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买票上车，车内已无空位，站着不少人。
两人只得面对面站着，时而贴着耳朵小声地聊着悄悄话。
“你晚上想吃点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林渊环住她腰，在她耳边低语：“我来做。今晚，你就是我最想料理的食材。”
看着文雪的端庄模样，林渊总是想着拉她坠入这凡间的沉沦。
公交车路过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越来越多。
文雪转过身抓住扶手，林渊则是双手环住文雪的腰肢，护住她的周围，身体在人群的拥挤下，不自觉地贴上文雪的后背，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混在嘈杂人声里。
随着公交车的颠簸，气氛变得旖旎起来。
终于到站下车，文雪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菜市场：“要不去买点新鲜菜？”
林渊紧紧扣住她手腕，眼神炽热：“别麻烦了，家里有什么现成的吗？”
“冰箱里还有些饺子。”文雪答道。
林渊语气随意地说道：“这几天大鱼大肉吃太多了，煮点饺子正合适，又方便又暖胃。”
听到林渊这样说，想起刚才公交车上的情景，文雪也盼着早点回家，于是也不再坚持。
回到家中，两人都没有急着做饭。
林渊陪着文雪走进卧室。
文雪解开西服的纽扣，就要脱下，林渊忽然阻止道：“别脱，我喜欢看你穿正装的样子。”
文雪的手臂抵住冰凉的墙面，脖颈微扬，腰线拉出妖娆的弧度。
“要是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她轻叹口气，语气中带着感慨，“只可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至少我们没有错过。”林渊温情回应，“说句心里话，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这样对你了。”
文雪轻咬下唇，眼波流转，语气中带着靥足后的慵懒：“你当时还那么小，就憋着这些‘坏心思’，也不知道你从哪学来的这些动作。”
“谁让那时候的你那么清冷，那么静雅，那么好骗呢。”
文雪轻拍他的胸膛，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明明我比你大那么多，却被你吃得死死的。不过，我也不算亏本。”
林渊调侃道：“亏本的当然是我，我的本元可都是毫无保留地给你了。”
文雪闻言，金丝边眼镜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底泛起温柔又迷离的神色，整个人显得既妩媚又动人。
两人起身走进厨房，准备下些饺子吃。
文雪数出三十个饺子下进锅里。
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倒上两杯酒，一杯递给林渊，一杯留给自己。
等到饺子出锅，碰杯时，文雪轻声问：“等这边事了，你是不是就要回去了？”
林渊点点头：“这次离家的时间够久了，等这边结束后我就不多停留了。”
“你先好好回去忙自己的事，等你下次再过来时，提前告诉我。”文雪点点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怅然。
林渊伸手覆住她微凉的手背，拇指轻轻揉了揉：“我这次走之前，会和居岸好好聊聊，至少要让她知道你这些年的不容易。你们母女，一个闷一个倔，她性子敏感，你平时就多顺着点，别把孩子越推越远。”
文雪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每次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她被我养的脾气乖张，你多担待些。”
林渊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吧，我可是把她当女儿看待的，她那些小脾气我有办法哄。”
……
晚自习结束，燕京二中的校门涌出熙熙攘攘的学生。
林渊站在路灯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看到了文居岸。
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直发，自然垂落，显得青春灵动，穿着简约的白色上衣，清新干净。
看到她身边没有跟着别的男生，林渊很是满意。
“林渊哥哥！”看到林渊的那一刻，文居岸眼前一亮，背着手快步走来，语气里满是惊喜和意外，“你是来接我的？”
林渊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快要离开燕京了，我过来看看你，这是你爱吃的糖炒栗子。”
“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文居岸的笑容淡了些，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
“嗯。”
文居岸撇撇嘴：“来了就要走，那你还不如不来，都没好好陪我玩呢。”
林渊轻轻弹了下她额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倒是挺难伺候的。”
“本来就是！”
林渊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道：“别贫嘴了，我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你和你妈好好相处，别再故意和她对着干，给她找气受，她一个人照顾你不容易。”
文居岸不满地皱起眉头：“你干嘛总向着我妈说话？”
“你妈帮过我，是我打心底敬重的人，对你我是爱屋及乌。”
虽说林渊总将文雪摆成各种造型，但是依旧不妨碍他这么说。
“你根本不了解她！”
林渊拉着她走到公园的长椅坐下，做出好奇的神色，问道：“那你说说看，你妈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文居岸低头抠着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忘恩负义。”
林渊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引导：“这话怎么说？”
文居岸低下头，许久后才闷闷开口：“我爸我妈是在农村结的婚，妈妈是插队的知青。我爸说过，我妈无时无刻都想着回去城里，从来没有踏实下心来跟他在农村过日子。”
“后来她回了城，把我接过来，留在身边读书，爸爸被丢在了村子里，实在忍不住了，找了来，妈妈不肯再接受他，拿他当个外人一样，还要和他离婚。”
“我晓得他们不般配，但是不般配他也还是我爸爸，他脾气不好，但是对我好，省下钱给我买衣服，但是妈不让我穿，他带来的那些土产放得烂了妈也不让我吃。”
“妈就是嫌爸是乡下人，我也是乡下人。林渊哥哥，你嫌不嫌弃我是乡下人？”
林渊轻声道：“再往前推个几十年，这世上哪有什么城上人，不都是乡下人吗？再者说，有像你打扮得这么好看，穿得这么舒适，吃得这么温饱，连五谷都认不全的乡下人吗？”
“你妈不让你和你爸走太近，反对你接受你爸的好处，可你想过没有，你爸为什么能从乡下住到南京来？没有你妈的补贴他能租得起南京的房子吗？她只是不希望你经常去看他。”
“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的故事吗？不要听信一面之辞。至于我接下来说的这些，你可以自己去考证。”
“你妈下乡插队时，和你爸结了婚，你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你爸对于你妈的庇护。”
“可你妈妈是个独立自主的女人，她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受过高等教育，心中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怎么会随随便便就嫁给你爸。”
“你知道爸爸和你爷爷在背后做了多少龌龊事，就为了逼你妈嫁给你爸吗？”
“你爷爷曾经在夜里带人砸过她的知青屋，你爸爸还故意散布她的谣言，你妈妈在乡下一个朋友都没有，有一次甚至绝望的喝了农药，差点就没了命。”
文居岸攥紧长椅扶手，指尖发白：“不可能……爸爸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事……”
林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沉重：“这些事他们永远不会告诉你，他们只会说对他们有利的，而你妈妈选择沉默，是觉得你还小，不该承受这些黑暗，她总想着等你长大，自己慢慢明白，所以你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
“新中国成立了，光明照进了每个角落，但阴影不会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你没有见过那些黑暗，是因为你妈妈把你保护的很好。如果你妈妈不带走你，让你继续留在农村，到了你这个年纪会是什么下场知道吗？”
林渊握住文居岸的小手，柔软细腻，他沉声说道：“如果你还待在农村，早就拿你去换彩礼了。你不会有上学的资格，等着你的只有无尽的农活，你这双小手早就布满老茧了。”
“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见你爸一次打他一次。他居然还有脸拖着不想离婚，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你妈早就让他滚回乡下了。”
文居岸浑身一颤，久久怔住，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洇湿了他的衬衫。
林渊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也是第一次当妈妈，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是正常的。因为在她无助时，从来没有被别人安慰过。我已经劝过她，让她以后对你宽松一些，不再那么苛刻。你也答应我，少让她操点心好不好？”
林渊伸出尾指，想要和她做个拉钩的手势。
文居岸抬起头，眼眶通红，她抹掉眼泪，还带着鼻音：“我才不答应你呢，你上次和我拉钩，结果就会耍赖。”
林渊无奈道：“谁说我耍赖了？我办不到的事情，你总不能强迫我吧？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给你办。”
“那我要你答应……”文居岸咬着嘴唇：“你不许和别人谈恋爱。”
“你这是什么要求？”林渊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好好好，我答应你了。这下你也能答应我了吧？”
“你不许敷衍我！”
文居岸瞪了他一眼，这才慢慢伸出小拇指，和他郑重地拉了拉钩。
两人起身离开公园，沿着街道往家走。
走着走着，文居岸突然停住脚步：“你背我回去。”
林渊皱起眉头：“这条路你不是每天都走吗？自己走。”
“你不背我，我就站在这儿不回去了。”
林渊拍了拍小丫头娇软的肌肤，没好气地说道：“还学会威胁人了？快点走。”
文居岸却突然往前一跳，双臂搂住林渊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背上，林渊无奈，只得伸手托住她，继续往家走去。
回到家后，文雪为两人切好了水果，林渊坐在书桌旁，拿起文居岸的课本，开始辅导她功课。
文居岸学的是文科。
林渊也感到纳闷，明明文居岸语文和英语最薄弱，偏偏还学文科。
深夜。
文居岸坠入梦乡。
她发现自己成了一名下乡插队的知青。
短短几天，她就见识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她感到绝望时，一位叫作林渊的青年出现，他同样是这个村子里的一员，但他聪明、勇敢、自信，每当有人欺侮她时，林渊总会站出来替她说话。
文居岸芳心暗许，林渊的出现让她灰暗的世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这天夜里，文居岸辗转难眠，她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找到林渊。
……
在燕京接受完一系列表彰和采访后，林渊终于踏上返回南京的行程。
回到纱帽巷，省市的领导干部、学校的负责人都纷纷赶来道贺。
林渊自然是笑脸相迎，热情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别的不说，毕竟现在自己经营企业，这些都是实打实的人脉。
吴秀兰又一次在纱帽巷摆起了几十桌的流水席，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乔祖望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隔壁的盛况，不屑地撇撇嘴：“就会活显摆！”
当然，这话他只敢小声嘀咕，生怕被人听见。
至于乔二强和乔四美早就凑到宴席上，大快朵颐起来。
乔四美一边吃，一边羡慕地说道：“要是当初收养的是我，我也能过这么好的日子了。”
乔二强咽下嘴里的菜，毫不客气地打击道：“三丽多乖啊，哪像你就知道吃，人家当然看不上你。”
“呸呸呸！你才嘴馋呢。”
乔四美说不羡慕乔三丽是假的，如果真到了林家，那她就有两个好哥哥宠着了。
两个好哥哥当然指的是乔一成和林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