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只通过一个柳慧，就能将一整个技术部门给整成这样子。
这时，有人发现了白杨，欣喜的叫了出来。
“是白技术员！”
一帮人顿时闹闹哄哄的凑到白杨跟前。
“白技术员，您怎么来厂子里视察了？”
“可别瞎叫，现在要叫白所长！”
“白所长，您看我们研发的新型材料，我们打算给坦克安装这种装甲板，韧性非常高！”
白杨看着一个技术员举过来的一块一厘米厚的钢板，眉头就皱了起来。
而那个技术员还在滔滔不绝，“您这边有军方的路子，帮我们联系一下，我们的三轧厂就能成军工企业啦！”
白杨把那块钢材拎在手里端量，而后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那个技术员。
“技术指标都达标了？”
那个技术员点头，“当然啦！我可是通过特殊渠道专门搞来的材料参数，绝对不成问题！”
一旁还有人跟着附和，“这要是成了军工项目，你就是我们厂的下一个白所长啊！”
“是啊！恐怕你也要成科学家了！”
另一拨人则是冷嘲热讽，“有点阳光就灿烂，不就是坦克钢材么？我们这边做的是飞机用的！还真以为只有你们有特殊渠道是吧！”
特殊渠道？
呵呵。
是柳慧给你们的吧？
白杨不语，把钢板递给身后两个中山装。
“帮我折它，用力。”
两人都一愣，“这是钢！我们怎么折？”
白杨冷冷道，“折就是了。”
那两人只好照做，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两人合力下，那一厘米厚的钢板竟然肉眼可见的弯曲，表皮也在龟裂。
把材料拿出来的技术员立马慌了，“哎！别！我们辛苦研发的东西啊！”
白杨登时就恼了，接过来那块已经变形的钢材，扔在地上，脚踩在上面，把身体重量压上去，那钢材愣是被弯了将近一百八十度。
钢坯发出卡兹卡兹的断裂声。
“辛苦研发的？你们就是研发的这种东西？”
“一个人的重量都能引起这么大的形变，它能挡得住炮弹？”
白杨的怒吼，让一众技术员直接鸦雀无声。
“还特殊渠道，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自己的脑子呢？科研最主要的就是严谨，你们验证都还不完善就开始好高务远？”
那个拿出钢材的人悻悻道：“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验证啊……”
白杨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白杨气不过，从技术车间出来，他抽出根烟，叼在嘴里，对着身后两人头也不回的说道：
“带我去你们国安部。”
看着白杨一身的戾气，两个中山装年轻人也不敢反驳什么，乖乖带着他上车离开。
白杨看着车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眉头深深皱着。
但这就是现在的现实。
技术员不是科学家，没有那么高的文化水平，虽然确实有技术，但认知方面不足，再加上岁数太年轻了。
所以他们根本没法子奢求他们做的多严谨，更没那个意识去甄别技术的好坏，以及人的好坏。
或许这事儿看起来很荒唐，但历史上的真实情况要比这个还糟糕。
当时还有所谓的年轻科学家，想把拖拉机的引擎装在卫星上，并且态度强硬的要求航天部门将这个拖拉机卫星发到天上去。
要是不发就是对他们年轻科学家的不认可，是打击年轻一辈科研力量。
可真要问他们这个卫星的铁皮壳子有没有做防大气摩擦热熔，或者内部引擎是否防冻，这些年轻科学家都一概不知。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群无知的人，逼死了一个又一个为科研力量贡献的科学家。
眼下历史事件已经有了重现的苗头，白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股苗头烧起来！
虽然只是从基础的技术岗位开始的，可一旦有了机会让他们渗透，那就是整个龙国科研力量的灾难。
毕竟，杨厂长这样的老一辈都能中招，谁知道还有多少个像杨厂长这样的？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第256章 会让您过个好年的
四九城国安总局，副局长办公室。
常副局长将白杨迎进来。
“早就听纪首长说过您了，您在我国军工科研力量上可谓是大放异彩啊！”
之前纪首长跟他说过，这个常局也是从他手里出来的转业战士。
白杨这就不得不庆幸，自己有纪首长这条关系线了。
面对常局的夸赞，白杨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您客气了，想必您也知道我来这边是为了什么的。”
常局给白杨端来一杯热茶，“当然，这种敌特事件已经影响到您这样的科学家，我们必然是会加紧相关方面的纠察。”
“已经出现好几个科学家，被这样的敌特人员搞得妻离子散的了，好在关键的秘密技术都有在保护，他们应该没办法轻易偷到。”
白杨摆摆手，“事情恐怕没您想的那么简单，恐怕对方不只是为了搞我们的技术，而是为了影响我们的科研进度和基础工业。”
常局一愣，“这话从哪说起的？”
白杨也不装了，直接了当的跟他讲了一堆自己理解的事情。
虽然白杨不是专门搞这种事情的，但根据后世的历史资料和他个人爱好看到的谍战资料，也能说出让常局都不得不慎重惊叹的角度。
其实问题很简单。
搞情报也好，搞破坏也罢，从不是优先针对位高权重者。
而是先从底层开始策划。
比如针对老师，就会出现影响教育的毒教材，比如针对歌星，就会出现一堆祸害人精神的饭圈，比如针对商人，就会有一大批不良企业家做金融蛀虫。
刺杀或者策反高层人物确实会起到一定的战略效果，但我国的根基是老百姓对领导者的信仰认同。
要真这么做了，只会引起更大程度的敌对情绪。
其实把话说白了，战争时期的敌特对抗，和非战争时期的敌特对抗，几乎是两个概念。
对国家机器整体的渗透，就是先让最基础的螺丝丁生锈开始的。
而现在，就是专门在针对国内基础工业力量和科研工作者的迫害。
而这些迫害，又是全方位的，且大量从基层开始逐层向上，这一点才是最恐怖的。
……
“那些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各种三无技术，只要通过渗透到百姓手里，就会影响百姓对科学家的态度。”
“要是能把一些科学家策反，然后以专家口吻说一堆不着边际的话，就会被百姓认为所谓的科学专家嘴里都是跑火车的。”
“这些小事情虽然影响不到大方向的科研进度，但把这些小事情累积起来，足以影响我国科学家的声誉问题，甚至还会让科学家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白杨说了足足好几分钟，才停下嘴喝了口茶水，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常局。
“这才是我专程过来的原因。”
常局咽了咽口水，“您对这种事了解的透澈程度，我是没想到的，您这以前真的没做过地下情报员？”
白杨哂笑，“没有，因为我不是谍战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具体应对方式还没有想到，只能询问一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常局沉默片刻，然后叹口气。
“白所长，您说的这些我们之前开会也是讨论过的，但我们那时候只是在把这个事情以对待敌特态度来进行。”
“可现在照您这么说的话，这就已经不是简单的敌特事件了，而是全国性质的问题，我们恐怕还得重新开会讨论一番。”
白杨嗯了声，“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一点拙见，或许可以试试看。”
常局这会儿已经对白杨很信服了，不只是因为纪首长的原因，而是因为白杨一个搞科研的还能跨行到对敌特案件都能这么有研究，实在让人惊讶。
“您说说看，我们会郑重对待您意见的。”
白杨组织了一下语言，“因为现在这种事情才刚刚开始，还远没有到将群众影响的地步，那既然他们想要从底层百姓开始，那我们或许也可以。”
常局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白杨的意思。
“发动群众？”
白杨点头。
常局摸着自己下巴，“可这样的话，不还是会影响生产生活吗？比如要是有人故意举报或者散播谣言，故意把某些科学家定性为敌特，也是很麻烦的事。”
白杨摆摆手，“其实最大的问题，就是在执法权上，我们要做的是发动群众，但不是让群众有执法权，现在百姓们爱国情绪高涨，正是对军警最信赖的时候。”
“如果不趁着现在做，那后面就会越来越难。”
常局沉吟片刻，最后长叹口气。
“这就不只是我们国安部的事情了，还有宣传部，还有律法部，各种事情堆起来，怕是很难协调，时间或许也会很久。”
白杨也做了个深呼吸，“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肯定还是会有空子被人钻，但这也能正好让我们及时发现这些被钻的空子。”
“有些事不及时做，一直等着更好的办法来解决，只会让问题越来越大。”
常局认同的颔首，随后他抬眼看向白杨严肃的年轻脸庞，咧着嘴笑道。
“白杨同志，如果你有哪天做腻了科学家，我们国安部也蛮欢迎你的呀！”
白杨知道他这是在活跃气氛，便笑着回他。
“一定，不过我现在还是更喜欢搞科研。”
常局有些感慨，“其实就您这个见识，别说我们国安局想要，怕是中央部门都想挖你过去的。”
白杨回想起之前搞稀土的时候，梁局似乎确实有介绍他的想法，便挠挠头，“也不是没挖过，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能力不够，也只有搞科研还算拿手……”
常局顿时被噎住了，随后无比佩服的看着白杨。
“像您这样声望这么高还对权力不感兴趣的人，我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面对这种评价，白杨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而常局只是笑笑。
“行了，我现在就去安排这些事情……”接着常局穿好衣服给白杨敬了个礼，“白杨同志，我们会努力让龙国百姓以及和您一样的人，过个好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