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豪没有急着去和邱刚敖这些人打招呼,而是走到大飞旁边,先行朝着小马他们发问。
“豪哥,一切正常!”
“钱呢?”
“都在船上呢!”
小马激动地满脸通红。显然,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现钞。
说着他掀开了飞艇上的雨布,顿时,一袋袋用麻袋装好的现钞出现在张世豪眼前。
望着这些堆积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的现钞,张世豪当即眼热。
他涉水上船,直接扒开一袋,当他看到袋子里满是金灿灿的钞票之后,一时间不禁两眼都直了。
抓起一把钞,张世豪直接解开扎带,扬手就往天际挥了一把。
一阵海风吹过,当即将这把钞吹散,漫天钞票飞舞,如同下起了一场金钱雨。
哪怕之前张世豪他们在启德机场抢劫押款车,也不过是一人背了一背包现钞而已。
如今做成这一单生意,居然要用船来运现钞,这无疑更加坚定了张世豪把这门生意发扬光大的信念。
“豪哥,人家还在等着分钱呢,就这么急着酬谢天地不太好吧?”
阿勋走到大飞旁边,低声朝着张世豪提醒道。
“对对对!分钱先!”
张世豪连忙跳下了船,止住脸上的激动的神色,朝着邱刚敖一行人走去。
见到张世豪过来,蹲在礁石上的邱刚敖正待起身,却看到走近的张世豪朝自己挥手。
“别!兄弟,你们还是坐着先。”
说着张世豪拉开了自己外套的拉链,邱刚敖不禁一愣。
他发现这家伙的外套下面,居然满满当当绑着一捆捆炸药。
作为此道老手,邱刚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CL-20炸药,放眼整个港岛,都难以搞到这种型号的军事炸药。
张世豪居然把它绑在身上,显然为了这次分赃,也是下足了功夫。
“江湖险恶,老兄你们不肯和我坦诚相见,也不能怪我不得不防。
不过我张世豪对兄弟还是最讲诚信的,听小马讲,这次你们多要了三个亿的赎金。
我只要属于我的那三个亿,剩下的我一分也不多要!”
站在邱刚敖面前,张世豪如是说道。
邱刚敖冷笑一声,示意莫亦荃几人把手上的枪支放下。
随后从礁石上一跃而下,没有提及钱的事情,而是开口问道。
“东西呢?”
“什么东西?”
“利志凯的手指,他死了没有?”
张世豪恍然大悟:“尸身还没来得及烧,不过手指我倒是给你砍下来了。”
说着张世豪转身,朝着阿勋挥了挥手。
阿勋当即跑了过来,把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丢到了邱刚敖面前的沙地上。
捡起这个塑料袋,邱刚敖看了一眼,旋即朝着爆珠比划了个手势,爆珠当即会意。
也跟着从礁石上跳了下来,折返回船上拿出一个工具箱,就要朝装钱的大飞那边走去。
“这么多钱,一时半会也点不完。
先用工具验一验里头有没有跟踪设备,晚点再提分赃的事情也不迟!”
邱刚敖同张世豪解释了一番,随后跟着爆珠往那艘大飞上走去。
张世豪眼中不禁流露出了钦佩的眼神,同时推搡了一下身边的阿勋。
“学着点,这个就叫专业!”
——
笔架山,尚未竣工的何家大院。
串爆作为和联胜第二个受邀前来参观何耀宗府邸的叔父辈,一时间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看来自己和联胜第二把叔父辈的交椅,算是彻底坐稳了。
一株罗汉松下,何耀宗用炭火煮了一壶热茶。
茶开,起壶,为串爆倒了一小杯。
何耀宗开口道:“尝尝把阿叔,大佬权托人从君山带来的毛尖,别有一番滋味”
串爆笑眯眯的接过茶杯,捧到嘴前吹了口气,当即只觉得茶香沁人,由衷地发出一声赞叹。
饮口茶,放落茶杯,串爆才打开话茬。
“阿耀,昨晚都传你在龙江饭店被人打了黑枪,你都不知道整个和联胜差点都炸锅了。
点解你没事,也不出来发个声啊!”
何耀宗熄了炉火,身子靠在椅背上,这才开口答道。
“今天搵你过来,正是要说这件事情!”
而后在何耀宗把鱼头标干的那些事情和串爆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之后,串爆只觉得自己坐都坐不稳了。
他神色慌张,有些难以置信的摘下眼镜。
“怎么可能?阿耀,鱼头标跟了我这么多年,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虽然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他不应该动暗害你的心思啊!
他在鲤鱼门卖了这么多年的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争话事人的!”
其实何耀宗知道串爆不仅是在替鱼头标开脱,也是在下意识为自己开脱。
“阿叔,还有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鱼头标之前可能没有谋害我的心思,但架不住有人推着他起谋害我的心思。
我对你一向是敬重的,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自己去问一问胡须勇!”
串爆瘫坐在椅子上,愣了半晌。
最后猛地抬头:“如果是人证物证俱在,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就直接说吧,打算怎么处理鱼头标这个败类!”
聪明人总会在最快的时间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串爆不谈他与何耀宗的利益绑定,单是何耀宗如今在和联胜说一不二的地位,就注定鱼头标难以落得个好下场。
当下串爆心里想的已经不是怎么去替鱼头标开脱了,何耀宗要想办妥鱼头标,哪怕鱼头标没有做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也注定难逃一死。
当下怎么把自己摘个干净,才是串爆真正该考虑的问题。
何耀宗回答地非常干脆。
“鱼头标毕竟是你的门生,我不想因为他的事情,落了你的面子。
就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这样对大家都好!”
眼见此时此刻,何耀宗还肯卖自己面子,串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这张老脸倒是无所谓,只是家丑不可外扬,让鱼头标死的不明不白,兴许是他最好的下场了。
不过阿耀,你别怪我多嘴,其实我还有个打算,说出来你不要怪我。”
“阿叔但说无妨。”
“鱼头标和鬼佬勾结,甘愿当政治部手里的刀,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和联胜是几万人的大社团,鬼佬一天不从港岛滚出去,政治部就一天不会放弃在和联胜插针的打算。
不如把鱼头标控制起来,也便于政治部那群鬼佬的想法被我们洞悉,这样岂不是更好?”
串爆说着,又不忘补充一句。
“当然,我这不是在叫鱼头标将功赎罪。
他鬼迷日眼,敢勾结鬼佬把主意打到和联胜的头上,你怎么处置他我都没有什么好说的!”
何耀宗眼皮微耷,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心情去和政治部玩勾心斗角的游戏,政治部每在和联胜插一根针,发现一根我就拔掉一根。
到时候时机成熟,大不了我就把政治部的桌子一起给掀翻了!”
串爆闻言,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
“阿耀,不是我泼你冷水。
民不与官斗,匪不与兵斗,港岛现在毕竟还是由鬼佬在话事,你去掀政治部的桌子,我怕你到时候身陷囫囵,难以自拔啊!”
这倒是串爆的肺腑之言,自从社团共济会搞出来之后,各区堂口或多或少都与何耀宗做了一番利益绑定。
如果何耀宗和鬼佬掀桌,到时候免不了面临四眼龙那般遭遇。
但和联胜眼下又不似新记,一旦和联胜没有何耀宗话事,只怕到时候又会被拆解一次,再难回到昔日的巅峰!
串爆不为社团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何耀宗没有再去选择回答串爆,只是抬起眼皮,冷语对串爆说道。
“鲤鱼门的那个飞机,我看对社团倒有一番赤诚之心。
送鱼头标上路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做好了。
劳烦你这个做阿公的亲自去传个话,过了今天,大家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听到何耀宗的吩咐,串爆下意识的想叹口气。
但那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叹出来。
他抓起丢在石桌上的眼睛重新戴了起来,跟着起身,只是郑重朝着何耀宗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鲤鱼门油塘邨。
一间公屋里,飞机拉开墙角的冰柜门,从里边取出一柄冻得发白的砍刀。
握着砍刀,飞机走到餐桌前,劈开了一个冰镇西瓜。
逼仄的室内,彩电,酒柜,冰箱一应俱全,显得与其他公屋有些格格不入。
就如同飞机本人一般——内心世界丰富活络,却在鲤鱼门这个狭小的地方困住了野望。
咚咚咚——
正当飞机拿起一块西瓜准备啃上一口的时候,外头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串爆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