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仇只觉得这部电影如果拍不好,届时他都可以直接找个天台跳下去了。
不等他应声,就看到何耀宗把一张名片塞到了自己手中。
“明天上午十点,记得来深水埗和泰茶楼这边找我。
我会让人为你拟好经纪约,然后为你引荐负责撰写剧本的编剧。
签完合同,你就可以带着他们赶稿了。
赶好稿,记得第一时间送过来给我睇一眼,我只有一个要求,务必还原利家的发家史,这个人物的基调不允许做任何的美化!”
……
一番交谈,尹天仇下楼,见到满怀期盼看着自己的柳飘飘时,简直是云里雾里,仿佛刚从梦里走出来。
“飘飘,你……你是怎么说服何先生给我投资电影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根本没有去找过何先生!”
说着柳飘飘搂着尹天仇的胳膊,蹦蹦跳跳走出了夜总会。
“何先生已经同意我以后不用来上班了,天仇,你可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要养我的!”
尹天仇只是附和着讪笑一声,当下却没有心思去和柳飘飘说俏皮话。
走出夜总会,尹天仇没有去拦计程车,而是领着柳飘飘,漫步在荃湾广场的夜色下。
“飘飘,你知道何先生刚才和我说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他不是要投资捧你拍电影吗?
喂,不会是三级片吧!”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
恍惚间,尹天仇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决定终止掉这个话题。
“何先生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明天上午去深水埗找他。
我有点想不通,我与何先生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这么关照我?”
说着尹天仇止住了脚步。
“飘飘,你说何先生是不是在故意逗我玩?”
“神经!”
柳飘飘给了尹天仇一个白眼,旋即笑道。
“人家堂堂和联胜的话事人,哪有时间故意找你逗乐。
也许是何先生睇中了你的本事,起了爱才之心也说不定呢。”
“可是我总觉得……”
“好了别可是啦,是不是耍你,明天你过去不就知道喽。
一会陪我去尖沙咀那边走一走,今晚我真的好开心!”
——
铜锣湾,利景酒店。
利志凯半靠在大厅的沙发上,睇电视机上播放着TVB对利韵莲的采访,不禁会心一笑。
助理诺亚拿着一份资料走了过来。
“利先生,资料已经收集齐了。
和联胜九区堂口,各个档口有头有脸人物的名单,都在这里。”
利志凯漫不经心的接过这份资料,脸上笑意更甚。
“一个社团仔,侥幸做了龙头,就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也敢在港岛的地头和我们利家大小声,殊不知他这种货色,在我们利家眼里只是一条狗罢了!”
拿过这份资料,利志凯却没有选择去看。
而是朝诺亚发问道:“直接说吧,这些名单中,哪个最为合适?”
诺亚不禁有些为难,但作为一名专业的助理,他只稍加思索片刻,便回答道。
“和联胜这个社团有点特殊,几十年来一直搞小圈子选举,导致各个堂口羸弱不堪。
唯一够资格出来与何耀宗争的,是荃湾的大D,不过他和恒耀置业那边做了深度资产绑定,捧他出来与何耀宗争,有点不太现实。”
“说下去!”
诺亚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政治部的大卫.乔丹先生向我推荐了一个人选。
鲤鱼门的鱼头标,算是和联胜中目前最值得栽培的对象了。”
利志凯不禁来了兴趣。
“鱼头标?听都没听说过!
你和我好好说说这个鱼头标,他是干什么的?”
诺亚显得有些为难:“利先生,你二姐有交代过我,当年利家玩过的那套把戏,最好还是不要再玩下去了。
港岛还有不到十年就要变天,如何把利家的资产平安转移到境外,以及守好港岛的基本盘,才是您应该考虑的事情!”
哗啦——
利志凯不禁恼火,挥手将那份资料打落在地。
“诺亚,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二姐教我做事也就算了,你觉得你也有这个资格?!”
诺亚赶紧摇头:“利先生,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利家着想……”
“拿你的薪,做你的事,我们利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操心?!”
利志凯大为不悦,凝视诺亚半晌,最后还是放低语气。
“说下去!”
诺亚不禁舒了口气,无可奈何,他只得继续开口。
“鱼头标,是和联胜重量级叔父辈徐天的心腹。
这些年,一直在鲤鱼门打着贩卖渔货的幌子,做白粉走私生意。
大卫先生告诉我,要在和联胜这种大社团扶植一个靠谱的人上位,最好不要考虑被扶植的对象实力有多大。
实力越强悍的,越是不好控制。
而是做这种生意的,最好拿捏他的命门。”
利志凯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得在理,实力不实力的确实无所谓,我们利家都能硬生生把他捧上去!
找时间替我把这个叫鱼头标的约出来,我想当面和他聊聊。”
“利先生,大卫先生早都为你考虑好了。
与其由您亲自去约他来这边免谈,倒不如由大卫先生出手,拉着这个家伙去政治部的安全屋面谈。
华人圈子里有句老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落泪,能摘社团里混出头的个个狡猾的很,不先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会诚心合作的。”
有个脑子灵泛的人充当助手,就是省心省力。
利志凯的脸上不禁重新泛起笑容。
“那就按大卫先生的意思去办,新界那边冷落了号码帮的胡须勇,这家伙已经和我们利家不是一条心了。
我们利家也该重新养条狗出来做事了!”
就在利志凯摆手示意诺亚出去,他准备休息的时候,诺亚却再度开口。
“利先生,大卫先生那边让我转告你,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今晚就可以帮你把事情办妥。
如果您现在不是很困的话,一会可以前往太平山,会见和联胜的那个客人。”
利志凯不禁愣神:“怎么搞的?政治部那边好像比我们更加心急!”
“没错,利先生,这些年你少在港岛逗留,所以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从前年新记的四眼龙入狱开始,政治部就一直在着手布局势力,染指港岛各大社团。
这些人是在港英政府的手底下起家的,政治部绝对不会坐视若干年后,他们改头换面。”
“这样啊,无非是和英国人共用一个夜壶,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你去和大卫先生打声招呼吧,晚点他拿到人,我就去太平山那边拜访。
既然他这么心急,那就尽早把事情办妥喽!”
利志凯非但没有什么压力,反而显得有些自得,丝毫没有考虑到政治部是在拿自己的钱,去替他们做事。
诺亚只是不动声色应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去,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难怪利家这么多年,都不肯把重大产业交给利志凯去打理,这家伙居然还为自己能和英国人共用一个夜壶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当年他们利家就是英国人床榻下,那个最大的夜壶!
晚十一点半,鲤鱼门。
夜已深,鱼头标却还拉着几个马仔,在老鸡麻将馆的一间包房里搓着麻将。
“飞机,你老母的今晚是怎么回事?
多少圈了,能胡的牌不见你胡,自己胡不了,也不知道喂牌给我!”
鱼头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忽然推到了修到一半的‘长城’,朝着自己的头马飞机问道。
飞机不免讪笑一声:“大佬,今晚我都和你一样,在想其他的事情。”
两个陪练的细佬闻言,当即会意,起身离开了牌桌。
待到两个细佬出去,把门关好,鱼头标才敲着手表,开口朝飞机质问。
“怎么搞的?都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码头那边还没打电话过来?”
“大佬,半小时前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
他们在三角码头那边转货,风平浪静,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什么叫应该,这种事情能儿戏的?
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去船上问问什么情况,这批双狮地球标,我好不容易才搞到手的!
出了什么事情,这半年生意都白做!”
鱼头标显得有些急躁,卖白小姐的,最信自己的直觉。
不知道缘何,今晚他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安。
“好!”
飞机不疑有他,直接起身,摞起了丢在麻将桌上的那个大哥大电话。
刚要摁下号码,却看到紧闭的包厢房门再度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