，看向尼禄。
“……谢谢。”她低声说道，看样子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不过凡是和【Devil May Cry】结盟的共同体，都必须遵守相同的誓约……这一点你们可得记好了。”
面前的两人当然不会反对。他们现在已经是箱庭的守法公民了。
不过说起这个……
“话说佩丝特。”尼禄双手交叉，用指背撑着下巴，问道：“关于你之前的那个‘梦想’，现在你还是一样的看法吗？”
“向太阳复仇”。作为死在黑死病之中的无数死灵推出的代表，佩丝特对这一目标自然是有着无比强劲的动力。但如果她仍未放弃，尼禄很担心自己的“誓约”——那个【主办者权限】会反过来伤到她。
“那件事……”佩丝特苦笑，“那件事不是已经失败了吗。我已经不再有那个‘权力’了。”
封印太阳星灵的权限是源自她的主办者权限，在已经不是魔王的如今，她也不再有那个力量去对太阳复仇了。更别提更进一步，用太阳的主权去改写……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尼禄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
佩丝特一时语塞。
威悉沉默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这是关乎【哈梅尔的吹笛人】未来的回答。
组成了她灵格的那些亡灵们似乎正在骚动着。但佩丝特按住了洛丽塔长裙领口的蝴蝶结，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我会试着正视太阳以外的那些事情。”
太阳只是一个诱因，黑死病本身，恐怕更多的是时代的悲剧。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位于同一个大陆，黑死病却只在欧洲能够如此横行肆虐。
尼禄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第486章 Mission：053 无名出师
恰逢此时，箱庭东区2105380外门，大联盟【千眼】的店铺之内，也能听到某人爽快的笑声阵阵传来。
“外门……权利证书？！”
仁·拉塞尔发出了惊愕的声音，看着手中那张薄薄的羊皮纸不断颤抖着。
这薄薄的一张纸正是代表了对2105380号境界门进行支配之权利的证明。不仅仅是可以免费使用境界门并对其定价，还能从中抽取最高百分之八十的使用费作为自己的收入。
甚至于，拥有这一权利的共同体还能任凭自己的想法改造境界门所在的大片区域，将自己的旗帜悬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只不过，最后这一项权利对于没有旗帜的“仁·拉塞尔的【无名】”而言，暂时还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