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玄恶吗？
还行吧。
他做的那些，算不上作恶，顶多算调皮捣蛋。
逼死阮涛确实算一桩，但前有因后有果，你阮涛前面怎么排挤人家、阴阳人家，以多欺少还给人扣帽子的？
逼死阮涛，李慕玄有责任，但不是全责，甚至算不上主责。要不然的话，逼李慕玄入全性，那也是青竹苑三人全责。
是的，李慕玄可以选择不去全性，不赌那口气，不说那句“我是全性李慕玄”，那阮涛也可以选择不赌那口气上吊去死。你说李慕玄可以忍着伏低做小，那你也可以忍着光屁股结婚嘛！
非要说李慕玄害了阮涛一条命，那贺松龄就要说了，是你阮涛先毁了一个十几岁少年的一生。
其余的？顽劣固然是有，也就挨几顿臭揍的事儿，哪怕按照二十一世纪的法律，李慕玄也就够得上几年有期徒刑而已。
更别提这个年代，因为几乎没人的安全能够得到保证，所以人人的道德水平都比较低下。比李慕玄恶了去的人多了，他做的那点，根本不算啥，顶多跟宇将军差不多意思。
一个盲流子精神小伙。
但李慕玄天性还算是比较善良，还算是知道好恶，尤其天赋还不低，更重要的是，当年磕头给自己叫过师兄。
贺松龄也利用了这小子这么长时间，能收他进门，就收他进门。
“啊这……”李慕玄闻言，反而坐蜡了。
他没想到贺松龄非但愿意认他这个师弟，甚至还愿意重收他入三一门。
回三一门，他想么？当然是想的，但是吧……
李慕玄回头看向了无根生。
“你别看我。全性是想入就入，想走……我反正不拦。有这位发话，你该不会觉得你过不了退出仪式吧？”无根生哪敢跟贺松龄抢人。再一个，他当这个全性掌门，就是希望全性所有能有的救的人，都好。
现在李慕玄要是能重归三一门，那就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我……我这……”
李慕玄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了出来：“贺师兄，我是全性的弟子，无根生这个门长对我也很照顾。我胡来了这么多年，我想做一次坚定的选择。左门长之前说，无根生知道他自己走在一条什么路上，也知道自己该怎么走，我也想跟着他走一走。”
第661章 李慕玄需要的是一个强硬的引路人
“彳亍口巴。”
贺松龄没看李慕玄，反而是看了一眼无根生。这真正的全性魅魔属实有点能耐，连这一世自己这么抽打着李慕玄，都仍然没让他回到“正道”序列中来。
当然了，江湖上的“正道”，未必就代表着人生道途的“正道”。但也分人。对无根生而言，走全性掌门这条路，无疑是他的“正道”，可对李慕玄而言，那并不一定。
说实在的，就算是前世是读者，有一部分上帝视角；再加上这一世有成仙之姿，贺松龄仍然看不出李慕玄应该是个走什么路子的人。
他就像一团橡皮糖，放在那混混沌沌，用起来不受控制——并非简单地向着反方向使力，李慕玄这人会在你希望的方向上的反方向，向着四面八方无序进发。如果说别人走的是一条线性的“道”，李慕玄这里就是一团钢丝球。
杂乱如麻。
饶是贺松龄，饶是无根生，也看不明白。
在贺松龄看过的原著之中，李慕玄是险些破了无根生百分百渡人成功率的金身的。尽管在后来的接触和判断之中，贺松龄笃定了李慕玄后来从纳森岛回到大陆，可能会选择继续追随全性、追随无根生，最终被陆瑾杀死，但他毕竟没亲眼看过那一幕。
而眼前的这一幕他算是亲眼看见了。
“你看我干啥？”无根生也让眼前的这一幕，和贺松龄看过来的那一眼吓得一哆嗦：“可不是我让他这么说的。李慕玄，你该退出就赶紧退出，全性多少人，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全毁了。”
“你不用整这一出，无根生。”贺松龄闻言乐了起来：“我现在没空专门对付异人界的事情，区区几万个人的小圈子而已。我现在的主要目标是打鬼子，更别提你们全性这伙人的小打小闹。”
“李慕玄，既然你想好了，那你就这么做吧。”贺松龄终于又把头转向了李慕玄，“我其实见过许多你这样的人，我曾经也是你这样的人，只是，没你这么好的天赋和运气罢了。”
贺松龄说到这里，眼中似乎包含了一个宇宙，其中星星点点，全都是回忆。
他说的当然不是这一世一路顺遂的自己，而是前世的自己，和前世所有挣扎着生存的普通人。二十一世纪的物质富饶，他们起码不用为受饿挨冻而困扰，但对美好生活的更高追求，和人生的前途迷惘，让许多人都像李慕玄这样，每天浑浑噩噩。
更糟糕地是，他们能够分出好恶，却做不出正确的选择，既没有李慕玄的天赋，更没有李慕玄的运气，碰上三位一等一的引路人。
哪怕是想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追随，都找不到追随的目标。
为什么许多人看李慕玄始终讨厌不起来，或许就因为他们能从李慕玄身上看到你我这种普通人的影子，看到一个有主角之姿的人，却没了主角光环是什么样子。
所以贺松龄打算不强把李慕玄拉到“正道”上来了，这不是放弃了他，对李慕玄来说，这更像是“放过”了他。对李慕玄来讲，最适合他自己的路，其实不是他自己找路。
不是所有人都能当英雄，都能当开拓者、领军人的。一个队伍不能都是头儿，总有人需要在后面担当执行者、副手的责任，哪怕这个人其实天资卓绝、天赋凛然也是一样。
或许最适合李慕玄的，就是遇事有一个能带领他做出抉择的人。
原著里也是他没碰见对的人，左若童谦谦君子，就算发怒，也做不出强逼之事；王耀祖只教了他对敌的手段，却没教他做人的道理——也没什么好教的，也幸亏没教。
无根生更是不必提，他只做轻微引导，并不是想要拉人出迷雾，而是让迷茫中的人，找到他自己最想要的那条路，仅此而已。
李慕玄缺一个强力引导的大哥。
当然，主责还在于他自己。他人生路上有三位恩师，传道、受业、解惑，他是不从不认，最后这一位，给了他路，他还跑了。
一旦没人可以替他做决定，没人可以替他兜底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他拒绝承担后果，也承担不了后果。
贺松龄本来是想把他拴在三一门的。后来的纳森岛之王是谁他无所谓，在他眼里看来那狗屁神树就是个成精的邪教头子，李慕玄怎么说也叫他一声师兄，能不去最好。
可现在李慕玄竟然敢于自己做出选择了，那么让他跟着无根生也好，让无根生替他做之后的选择，也好。
无根生现在肯定是凑不起三十六贼来了，但借着掌门贴身护佑小弟这个身份的光，给李慕玄拉进去当个结义兄弟也不错。没准呢，他也能进九曲盘桓洞，看看真正的仙踪，悟出什么奇技来。
那也是很好玩的事情。
“贺师……门长又睁眼放屁了。”
旁边有一些入门比贺松龄还早的老人就开始嘀嘀咕咕地蛐蛐贺松龄。贺松龄难得说一次真情实感地实话，但在他们看来，贺松龄从两岁被左若童捡回来入门，四十年来一路走到今天，从来就没有不顺这一说。
他极有天赋、极有主见，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蹴而就，无论是修行，还是生活，还是在如今的世界大战背景下，铸就个人的威信与势力。他好像天生就知道要怎么做，而且只要他想做，就能做成、做好。
李慕玄的天赋卓绝，出身的家境也殷实，或许放在别的故事里，那是顶顶地主角之姿，可放在贺松龄面前，跟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说什么他曾经也跟李慕玄一样，陷入过迷茫，简直无稽之谈。
李慕玄显然也认为是贺松龄在安慰自己，但是贺松龄现如今什么层次？他愿意安慰自己，那就是无上荣幸了。
“多谢师兄。掌门，那我……”李慕玄看向了无根生。
“唉。”无根生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你跟着我可以，可有一条，你得保证能做到。”
第662章 左若童的心脏搭桥手术
无根生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让李慕玄跟梁挺一样。
你跟在我身边可以，但是你得听我的，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许再干。
梁挺这种疯魔人都能忍得住，他相信李慕玄应该也可以。
不过贺松龄不太相信。梁挺疯魔起来，只是理智和暴虐杀意在打架而已，李慕玄要犯起病来，那纯粹就是驴脾气攻击大脑。
“你看他不对劲不用管，先揍他一顿就行，高艮那个菜逼到现在还是打不过他？”
无根生摇头：“打不过。这小子放在整个全性里头，一对一，都算是有数的高手了，恐怕能排到前五。他现在实在也不下于王耀祖了，而且王耀祖和梁挺还都死了，吴曼陷在王家，下落不明，但估计也是没了。”
该说不说，李慕玄现在赶上的这个时候还真不错。虽然现在的全性，仍然是那个嗜血、恐怖且混乱的地方，跟后世主时间线中的那个全性相比，完全是两个存在。
但就像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东汉末年，猛将辈出，曹操有典韦许褚，刘备有关张赵马黄，东吴有孙策太史慈甘宁，还有自成诸侯的吕布；真到了三国年间，魏延这种级别，都是独一档的存在，张郃都能万夫不当。
隋唐演义亦是如此，隋朝末年，四绝四猛十三杰，都不说什么李元霸、宇文成都，就连杨林这个糟老头，都能打的秦琼满地找牙。等真正到了唐朝建立，秦琼反而成了天下数一数二了，尉迟恭能跟他三鞭换两锏，都算是勇猛的证明。
往往一个乱世到了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些厉害的首要分子，反而都被人围剿杀灭了。况且，李慕玄实力也着实不弱。
在现在这个年代，单对单，整个全性除了无根生，原著里提到过的，还真就没人比李慕玄更强了。
“废物啊，当年在燕武堂白培养他了。”贺松龄摇摇头，表示对高艮的恨铁不成钢，随即又说道：
“那就只有你来了。我知道你这人喜欢玩点故弄玄虚，不喜欢直接干涉别人的选择，但这小子是个例外。你肯定也看得出来，他自己找不着路，必须得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还得拿鞭子抽着，才算可堪一用。”
“行吧。”无根生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都到这份上了，还真能扔下李慕玄不管怎么着？何况就像贺松龄说的，他思想境界虽低，但实力却着实可堪一用，怎么也算得上是他无根生评价里的“第三类人”了。
也正是因为李慕玄算得上“第三类人”，有术，却因为种种原因怎么也上不了属于自己的道，所以无根生才决定渡他一把。这一渡就渡出个大事来。可无论结果如何吧，李慕玄在他这还不算渡完了，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带着他。
“带着吧。但李慕玄，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你可以找一个强硬的引路人，带着你一直上路、前行，但你不能不动脑子。未来你要是跟着无根生，跟着全性做出什么该死的罪过，那你最好自己自杀，别等我来取你狗命。”
贺松龄的话听的李慕玄又是一个激灵。
“是，是，师兄，我记住了。”
“走吧。”无根生扫眉耷拉眼地往前就走，心想本来身后跟着个梅金凤，梅金凤跟着个夏柳青，就已经够烦了，现在还得再跟个李慕玄，唉。
李慕玄却是高高兴兴地跟在后面。也成啊，终于有点正事干了，终于有个正经人可追随了，照这样下去，往后我不得是全性的副掌门啊？
无论如何，俩人终于是能下山了。
三天之后，那些医家的人也要离开三一门了。
首先是逆生集团的那些个生物、医药方面的科学家，他们虽然都对异人这方面有些研究，甚至有两个自己根本就是异人，但受到的都是现代教育，做的也都是现代的研究。
三一门这地方，一个破山头，没有实验室，没有无菌环境，没有仪器，什么都没有，病理样本也只有左若童一个，属实不是什么做研究的好地方。
其实他们自从拿到贺松龄的切片组织就想走了，毕竟在三一门的山上是真的没办法做研究。可是没办法，既然老板下令了，他们也只能先给左若童看完了身体再说。
还好，左若童的身体状况不错。
之前早已衰败的本源是肯定没办法恢复了，至少现有的条件不行，除非左若童再做出什么突破，或者是他们的研究再做出什么突破，所以他们才这么着急地要拿着贺松龄的切片组织要去做研究。
也许就能研究出些什么来。
其余的部分，用他们这些科学家的话来说，没有了那股“神奇力量”的保护与不断修复，确实已经下降了许多。但是因为“炁”的存在，其实仍然让左若童的身躯展现出了超乎普通人的修复能力与活力。
更别提他们还有现代医学的修复。其中包括贺松龄提出的设想，他们用“炁”和医学手段，提前做出的心脏搭桥手术。
原本世界上首例冠脉搭桥手术，是在1962年才在美国实现的，正式认定成功，更是要到1967年，距离现在要二十五年。
材料、环境、技术、病例，各种各样的客观条件，其实就算有了贺松龄提前提出方向，由那些顶尖医学家来科研，在四二年这个时候，也不太具备成功的条件。
奈何逆生集团来的这伙人，是搞异人与现代医学融合研究的。
异人的身体和生命力，以及“炁”这种神秘力量的存在，让许多难以克服的难关，可以率先现在异人身上实现，随后再通过成品案例，反推回去，研究出一个有普适性的研究成果。
这正是逆生集团异人与科学研究院成立的最初目的。
尤其是左若童这种除贺松龄之外，逆生修行上的亘古第一人，更是让他们成功地做了心脏搭桥手术，延缓了不少暗伤带来的伤害。
第663章 端木堂主，我跟你说点你女儿的事情
甭看牢左现在的生命，保守估计还剩两三年，往乐观里估计，也不超过五年，但这已经是惊人的进步了。
要是没有逆生集团这群异人与科学研究院的医学专家，这些年来不停通过器械器材等突破传统医学的方式，给左若童治疗体内的暗伤，牢左散功之后，也就三天的活头。
现如今的情况下，他们做不了更多，只能给左若童做一个检查，确认他散功之后，身体机能没有比预期的更加恶化，就快马加鞭地回去研究贺松龄的切片去了。
医家的四人这边。
左若童如果是之前的状态，医家这边无论如何是束手无策，毕竟一直保持着逆生，已经将“经脉”、“气血”方面的保养和修复做到了更好，就算有双全手，也未必能做到更好了。
可要是先通过现代科学将左若童的命保了下来，针对他身体虚弱、预期寿命不足的状况，济世堂和牛先生也不是吃干饭的，那就是他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历经几天的治疗，端木连和牛先生联合两个小辈，加上贺松龄近乎神仙的手段，已经将左若童的预期寿命下限稳固在了五年，而且身体活性还格外强大，再也不是那副散了功就行将就木的样子。
现在的左若童，外表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纵然不如张静清和唐炳文那么精神瞿烁，比之茅山上清派的那个大头门长，还有武当现任的掌门道烛真人，还是不差的。
起码在肤色上，像是个活人了。
这就是完美的中西医结合之下，出现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