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炸若响雷。这次贺松龄为了装这个逼，很罕见地一上来就动用了全力，给无根生和左若童的牌面，跟东北那尊真仙一样。可贺松龄的实力，也不再是当时在透天窟窿时能比了。他历经见神、战场修真，与那时的自己，完全是天上地下，判若两人。
适才无论是左若童还是无根生，甚至于贺松龄自己的提升气息，说是“爆气”，实则那炁体弥漫出来的场面，更像是一个蒸屉上汽的样子。虽然炁雾弥漫，却是悄无声息、缓慢沁入。
而贺松龄现在，则是真正像超级赛亚人了。
那爆气的狂风风力之大，乃至于让贺松龄周身方圆十几米的地方气压都产生了剧烈的变化。与其说是一阵狂风，倒更像是高爆炸弹爆炸炸出来的气浪。真就跟李云龙对手下战士们说的一样，不少站位靠前、入门不久实力还低的低的弟子，直接向吹树叶一样给卷飞出去老远。
此时的贺松龄脚踏虚空，身伴飓风，搅动云雾，立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声音隆隆，如同九天雷震。
“《道德经》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列子汤问》言：愚公移山，子孙无穷匮，山终平焉。
立地顿悟，固然有成仙之姿，莫非勤能补拙就不成？上古先秦之人，尚知精卫能衔石填海，到你嘴里，成了需要三重的就不能通天了？你神明灵破得三重，破我逆生四重试试？”
下面的众人直接就是麻了。
他们连三重都是第一次见，四重，那是什么东西，已经是理解都不能理解的地步。左若童突破三重之时，三一门众人还尚能齐齐跪地，念诵逆生三重的开篇核心法诀。到了贺松龄这里，众人甚至已经忘记了大脑的存在。
贺松龄身融天地，一步就从天上来到了无根生面前。还没等贺松龄说话，无根生已经能够感受到那股让他脑子里的元婴欢欣鼓舞的先天之炁。
同根同源，同属一类。
“你……”
无根生这是第一次真正在修行上为贺松龄所震惊。之前他只知道贺松龄本事高，能耐大，实力强。但他本命功法仍然是逆生三重，实力再强，境界不到，无非是术非道。
就像刚才他化解贺松龄的三重一样，以滴管的酸溶解不了几千吨碳酸钙，证明不了酸不能溶解石头。
现在不同，他竟真能硬生生从一条断头死路之中，走出通天大路。
无根生这会可还没见过张伯端留在二十四节谷的仙踪呢，可以说，面前的贺松龄，就是他见过距离“仙”最近的人。
“来吧，等什么呢？”
贺松龄攥起拳头，照着无根生眉心泥丸宫就打，那正是他存放神明灵的地方。
无根生下意识就想闪躲，但他却发现，贺松龄这一拳虽然故意放的很慢，境界上却高的太多。就像当初透天窟窿的山神给贺松龄梳理炁脉一样，以无根生完全理解不了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眉心上。
纵然速度再慢、看的再轻，却根本不明白这拳头是怎么来的，自然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更糟糕的是，他最后赖以生存的身家性命底牌神明灵，因为感受到是浓郁的先天之炁，自然而然地判断成为没有危险，连一点异状都没有。
“镗！”
贺松龄的拳头又软又慢，但无比沉重。打在无根生的眉心，并没有什么爆发性地效果，没把无根生的脑袋像个西瓜一样锤爆开。可却像是一台液压机一样，以缓慢无比却无可阻挡的力量，杵着他的脑门子，一直向下。
于是无根生第二次在三一门的演武广场上被摁躺下。
“还不解？不解我解。”
第646章 把三一祖师的牌位拿下来，供上贺松龄
无根生还没从被仿佛忽然从虚空之中钻出来的拳头杵躺下这件事里回过神来，就听到贺松龄的恐惧发言。
“贺松龄，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根生真是感受到了恐惧。
光那一拳，就足够他恐惧了。
别人看贺松龄那一拳，就是普通的一手慢拳，只当是无根生被贺松龄吓傻了，没来得及防备，才被杵到地上去了，但在无根生眼里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无根生性命修为之高，甚至只凭着单纯的性命修为，在让张之维一巴掌打掉半条命的情况下，还能在龙虎山吊打一群三一门弟子，而且还完全避开要害、不伤其性命。
要不是陆瑾和另外一个师兄弟不讲武德动了刀子，再打一天无根生估计都不累，真正意义上的我能跟你耗一整天。到了后来，凭借横压黑白两道的战绩，更是比张之维更早地被称之为异人界的天下第一高手。
所以在他眼中看来的贺松龄这一拳，那是完全脱离了异人修炼原理的一拳，他借助神明灵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如同得知了三体人科技的地球科学家，只能高呼修炼学不存在了。
这几乎不下于原本的故事之中，他第一次在二十四节谷面见仙踪。
而现在贺松龄的话，则更是令他恐惧。
什么叫“不解我解”，你能控制我的神明灵？
神明灵可是他的伴生手段，无根生言说自己可以算是先天异人，他一身的功夫完全来自于他眉心泥丸宫之中，与生俱来的神明灵元婴。
这玩意要是能让贺松龄控制了……
无根生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一念及此，他心中猛地一突。他回想过来，好像多年前在小栈刘渭名下的产业迎鹤楼前，神明灵就已经让贺松龄“入侵”过一次了。再往前倒，乃至于在蜀山深处的唐门客栈内，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试探交锋，贺松龄就已经在针对自己的神明灵。
“丸辣！”
无根生也不知道就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瞬息之间的时间，他是怎么能想到这么多的，可能这就是临死之前的走马灯吧。
随着他一声哀嚎，就见贺松龄的先天之炁探入，将神明灵的元婴“勾”了出来。其他人只能看见大量蓝色炁体涌出，无根生则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那先天就存在的淡蓝色元婴，近乎一大半气化都飘了出来，附着在了贺松龄的先天炁体之躯上。
这次可真是元气大损了。
“没解掉！哈哈哈！解不掉！”仍然是似冲，他看了半晌，终于确定，无根生的神明灵确确实实奈何不得贺松龄的逆生第四重，终归是张狂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无根生，你机关算尽，却没想到，我三一神功，终归是你深不可测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说着又是“咕噔”一声跪在地上，丝毫不顾自己是长辈，而贺松龄只是师侄的辈分。他这一跪不序辈分，只敬三一门千古神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为了尊崇贺松龄这位三一门史上继往开来、重开断路的大宗师。
就冲他免了三一门跌出玄门之列，甚至更上一层的功绩，似冲觉得甭说自己，就算把三一祖师林兆恩的牌位拿下来，给贺松龄供上去，那都应该。
“顺势堪避纪算祸！”
“逆行方得会元功！”
三一广场上，再度响起了齐刷刷的诵经之声。
李慕玄也又跪下了。
他感觉自己来这一趟没干别的，光下跪了。
“你……”贺松龄放开了对无根生神明灵炁体的同步共鸣，让对神明灵元婴的控制权重新回到了无根生手里。事已至此，无根生也不怕了。反正都到这份儿上了，干脆我再一探究竟，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他御使着神明灵重走了一遍化解逆生三重的路子，发现果然解不动，这毕竟是真正的先天炁体之躯了。可同样的，神明灵那让炁化归本质的特性，也让他发现了贺松龄是怎么构建四重的秘密。
“全真金丹，勾动元神，出阳神，原来如此。”
无根生的眼神之中，又重新找回了神采。就像是其他数学家看菲尔兹奖得主的论文和推导公式，虽然不知道贺松龄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知道什么条件才能做到，但起码能看得出，这符合基本的炼炁学原理，能看得出真假对错。
炼炁学还在。
这是无根生第一反应。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之后，竖起大拇指：“化金丹为元婴，勾连神魂，一炁周流，化吾为先天之王，贺松龄，高啊，你实在是高。我做梦都想不到，应该怎么能做到这种事。”
“你也甭客气，我这元婴构建，就是参考了你的神明灵而已。”到了此时，贺松龄反而并不居功：“虽然我屡有大奇遇，但不得不说，你那神明灵元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你从第一次见面，好像就能笃定我有神明灵了。”无根生死死盯着贺松龄的眼睛，似乎指望从他的眼中能看到什么。但他看到的却只有无尽缥缈，就像他跟李慕玄之前带着隐形眼镜一样。
眼神是心灵的窗户。能看出“神莹内敛”，证明你是高人；明明是高人，却让人看不出眼神中的神莹，这更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的高人。
可能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可不是每个三一弟子都能像你一样仿着我的神明灵凝聚元婴，再吸纳天地之间的先天之炁周流循环，你这条断头路仍然不能说是走通了。”
无根生从贺松龄的眼睛中看不出什么东西，可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人来说，看不出东西，那也是一种能看出来的东西。就像无根生说的，你的境界我理解不了，但你三一门人，所有修炼逆生三重的人，还都能进这种境界吗？
“无所谓。我能成仙就行。我成仙之后，以先天境界反推，总归有出路的。”
“但你还是没成仙，你还有一个巨大的破绽，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你成不了仙。”无根生的话斩钉截铁。
第647章 似冲：我是不是人啊，我问你我是不是人啊！
“放屁！”
似冲怒不可遏地冲着无根生吼道：“邪教妖人，妖言惑众，先算计了我们门长，现在又想对逆生下手？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东拉西扯？有能耐你用你那神明灵，破了贺松龄的四重！”
“我破不了，但我破不了他的功，他就是仙吗？我从来也没说过仙人之下我无敌。”无根生第一次跟似冲对话：“你三一门要是靠着形象和能力诈骗，三重就可以对外宣称是真仙了。只是修行修心，你骗的了别人，骗的了自己么？”
他说罢不理似冲，又扭头看向贺松龄：“贺松龄，你承认不承认，你还有一个大问题。”
此时的无根生，已经不是上门为弟子办事的全性掌门，也不是见猎心喜、惺惺相惜，帮助左若童突破三重的帮手，更不是在三一门的枪口下，卑微求生的流氓无赖。
贺松龄已经展现到这个地步，无根生也已完完全全是在探讨“成仙”的事情了。这是任何一个修玄之人都抵抗不了的场面，哪怕下一秒无根生就要在这被枪毙，他也要把话说完。
“认啊，凭什么不认。”
“你身体与元婴神魂之间，互不统属，没有……呃？”
以无根生对贺松龄的了解，他下意识认为贺松龄还要狡辩抵赖，正想要说出贺松龄现在这幅四重的缺陷，却没想到贺松龄竟然提前自己认了。
“虽然我不是仙，但那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能否认的是，我在独修逆生一道上，已经找到了通天之路。”
“那也是只适合你的通天之路。”无根生撇撇嘴，看向旁边许久没说话的左若童：“我终于明白你是为什么了，你要是有能力让别人也通过这种方式修成，你就不会瞒着左门长。”
“现在我不瞒了，不装了，摊牌了。”贺松龄也看向了左若童：“怎么样牢左，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我不是三重有毛病么？”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这小子的真面目。”左若童在贺松龄展现四重的时候，一直没说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此时，他方才开口。
他的脸上，欣慰有之、疑惑有之、失望有之、迷茫有之、不甘有之，但最后，这一副扇形统计图的脸，终归尽数化作了坦然，接受事实、接受自己命运的坦然。
“好。既然我是错的，那此事休提。不过我左某确实也已无力带领三一门诸位前行，贺松龄，从现在起，三一门长的位置，是你的了。”
还得是大盈仙人，这气度别人就比不了。所谓天下第一玄门的门长，这不止是虚名，为了这个虚名，多少人命都可以付出，而左若童，就这么让了。
当然了，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就算左若童自己愿意，但并不是所有人，不，应该说，几乎没有人，有资格接下他托付的三一门长之位，而眼前这位最有资格接下他托付的，人家还不在乎呢。
“牢左，你挺鸡贼啊。”贺松龄哼了一声，“这么个烂摊子，你大盈仙人都解决不了，你让我给你顶包？三一门长，好稀罕么？我全世界第一大公司的掌舵人不当，当你个臭东南边陲的门长啊？还这么甩给我，您还别忘了，我已经不是你徒弟了，你亲自给我清出门去的嘛，我可没义务帮你。”
“你爱接不接。”左若童什么人物？甭看破了功，甭看实力上早就比不过贺松龄，人家的身份、度量、脑筋，永远都在顶尖。他淡然一笑，扭头看向了自己弟子群里，“澄真，你来。”
似冲：“不儿，我呢？我还活着呢！”
“你想当门长啊？”
左若童被破了功，放下了脑袋上一直顶着的球，却又不止只放下了球，连同整个三一门都一起放下了。甭看他现在没了逆生状态，行将就木的样子，却感觉比之前入三重时还要轻松，甚至有心思跟似冲开起了玩笑。
“行啊，三一门你扛在肩上，逆生的第三重不能通天，是门假功法的事情，你跟江湖同道和弟子们解释，后续的路怎么走，你负责找。师弟，打从你小时候我就看好你，这么重的担子你都敢接，真不愧是我师弟。去吧，当去吧，似冲门长。”
“诶，小贺，这个三重我还有点不了解，你给我讲讲呢……”似冲也干脆，果断拿左若童当空气，好像很忙似的，找贺松龄要讨论点啥。
这会轮到澄真哭了：“师父，师叔，你俩不行，我就行了？你们就这么扔给我啊？我也破不了三重啊！师弟，你平心而论，你从小师兄对你怎么样？师父和师叔他俩兄友弟恭，咱俩也得展现一下子啊！”
现在的三一门长，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坐蜡。除了贺松龄，也就张之维立时改修逆生三重，或许五十年后，能从这条断头路里修出点东西来。再换任何一个别人，都是个三一门滚出玄门序列的下场。
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总不能让无根生来吧，让全性把三一门给并了？
那左若童可真要再运玄功、斩妖除魔了。
“你看我干什么，我也不成啊。”贺松龄两手一摊，无辜地就像个篮球场上叉腰防守的goat，“没听人全性的无根生无大掌门说么？我还有个致命缺陷没弄好，我自己都没成仙，我怎么能给你们保证我带着你们能成？”
“那好办！”
澄真长得是娘娘们们的，还留个黑长直的头发，但真发起狠来什么都敢干，原著里说要么让无根生帮他们入三重，要么杀了无根生的话就是他，左若童跟无根生一战时，第一个说一定要杀了无根生，否则对三一门贻害无穷的也是他。
现在他也一点不含糊，伸手一摄，西方魔法的飞来咒与逆生之炁相结合，凌空抓过来一把冲锋枪，枪口对准了无根生，“咱把无根生和李慕玄杀了就是了。到时候你把先天之炁一亮，谁也挑不出毛病！”
第648章 很简单，我成五重不就是了
“不是吧，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